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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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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大的私塾藏不了什么秘密,来上课的学生多少都知道这里多了个女人,睡在老师的和室里需要晴子小姐照顾,让老师去书房凑活睡。晴子小姐就是私塾请过来帮厨的长工,是村里的人家,负责每日三餐跟浆洗师生个人的衣物,在村里也算是一份体面工作。

    银时在厨房烧热水,把干硬的血衣剪成一块块分批扔到灶口里,看着它们一点点燃烧变成无法复活的灰烬。烧开的水晾了一下没那么烫,拿上干净的毛巾就抬到松阳的和室里,递给守门内等待的晴子小姐。

    关上门里面例行给躺着没清醒的少女擦身,银时刀不离身坐在门前的走廊挖鼻屎,望着透着粉色金光的天空看着飘浮的白云等待障子门再次打开。

    “银时,你这是在担心里面的人吗。”

    松阳带着戏谑走来,说完站立在银时身旁笑眯眯,耳廓听着身后墙角细细嗦嗦的声音,眼底的笑意更浓郁了。

    只要一到傍晚等晴子小姐忙完晚饭之后就开始烧水给卧室里人擦身,活络一下关节,今天恰好看到银时在砍柴,就拜托他看火等水开了端过来,不用特地跑一趟。

    “没什么,看看风景而已,今天天气不错。”

    一脸淡然做着鼻屎运动,小小年纪已经在散发腐朽的大叔做派,枉费这张清秀的脸蛋。做完日常动作,把挖出来的鼻屎两指搓成球看着它一点点变黑干硬,指尖用力一弹回归尘土,没有一丝素质的行为对松阳来说完全不值一提,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从捡到他的那一刻一路相伴一直到举办学堂,松阳一点点看着银时长大,那双死寂只剩下求生欲的眼睛被各种东西填满,不再单一的黯淡,渐渐散发这个年纪该有的微光,何尝不是松阳所希望见到的。

    就是一些坏习惯难以改正,三岁看到老,松阳觉得不退化成猴子已经是自己教育的最好结果,不奢望能变成什么高素质人才为国为民,那是不可能的,开开心心最好。

    能一直看到学生们生老病死磕磕绊绊走完一生,也是他作为老师的幸运呢,普通人平安的一生。

    虽然松阳很感叹银时小时候跟现在的对比,感叹时光流走的快速,小小团子现在也长大成了少年,也不阻碍他握紧拳头来一下。

    “——嗷!痛啊松阳,干什么打我!”

    “抱歉抱歉,我好像看到了一个鼻屎怪物在自我繁衍,真的好可怕呢,为了我们这个私塾的卫生着想我决定亲自消灭他哈哈。”

    “不要这么若无其事给学生来一下啊混蛋老师,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拳头这么硬,我的脑袋多亏你才能长得这么坚强,这是什么自然淘汰吗,能挨揍才能从这里活着。”

    “嘛——要论头硬大概只有小太郎可以排第一吧,毕竟每次揍你们的时候,揍小太郎总是手会疼一点。”

    “糟糕的大人若无其事的说自己学生头硬影响手感,真是太可怕了啊,万一哪天你因为殴打别人被抓走我也不会奇怪的哦。”

    银时摸着自己还在疼的后脑勺,满脸不屑大声的‘嘁’一声,愤愤不平并且嘟嘟囔囔,儿时独自一人生存造成自言自语的坏毛病这个时候发病,连绵不断的吐槽就像夏日里的蝉一字一句阴阳,虽然银时很喜欢自己的老师,但是不妨碍有时候吐槽欲真的很重,松阳的力量就是个吐槽点。

    简直就是大猩猩转世,改名叫猩魂得了。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乱入。

    打断他们师徒博弈的是晴子小姐开门动作,障子门被人推开,她面带诧异跟惊喜,对守在门外的松阳说道:“小姐醒过来了。”

    人昏迷了两三天,不吃不喝只能补点水分,在大家是不是要饿死的猜测中终于有好消息传来,从山里带回来的人在下午睁开眼睛清醒过来了,还在私塾的人都聚集过来看看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小姐,浑身是血躺在山林里。

    晋助跟小太郎本来就窝在墙角偷听老师跟学生的侃大山,被这个消息乱了阵脚跳出来被发现,立马就得到了死对头的无情嘲笑。

    “跟个痴汉一样蹲着,八卦好听吗高杉同学。”虽然银时早就知道有人蹲着,没想到是大少爷高杉晋助,立马吊眼笑的龇牙咧嘴,对手的每次笑料他都不会放过,有时候连带着小太郎也中招,无妄之灾了属于是。

    晋助虽然被激到了,自制力拯救上头的愤怒。没有理会银时的挑衅带着小太郎脱鞋爬上走廊进入和室,正中心躺了几天的人总算坐起来了,正在小口喝着温水,自己的老师已经跪坐在被褥边看着少女喝水,本来双手插袖的动作听到自己学生的到来就抽出来跟晋助跟小太郎打招呼。

    看护着病人的晴子小姐看水已经喝完了就拿过来重新倒好,看着她精神劲不错就退出房间去煮点粥水给她喝,少女长期没有进食不能吃太硬的对肠胃不好,她哼着小调带着托盘轻快的走向后院,留下师徒四人跟少女面面相觑,略带尴尬的场景出现了。

    少女干咳了一声打破空气,挠了一下头发扯了扯衣角,双手交叉想了一下措词,还是勇敢的开口了。

    “那个……那个、嗯,非常感谢你们救了我,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能回答的我尽可能回答你们,毕竟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虽然不救也可以,自己醒过来就好啦,反正可以自己愈合。

    松阳没说话,转头给求知欲非常旺盛浑身散发八卦并且蠢蠢欲动的小太郎一个眼神,得到信号的小太郎同学立马把自己想知道的噼里啪啦一个个问出来。

    “你叫什么啊,为什么晕倒在山上,你还有家人吗。”开头都是比较简单的问题。

    “嗯……我是早乙女阳子,被人所伤失血过多倒下来了,真是感谢你们救我回来给我疗伤,不然我就要被野兽叼走了呢,至于家人,有的,我有几个姐姐我们走散了。”阳子将自己心理预算好的故事回应小太郎的问题,不真不假也挺迷惑人,只不过这四个人都是人精,信不信就是一回事。

    听故事的两个小家伙相互给了眼神,半句都没提到自己伤口愈合程度是否合理,口气非常习以为常大概是常态,也没有提到自己父母,开头第一句大概就名字是确定,也有可能名字都不对。

    “啊早乙女小姐,介意我叫你阳子小姐吗,我感觉这样亲切一点。”小太郎举手元气满满卖萌。

    “不介意哦,很久没有人这么正式叫我,你还是叫我阳子吧。”小孩可爱的表现让阳子防备没那么重,神情放松下来人也变得软乎,大概是太久没有看到外面的世界,阳子一边看着外面院子洒落的夕阳余晖,不自觉张大眼睛瞳孔微颤。

    植物被打理的很好,高木郁郁葱葱,甚至在树脚下灌木都开着不少小花,微风拂过伴着树叶沙沙声,对着生机勃勃的一切阳子入了迷。

    她太久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她以为白色黑色红色永远相伴相随,成了逃不出去的噩梦,未曾想到她居然能够逃出来,在与同伴分离深陷车轮战,不分敌我的轰炸让她短暂喘了口气,立马转身逃跑,哪怕是枪炮也没有阻止奔跑的脚步,无数子弹贯穿血肉直到一阵阵闷响从地底下传来,不到一分钟开始地陷里面的人全部都没有跑出来,跟罪恶的一切一起填埋。

    阳子逃离苦海,不敢回头不敢回想,一直往前跑,赤脚在愈合跟受伤中循环,野兽般不顾心肺哀鸣四肢并用逃跑,逃离噩梦逃离恐惧,这一刻阳子自由了,得到了真正的自由。一直到她坚持不下去眼睛一翻倒在了草丛里,被逃课的三人所救。

    她突然间意识到,她真的自由了,没有天人没有实验,自己逃出来了,危机感的解除欣喜中带苦涩哽咽在喉间,抓着被子的手青筋蹦出身体微颤。她吐出浊气,扯着笑容看向唯一的大人。

    “各位,可以让我再睡一下吗,突然间觉得自己有点累了。”

    大概是笑的太难看,眼泪摇摇欲坠又坚强的不掉落下来,一直没讲话的银时抬眼看了一眼表情难看的少女,拉着同伴起来一起走了。

    “走了假发,让病人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欸,好哦,一起走吧晋助,我们就不打扰阳子姐姐了。”

    “嗯,告辞了早乙女小姐。”

    小太郎也拉着没讲话一直在思考的晋助一起走出去了,跟上银时慢悠悠的脚步,离开这个房间。看着小孩一个个离开,阳子强打着精神挥手告别,最后看向还坐在旁边的松阳老师。

    “早乙女,江户那个早乙女吗。”以为松阳只不过是乡野教师不会知道多少,没想到第一句话就把阳子镇住了,这具轻轻的询问犹如五雷轰顶搅乱了她的思维,和室的空气被禁锢,她没有在颤抖,但更多的是对松阳的惊讶。

    “你手上那个戒指,早乙女家家纹,显而易见的事情。”松阳努了努嘴,示意她看向放在身边被她忽视的戒指,是她从不离身的宝物,对峙中被震裂一分为二,但家纹还是清晰可见。只不过早乙女家一向低调远离中心,知道的人不多,更何况远在乡下的乡野老师。

    “……是的,是他们唯一的遗孀。”

    紧绷的肌肉随时准备逃跑,眼角打量院落墙角高度,一个不对就起身跑,逃离这里。

    “别担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吧。”

    松阳的手就这样平稳轻柔的放在阳子的肩膀上,视觉上看一点威胁都没有,就像普通人一样轻轻拍打,但阳子身心的危机感提高到了顶点,掠食者的眼神自上而下略过她的身体,指尖也没有用力但是她感觉一瞬间就可以将她撕裂,恐惧瞬间弥漫全身心,压力在此刻灌满,阳子开始喘不上气,冷汗从额头冒出如落雨般后辈全湿,手脚软趴趴不敢提力。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比阿加沙更强更恐怖的人,只要他用力,自己就能血溅当场,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呼吸。”松阳收回力,双手插袖无奈的说,一不小心就过头了呢。

    “呼——啊哈……”阳子瞳孔收缩颤抖,胸腔收缩释放大口喘息着,干枯的发尾被冷汗打湿粘粘在脸上,后背也湿润的紧贴腰身,发软的手紧搂自己赋予自己卑微的安全感,虽然在强大到让人恐惧的松阳面前没有什么作用,聊以自/慰。

    “嘛,这种事情我也不是很在乎,只要不会对我的学生造成麻烦,你在这里养伤也可以,想什么时候走都行,毕竟这里是乡下,也没那么麻烦。”

    “哈?您在说什么……”

    对于松阳的话阳子有点迷惑,但也不敢直视他,低头看着他套在外面的羽织,对于他所说的话还是没忍住问出来。

    “没听出来吗,有点麻烦呢。”无视阳子思绪万分,自顾自伸手蹂躏被剪的乱七八糟的短发,不敢反抗的阳子顺着力道东倒西歪,一直到松阳玩够了收手,阳子立马爬起来挪到理松阳最远的位置,还没有放弃逃跑的想法。

    “我是说,成为松下私塾的一份子,如何,包吃包住哦!分担一下晴子小姐的工作量,毕竟一个女人要负责所有小孩衣服的浆洗还是蛮辛苦的。”

    松阳笑眯眯的抚摸下巴给了个有点肤浅的理由,看着浑身都是刺的少女被这个回答懵逼住了,全身防备更凶了,都可以幻视身上立起来的倒刺,是个警惕的小豪猪了。

    “我知道的哦——早乙女隆太郎,叛国罪被德川定定全族灭门,独留一个女儿活着,现在还失踪多年至今都还在通缉,而你,刚刚自称早乙女,还带着早乙女家的遗物出现在这里,小小的松本村这里,你觉得我会怎么想呢。”

    竖起一根食指做比划,松阳睁开他的双眼透露着眼底里的情绪,灰绿的眼眸眼底泛着猩红,凶兽般的气势扑面而来,惊骇这可怖的人物阳子坐在他正面瑟瑟发抖,彻底失去移动的能力,手脚软的不行,心理防线被恐惧击溃。

    看见少女抖的跟树枝一样,把气势收起来的无良教师有点苦恼的挠了头发,太久没有这么搞有点过头了,现在不知道怎么兜回来,有点麻烦捏。

    处于对私塾学生的担心,玩意捡来的人给村里的人招来杀生之祸那就不好了,敲打一下让她老实点,安安分分在私塾藏个几年,等外面打完仗到时候也好浑水摸鱼改个户籍,重新入世走上跟原本不一样普通人安安稳稳的生活。

    没想到这人这么戒备,大概是常年过得不平安,现在就跟了受惊的小猫一样,一不小心就会按着同归于尽的方式自我毁灭达到自由,是个从各方面都有点糟糕的孩子呢。

    “别这么害怕嘛,我只是个小小的乡下教师。”松阳老师自谦,虽然听的人不怎么相信,但是还是很自信的接着讲:“你就当是投靠过来的亲戚,过来帮忙就好了,啊!你识字吗,要不你来这里上课,大龄学童虽然也有,像你这么大的你还是第一个。”附带温和的一声轻笑。

    阳子安静的听,身体逐渐不抖了平稳下来,她抬眼看了眼面前浅色长发的男人,灰绿的眼眸没有狠厉看着她带着温和,两面做派不好对付,她明白哪怕她逃走也没有用,还没走出这个门就会被抓回来。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阳子长期被困在地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松阳提出来的方法也能解决现在她的难题,她脱离社会太久了,哪怕她现在逃出去了没有金钱也没有见识,空有一身武力也无济于事,毕竟她是女子也不会有人雇佣一个女人当保镖。

    “嘛,我的建议怎么样,我可以很确定我不会放你出去的哦,任何有可能伤害我的学生的事情我都会再三斟酌,虽然放你出去背后得人也暂时找不到这里,但是万一看到我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一时半会我不考虑搬家哦,所以你最好接受我的条件,安稳在这里一直到战争结束。”

    松阳挺怕麻烦的,一想到找过来的人有可能看到他的脸,这几年囤在这里的家当也挺多,搬家有点麻烦,也找不到这么完美有颗松树还这么大的庭院了,虽然战争打来打去房子也挺便宜的,一想到搬家还有暴露的风险,想来想去还是留着人盯着安全点。

    主动暴露自己是个问题人物,把阳子一起捆在一条船上,为保护自己心爱的学生增加一道保险,虽说他行为很不良,但作为老是确实挺有良心的。

    “……我知道了,就按你说的做吧。”

    “那新来的阳子小姐,恭喜你加入我们松下私塾,为江户明天更耀眼的日出而努力吧!”

    解决问题松阳笑眯眯,放过大病初愈的病人告知一声起身走出和室,独留阳子一人在里面休息。

    阳子重新躺回被褥里,湿了又干了的衣服难受的黏贴在肌肤上,刚刚的对峙危险又刺激,对杀气敏感的她紧绷着神经一直到现在,她清楚的明白这个老师的实力,他说到做到,实打实的危险人物。

    呼出一口浊气,耳朵灵敏的捕捉到走过来的脚步声,穿着足袋布料跟木板摩擦的声音,还拖着木盘,思来想去大概是老师所说的晴子小姐,她煮完粥端过来为她准备晚饭,真是个热心肠的人啊。

    这几天被照料她有点感知,醒来第一个看见也是这个清秀的女人,四肢柔软没有练过武的迹象,是在这里帮佣的人,安全不会造成问题的人。

    阳子坐起来,等待晴子小姐推门而入。

    看着自己照料的病人略显疲劳,赶紧叮嘱吃完早点休息,发现粘着头发的脖子惊觉少女出了一身冷汗,有跑出去带回一盆干净的温水给她擦拭全身,虽然不是很好意思,但是没忍住享受了一把被人服侍,全身干爽苏适的躺回被子里。

    晴子小姐带着脏水盆跟碗筷出去了,阳子闭眼前还能隐约听到不远处嘻嘻哈哈的笑声,少年精气十足的大吼跟成年男人温和的劝告,夜晚微风吹拂树木沙沙作响,水池边青蛙一下一下呼叫,这一切的一切在这个全新的夜晚构成一首安眠交响曲。

    阳子陷入昏睡,她感觉这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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