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长安烟雨思旧事（14）

    小安终于察觉到不对，“哇”地一声哭起来，毕竟还是个孩子，再是乖巧，也禁不住这番变动。

    宫人报晋阳那边来了人，请皇上去见一下。

    果不其然，没几天正礼也很不正常地封了王位，孝琬心里高兴，只道是自己儿子够争气，长恭黯然，三哥，这么小的孩子，哪有争不争气只说？

    晋阳来的两个人各自着了一身白衣，与这里的气氛真的很是不符，这白衣又做的黯淡无光，看着就让人觉得晦气。

    不多时，就见和士开手里捧着一个檀香木托，上面叠放了一件粗布麻衣上来了，小安一见他，便将小脸埋在高湛大红色的衣袍里，似乎真的是不待见这个人。

    凤眸侧转，抓着酒杯的手加了几分力道：“你来干什么？！”本来心里不知何时憋了一股无名火，发泄不出，这个和士开，素日里心思挺明白的，今天竟有这样一番举动，真的以为我是昏倒连自己母后死了该怎么做都不知道了吗？

    邺城的皇宫依旧是一派繁华，高湛穿了一身大红色的长袍坐在高台上听着奏乐，小安自己抱着一只大桃子正啃得开心，弄得两侧的脸颊上到处都死桃汁，高湛见了，伸出手指蹭了蹭她的脸颊，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小安，长得同你娘亲真是不像呢。”

    小安很是悲情地看着他，嘴巴笨，抿了小嘴，乌溜溜的桃花眼很是委屈地望着高湛。

    见了高湛，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皇上，皇太后她……没了。”

    跪在地上的两个人为难，这算是怎么个说法，好歹也要说说这后事怎么处理，心里又想到许是皇上悲戚过了头，又晓得高湛的脾气，只得道了句“皇上保重龙体”便退了下去。

    他把小安抱在腿上，将那只啃得惨不忍睹的桃子放在小安眼前，就是可望不可即的距离，一遍遍教小安喊‘九爷爷’。

    和士开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高湛看着她的样子，笑意愈深，故意伸手“抢”了小安的桃子过来：“叫九爷爷，叫了就给你。”

    心里黯然有一种悲戚，这种悲戚不是自己失去了母亲有多么的悲痛，而是明明是至亲，离开的时候心里竟有一种习以为常的麻木。

    “皇上，皇太后没了，你这样……不合礼数。”说着，将那木托捧在高湛眼前。

    四周冷冷静静，奏乐的宫人低着脑袋，很是小心的样子。

    小安这一哭，高湛更是觉得心里头烦躁，索性将这火气统统发到和士开身上，命人拉下去打了一顿板子，又叫人把小安抱到皇后那里好好照看着，自己一个人在高台上喝了一整天的酒。

    久而不发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句话之后崩溃，白玉箸落地，碎作几节，不等和士开反应过来，就见那只扔了玉筷子的手夺过木托猛地扔下高台。

    “你算什么东西？！也来指责我的不是！”声音突然高了七八分，一双手也是气得发抖。

    开始小安还试着去抓桃子，几次失败后也就渐渐放弃，索性抓了自己的衣袖放在嘴里咬，还时不时拿眼睛去瞟高湛。

    和士开自恃自己得宠，又知道像孝瑜孝琬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背后好多人说自己是靠着拍马屁一步步平步青云的，心里便有几分不舒服，索性今日也要做一个正直进谏的臣子，笼络笼络人心。

    “昨天夜里，皇太后说不能乱了大局，所以一直没让人禀报皇上……”

    那麻衣在空中飘落，随着木托落地，也在地上铺下了一方惨惨然的白色。

    拿着白玉筷子的手蓦然停在空中，心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良久，那双筷子才被搁在碟子的边缘上：“什么时候的事。”淡淡的口气，冰冷的温度。

    小安继续啃着桃子，新长出来的牙齿痒得厉害，哪有空跟你闲聊？

    他微微笑着，凤眸里盈盈然一丝失落：“这一点，你倒是同你的娘亲很像。”

    “知道了，下去吧。”依旧是冷冷清清的语气，听不出是喜是悲。

    “继续奏乐。”他淡淡开口，机械地倒酒，喝酒，倒酒，喝酒……

    高湛头也不回，取了绢帕给小安擦了擦口水：“叫他们过来吧。”心道又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晋阳那边无非又是母后叮嘱自己如何勤政，如何照顾好自己之类的。

    那宫人脸上微微有一些为难，还是应了一声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