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打黑风暴
“恭喜六哥新厂开业啊……六哥这是几，不认得我了，我坑你一百块大洋呢。”周天和沈远宜笑着走到陈寿亭跟前，周天用手在陈寿亭眼跟前划拉了一下子，又指着沈远宜说道：“这是欠你二十块大洋的那位。”
周天跟沈远宜这时候走近了大堂里，两人并排，都露冲陈寿亭笑着。
“哥，我信你。”沈远宜突然一笑，似是从周天刚才的话里猜出了什么“哥，我知道你武功厉害，那你跟燕子李三是不是同门师兄弟……”
沈远宜挽着陪客人，周天自然也有人陪着。
“山东省警察厅专员代表任海洋先生。”
“章丘旧军孟家暨京泸宁杭四十八家祥字号代表孟庆利先生！”
沈远宜掐了周天一把，微笑着看向陈寿亭，莺啼一般的轻喊了一声“哥。”
赵东初摇头“不是我啊，我虽然认识可还没这么大面子，别管谁请来的了，咱得接着啊。”
见周天上来三人都和周天打招呼，虽说周天的官不大，但却是让韩复渠颇为赏识，如此少壮派的新星，自然是受到了其他人政府要员们的特殊关照。
“寿亭啊，你消消气。”聚丰德的会客室里，一个穿着乡绅夹袄的中年人，对陈寿亭劝道。这人叫赵东俊，是济南三元染厂的老板，也是陈寿亭的亲戚。
聚丰德里是高朋满座，来的人自然是不少，除了同行之外，正堂中间最显眼的位置，那白志生竟然大大咧咧坐在了那里，而他身边则是还有一人，穿着不土不洋的衣服，也是同样的架势，这人叫钱世哼，是道上的二把手。
“噗”嘴里喊着一口茶的白志生猛然被呛了一下，茶水喷了钱世哼一脸。
而钱世哼早傻了，脸上吐沫外加茶水都忘了擦“济南警察局局长？周……周局长，就是刚上任的那个……”
白志生发傻，陈寿亭也有点愣，冲一旁的赵东初说道：“东初，这三人是你请来的？”
“有点像混蛋干的事儿是吧。”周天接着沈远宜的话说道。
“给六哥捣乱，可不能饶了他。”沈远宜一听竟然有人给陈寿亭捣乱，黛眉微皱之下，轻哼一声说道。
大黑行动前，周天放了狠话，所以那些个跟白志生又牵扯的警员们自然不敢去报信，毕竟周天这个少壮派的政治新星风头正盛，绝对不能得罪，而且周天也许给他们了，这次大黑所搜刮出来的钱，能分他们两成——这是打黑还是黑吃黑啊。
“德意志洋行安德鲁先生。”
当初谭秘书长她那老娘过生日，能上了那个席面的，除了上海林家的人，就是这苗瀚东了，不过这苗瀚东跟韩复渠不对付，虽说当初谭秘书长请了苗瀚东，但这苗瀚东就硬是没给那谈秘书长面子，其背景，可见一斑。
“恩，这个我知道。”周天点头说道：“没想到燕子李三人气这么高，愣是让抓住他的谭建仁变成全民公敌了。”
不过现在周天是以陈寿亭之弟的身份来的，这苗瀚东肯定不能不给陈寿亭面子，所以，周天过去的时候，苗瀚东还是站了来，向周天略一点头。
“六哥，六哥，这人不是我请的，也不是家驹请的，是不请自来。”赵东初见陈寿亭面色不好，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往外撵人的架势，赶紧上前说道。
“济南齐鲁铁工厂马长有先生。”
整个的开业典礼持续了一天的时间，周天自然请了一天假陪着，而沈远宜更是寸步不离陈寿亭，招呼客人自是周到的很。
燕子李三的名头沈远宜自然听过，而且听到了都是燕子李三劫富济贫的事迹，她虽然已经不是小女生了，但对这种义士的崇拜，心里还是会滋生一些的。
“这陈寿亭怎么又跟洋人扯上关系了。”白志生脑袋上有点冒汗。
韩复渠那里也知道了周天干的这些事情，对周天进行了书面褒奖。
“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驻华公使助理屠在东先生。”
白志生来这的目的自然是要钱了，这济南府大小的买卖，除了官家的，都得往白志生这纳贡。
“济南小清河运输公司经理赵树才先生。”
周天这个身份算是贵客，得上二楼，二楼有两桌人，一桌是苗瀚东他们，而另一桌则是那个耿副秘书长。
“你觉得那燕子李三是我抓住的是吧。”周天一笑“你还就猜对了。”
“德国巴伐利亚康进西机器公司中国总办理何永平先生。”
陈寿亭点头“我开染厂，是块肥肉，这些个牛鬼蛇神自然盯着紧，今儿就是来给我捣乱的。”
大华染厂是青岛最大的几个印染厂之一，现如今这大华染厂的老板陈寿亭卖了青岛的厂子来济南投资，动静自然小不了，报纸上的广告一连登了五天，可谓是做足了声势，而济南这些业界内的同行们也给足了面子。
“哈哈，天机不可泄露……”
而这时候，二楼上的苗瀚东从楼上下来了，在陈寿亭的耳边上耳语了几句。
把这几个人招呼好了，门外司仪又喊道：“山东文海律师行，山东省著名律师訾文海及长子訾有德先生。”
赵东俊正在劝陈寿亭，却听得外面的司仪喊道：“陈寿亭先生同乡故友，山东商界第一名家，济南成德面粉厂苗瀚东先生！”
陈寿亭的这个染厂，免不了和外国人做买卖，所以，来给陈寿亭道贺的人自然有不少的大鼻子，以及假洋鬼子。
这个时候大堂最里面走出一帮子人来，有十来个，穿的衣服倒是挺霸气，不过往这走的时候却是溜着边，过来的人自然是白志生跟钱世哼了。
“济南市警察局副局长张墨轩先生。”
听到这个人名，陈寿亭的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俩眼珠差点瞪出来“赵东初，给我过来！”
钱世哼和白志生都哆嗦了起来，那个副秘书长等人这白志生二人虽然害怕，但毕竟不是在自己头上管着自己的，但周天就不一样了，自己得靠着周天，县官不如现管，相比于比周天官大的人物，他更害怕周天，而且周天还自称陈寿亭之弟，想到这，这白志生的冷汗就把身上的皮袄给湿透了。
苗瀚东是山东最大的企业家，开了几个面粉厂，在南洋也是有生意的。
“妹子，我这么做的具体原因没法给你说，但你看着点，这燕子李三过不了多少日子就能从监狱里给逃出来。”周天信心满满的说道：“哥给你把话放这，信不信由你，记住，哥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恶不到那种程度。”
这三人一出现，白志生和钱世哼就有点发傻，手里端着的茶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哥，咱们先不联系寿亭哥，到那天开业的时候咱们一起去给寿亭哥一个惊喜怎么样。”沈远宜显得很兴奋，计划着五天以后怎么给陈寿亭一个大大的惊喜。
陈寿亭知道訾文海的这些劣迹，所以并不怎么待见他，也没给他发请帖，不过今儿不知道怎么了，这訾文海竟然来了，陈寿亭自然得问问是谁请的。
苗瀚东来了，陈寿亭等人自然得亲自相迎，苗瀚东跟陈寿亭的关系也不简单，属于一饭之恩的那种，当年陈寿亭要饭的时候，要到苗瀚东家门口，刚留洋回来的苗瀚东二话不说就是白面馍馍伺候，自大那天起，陈寿亭每年过年都去苗瀚东家磕头，二人的关系铁着呢。
“没看出来，你这丫头有了六哥就忘了我这个哥了，哎呀，我命苦啊。”周天笑着跟沈远宜调侃道。
“这是苗瀚东先生，跟六哥关系铁着呢，你叫苗哥就成。”赵东初是陪着周天上来的，所以他得给周天介绍一下。
宏巨染厂开业的第二天，周天就开始忙着阻止一场打黑行动了，针对的自然是白志生了。
周天也笑着和三人问了声好，不过没过去，名贴上可是写周天是陈寿亭之弟的，所以坐的位置得是跟苗瀚东一桌。
苗瀚东上了二楼，宾客们来的越来越多。
白志生他们在济南的地头上干了有七八年了，所以攒下的钱自然不少，分这些警员两成，那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苗瀚东跟韩复渠不对付，即便是韩复渠亲自来了，估计这苗瀚东都不带站起来的，而周天这个小小的警察局长人家自然也不放在眼里。
而他身边两个穿西服的，红领带的是赵东初，白领带的是陈家驹。
“六哥，这人得罪过你吧。”周天看了一眼夹着尾巴逃走的白志生，冲陈寿亭说道。
“寿亭啊，咱干买卖不就是为了挣钱吗，虽然那姓白的看在眼里恶心，但就是要点小钱，没必要跟他置这气。”赵东俊看陈寿亭依然咬着牙攥着拳，又说道：“寿亭你放心，今儿他敢对咱这个样，咱也不能饶了他，天津运河帮的宁老五我认识，等过了今天开业的日子，我就派人去天津，两颗手榴弹就把这俩孙子给宰了。”
苗瀚东的话，陈寿亭是听的，所以这陈寿亭当时的面色就缓了下来，跟訾文海客气了几句，算是把这一茬给接了下来。
“我可没这么说……”沈远宜嘟囔着。
当上了副秘书长的周天，接近韩复渠的机会多了起来，这下手的时间也就好寻了，明儿个韩复渠要去趵突泉赏泉，周天就得陪同着。
两人略一寒暄，周天便坐了下来。
在一阵阵缠绵悱恻的呻|吟声中，白志生钱世哼以及他那堆喽啰们便毫无反抗的被抓进了警局，而整个药铺也被洗劫一空。
几人赶紧上前招呼。
这訾文海是山东的最好的律师之一，不过他虽然是个律师，但干的却是刮地皮的活，帮人打官司虽然一准能打赢，但也一准让你倾家荡产，你要是想打到一半不打了，那门也没有，他肯定帮着对家再打你，不把你的钱霍霍干净不算完，这在济南府都出了名的，害死好多人了。前几天就有人因为让他打官司而倾家荡产，最后上吊死了。
“闯大祸了，闯大祸了……别他妈愣着了，都跟我走，我操，陈寿亭难道真是他娘的韩复渠的亲戚。”周天来了，这白志生肯定坐不住了，招呼着自己的那些个喽啰们就赶紧闪人。
陈寿亭是个宁折不弯的主，刚才这白志生给陈寿亭要钱的时候，两个人差点呛起火来，不过最后让人给拉开了。
“好啊，到时候多请点人，把咱认识的人都请过来，给寿亭哥撑撑面子。”周天笑着说道：“寿亭哥来济南开染厂气势可不能差了，咱争取帮着寿亭哥把进军济南的第一炮给打响了。”
“英国渣打银行济南买办刘洪楼先生。”
而沈远宜看出陈寿亭神色有些拘谨，笑着走到陈寿亭跟前，挽住了陈寿亭的胳膊，转头对周天道：“你去找地方坐吧，我要和六哥陪陪客人。”
“对了，哥，有些人还是不请为好，就好像那个谭建仁，他要是去了，估计寿亭哥的买卖就做不成了。”沈远宜虽然高兴，但还没兴奋过头。
“真的是你！”沈远宜道：“哥，那燕子李三是侠盗，偷的东西经常分给穷人，你抓了他，有点，有点……”
如此一天下来，这沈远宜自然累的不轻。最后会叙情馆上楼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让周天给背上去的。
两成给了警员，剩下了八成中，周天留下七成，而另外一成则给了张墨轩以及另外两个副局长。
谈话之间并没有往政治这方面扯，说的都是些笑话之类的东西，而苗瀚东对周天这个人似乎也有些了解，语气中也带了几分亲切，不似刚才一般生硬。
“济南玉华纺织厂厂长丁世聪先生。”
“哥……”沈远宜欲言又止，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开口说道：“哥，我觉得那燕子李三应该不是谭建仁抓住的……谭建仁那种富家公子我了解的很，见着燕子李三估计都不敢动弹……我觉得你……”
“陈掌柜，今天这事儿是我得罪了，我办的过分了，我给你赔罪，明天，明天我一定给您备重礼。”白志生说话有点不利索，声音也发颤，看见周天更是有点软，说完便跟耗子一样，声都不敢出，溜溜的跑了。
“消什么气，咱以后干染厂还得伺候这俩孙子？”陈寿亭气哼哼的，解着衣服扣，都被气出汗来了。
如此雷厉风行的扫黑活动自是搅的济南府不怎么安宁，对此百姓们自然是拍手称快，毕竟这白志生的性质跟燕子李三不一样，这白志生在济南就没干过好事，敲诈勒索强买强卖，属于地痞流氓里的杂碎，逮住枪毙五分钟都不解恨。
“六哥这人就交给我吧，您放心，他蹦跶不了两天了。”周天打保票道。
“你看看来的这些人吧，全是些干买卖的，他妈的，办他！都不敢碰苗瀚东，今天就在苗瀚东眼皮底下办，看他能怎么样。”看见来的这些宾客都是买卖人，这白志生的气焰又嚣张起来。
所以这些个警员们在打黑的当天夜里，那是个个兴奋的跟吃了春|药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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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府的地头上，不给白志生面子，这白志生也不会让他好过，现在白志生跟这坐着，就是要给陈寿亭添恶心，一会客人来齐了，这白志生就打算把陈寿亭的这个厂子给砸了，让陈寿亭开不了业。
陈寿亭此刻也愣了，琢磨了半天，总算是想起了周天和沈远宜的身份来。
长夜漫漫，佳人无眠，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一帮子吃了春|药的警员就冲进了白志生开的药铺里。
“山东省国民政府副秘书长耿世年先生。”
客人来的差不多了，陈寿亭几人正要坐下休息一会，却有听得门口司仪高声道：“济南宏巨印染厂陈寿亭先生之至爱亲朋，红颜知已，本埠红星沈远宜小姐及陈寿亭先生之弟，济南警察局局长周天先生到。”
济南府的地面上这白志生虽然算是一霸，但洋人他可不敢招惹，今儿陈寿亭能跟这么多洋人扯上关系，一会自己动不动手，还得掂量着来。
“这陈寿亭跟苗瀚东什么关系，看着好像不一般啊。”白志生跟钱世哼看着陈寿亭与苗瀚东相熟的样子，不禁嘀咕起来，两人劈着的两条腿，也不自觉的收了起来。
谭建仁现在是什么身份，比狗不理的知名度还高，整个济南府骂的最狠的人就是他了，他要去了，估计陈寿亭肯定不会高兴。
陈寿亭回过神来了，打量着二人，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而褒奖没几天，周天竟然又从局长的位置上升了职，登上了山东省政府三大副秘书长之一的位置，周天升职如此之快，当然是因为使了钱的原因，只要比自己官大的，周天是喂了个边，不过最主要还是韩复渠的那句“我看你顺眼。”否则要是换了个脾气性格不这么怪的上司，估计就是周天真有能力，也没有可能在如此年纪，便登上如此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