第七章 命苦的人
小孩听得很惊讶,“不是吧,这样也行?飞哥要是不理我呢?”
次数倒也不算频繁,摊贩们都知道,城管出现的频率大致是一周左右一次,当然,这是总平均数,要不每到时间大家就都躲起来了,这世界谁能比谁傻多少?
小孩弄的是个“串串烧”的摊子,类似于“麻辣烫”的东西,竹签穿上肉、时令蔬菜、豆制品等。锅里是汤料,吃的时候,竹签在锅里汆上一阵就可以食用了。
“那就简单了,”嫩胡须还有下文,“下次你再去跟,再挨顿打还找飞哥,还是这话。”
夜市如昨天一般,又慢慢地热闹了起来,经过一白天的交罚款和公关,摊贩们大多数取回了自己的谋生之物,接下来的几天,该是不用提心吊胆了。
嫩胡须光想骗顿吃喝,也没想这口头合同,双方居然都没有规定什么违约责任,点点头,“好吧,你一会儿空了,就带着这伤去找飞哥,别多说,就说一句‘飞哥,昨天我跟了城管了’就行了,飞哥不喜欢罗嗦。”
不过,面对这俩吊儿郎当的主,小孩也不敢不回答,“是城管打的,嗯,叫人打的。”
第二天,还是在太阳下山后不久,楚云飞又蹬着三轮出来了。
嫩胡须的目的已经达到,少吃点就少吃点吧,两人甩开腮帮子就吃。
其实,大裤衩很可怜,他听从侄子的建议,都没去四处打听这人的来历,只是,忍不住想偷偷出口恶气。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大裤衩也很苦,咬着牙看着那夜市剩下的唯一的经营摊点。
实际上,有那眼红的摊贩算计过小孩的收入,自己不仔细琢磨提高自己的烹饪水平,反而拼命怂恿城管多收小孩的,能趁早挤走他,大家还能多挣点。
理论上,城管吃的是财政,不过,城管队员们心里都清楚:真正养活他们,让他们活得有滋有味的,正是那些不法商贩,那些人才是他们最大的金主!
小孩命真的很苦,或者说有人不肯放过他,今天刚交了罚款的摊贩里,就他被再次逮到。
嫩胡须和眼镜又出现在了人群中,看来俩人家离得不远,而且经济也还算宽裕。
话问到这里,眼镜都会说了,“飞哥是个很奇怪的人,但是,只要他说的话,你一直在努力做,他绝对不会生气。”
那边要求留下姓名的时候,这边电话早压了。
当然,有什么大张旗鼓的行动的话,这规矩是可以忽视的,同时摊贩们也会知道消息的。
要车交罚款耽误了时间,小孩今天的货没上多少,等到卖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刚要收摊去找飞哥,却听得有人大喊,“城管来了!”
那是,说话多简单,嫩胡须根本没管小孩的感受,别人家的孩子,死不完的。
听说别人每次罚三、五百不等,小孩当然也会学别人,送过礼花过钱,不过,他一个一点根基没有的外地孩子,人家城管收是收了,罚款还是一千。
切,世界上真有这么白痴的主啊?眼镜和嫩胡须对视一眼,眼镜说话了,“你真跟人家去了?那不挨打才怪呢,飞哥会功夫敢跟,你凭什么啊?”
嫩胡须有点不理解了,这小家伙根本没把挨打当回事,考虑的居然是这个。
面对孜孜不倦的匿名举报,城管们本是不想理的,再想想,弄个突击检查也不错,起码能打破不少人的侥幸心理,逮几个好久逮不到的家伙,狠狠罚一下,昨天没收过的就算了,放他们跑路就行。
这么一算,再刨去被没收时造成的临时损失,小孩一个月也就是能落个七八百块钱。
听到这话,小孩抬起头来,“吃东西没问题,每人十块都行,不过,你要先说,反正我有摊子在这里的,你们也不怕我跑。”
这也是规矩,城管们每次没收完摊贩的家什,总要给对方一段时间来休养生息,竭泽而渔,那是智者所不为的。
奇怪的是,小孩居然认真考虑了半天,“那飞哥会不会生气呢?我这么麻烦他?”
俩人勾肩搭背地正在闲逛,眼镜忽然一指前方,“咦,那不是昨天那个小孩么?他的车要回来了?飞哥的办法这么灵?”
这倒是不能怪小孩头脑简单,实在是他已经被城管折磨得受不了啦,他做的口味不错,每天能卖个三百出头,纯利润大约能有将近二百。可城管每次都要罚他一千。
已经讲到这一步了,小孩就不能违约了,不过,小孩也没这么好骗,“那好吧,今天先请你们吃五块的,回头城管不收我车了,就再请你们吃十五块的。”
小孩的摊位上,货物琳琅满目,花样众多,比楚云飞那个懒鬼那里,不知道丰盛了多少,嫩胡须看着就想流口水。
小孩认得他们,起码是记得,昨天嫩胡须说过俏皮话的,“宁欺九十九,莫欺不会走”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宁欺老不欺小,孩子们的记性好,不能随便欺负。
现在的他,正趴在窗户上等着看热闹呢。
说话间两人就走了过去,眼镜猛然间有了新的发现,“操,那孩子跟人打架了,鼻青脸肿的。”
嫩胡须点点头,走上去问那小孩,“喂,你脸上这是怎么了?”
“灵个屁,”嫩胡须说话了,“飞哥从来都这么说,也没见谁的车不再被扣了,那家伙绝对是花钱赎回来的。”
于是,大裤衩在离家很远的地方,找了个公用电话举报:这里有非法夜市,吵闹了居民的休息,要求取缔,对了,你别不把我的话当回事,我跟你们某某某局长可认识,小心我投诉你。
大裤衩居然换着电话,接连举报了三次,也够辛苦的。
看到小孩低头不语,嫩胡须眼珠子一转,“这样吧,我教你一招,包管以后城管不收你车了,你请我俩吃十块的‘串串烧’,怎么样?”
实际上,这还是那大裤衩的怨念在作怪,侄子是劝过他了,虽然语焉不详,但大裤衩已经知道了,消息灵通的侄子不会骗他,他也不方便出头找回场子。
他甚至不知道,这手,坑不住楚云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