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我大抵是醒不来了
面对宁辞的疑问，周先生笑而不语。
宁辞明白了，他所担心的东西应该是成真了——周先生真的是玩家。
“王老板也是玩家，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离开这个副本？”
周先生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对，但也不全对。”
“王老板确实要离开这里，但他还有顺带的目的。”
周先生将宁辞吃完的碗筷收起。
“就我这几年下来，我见过很多名噪一时的玩家，他们都被困在这个副本出不去。”
“一开始我觉得他们是实力受限，没法出去。可后来和一个迷失者的交谈后，我发现他们并不是没法出去，而是故意卡在这个副本里，不让自己出去。”
“嗯？”宁辞挑了挑眉。
他和申离接触很久了，可他还没听说过有人故意卡在副本里不出去的。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他们能通过这个方法得到什么？”
周先生把碗筷收好后放到厨房，随后拿起茶壶给一个杯子装满水。
“对，这是属于这个副本的特殊。很多副本都是限时的，但这个可以一直持续下去，而且他们还能在这个过程中提升潜意识。”
周先生把杯子送到宁辞面前，随即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王老板表面上是个慈善家，背地里却是人贩子吗？”
“他将这些小孩培养成杀戮机器，然后卖给有需要的人。将小孩转变成杀戮机器的这个过程能让王老板的潜意识提升。”
宁辞眯了眯眼睛，隐约觉察到了什么。
得益于刚才的瘦肉粥，他现在很多事情都能一下想起来。
申离说过，副本的本质就是升华自己的意识，以符合四维的标准。王老板故意卡在这个副本提升潜意识，会不会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宁辞右手抵住下巴，比了个v字，作沉思状。
“王老板的目的是离开这个副本，但他却在这个过程中刻意提升自己的潜意识。”
“这两件事难道有什么关联吗？”
“当人在做梦的时候，意识会接近四维，这个时候四维世界会做出一个判定，如果意识符合四维的标准，意识就能存在于四维。如果没有达到标准，四维就会把这个意识投放到其它世界，以升华意识。”
“那如果是这样，那王老板在这个副本里刻意提升潜意识……”
“嘶……”
宁辞有了个非常大胆的猜测：“如果在这个副本里，王老板的潜意识提升得足够多，那等他做梦的时候来到四维后，他的意识会不会直接被四维空间接受？”
宁辞猛然想起，王老板好像就是属于猎梦人……
“握草！”
宁辞直接叫了出来。
这由不得他不震惊。
如果他的猜测属实，那意味着王老板想要越狱！
正常情况下，每个人都要去很多副本历练，否则意识没法得到升华，也就没法进入四维。
可王老板偏偏要卡在这个特殊副本里，强行提升自己的意识层次。
等意识达到四维接受的标准，那他以后就不用去其它游戏世界了，因为他的意识已经圆满了。
见到宁辞震惊的眼神，周先生知道宁辞已经想到了什么，大概率已经接近真相了。
“王老板通过潜意识从而达到越狱的方法其实并不高明，只需要一点点积累就可以了。但经过这么长时间，我估计他差不多要成功了，所以我才想要快点解决他。”
宁辞长长呼出一口气。
这下他才明白，之前自己的目光是多么狭隘。
自己以为喝下苏醒药水后醒来就是最大的成功，可他却没想到，前人已经探索出更加高明的办法，可以借着这个副本直接跨到四维。
“王老板不会放过每一个猎物，你一样，我也一样。而且，你弄死了他的一只小羊，他肯定会优先解决你。他这次离开老城区应该是去搬救兵了，估计很快就会回来。所以，建立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可以尝试合作。”
宁辞没有回话，摆出一副，你随便说，我听听的样子。
“我不知道王老板知不知道你有一个失心者，但保险起见，我们默认对方是知道的。”
“那在这种情况下，王老板必然会去想怎么解决失心者，所以他很大概率会带来另外的失心者。”
“以我们的实力是不可能打过失心者的，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先解决王老板。”
……
两人就这一话题深入交流了片刻。
终于，两人拍板达成一致，宁辞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起身的时候，宁辞顿了顿，回头笑问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保持这么多记忆的？为什么你没有被游戏判定为苏醒。”
这个问题是宁辞一直想问的，无论是王老板还是其他玩家，他们都想通过这个副本提升潜意识维度。
那提升意识维度最基础的一点就是保持着自己的记忆，没有记忆，他们就不会记得去提升潜意识维度。
但矛盾的地方就在这里，保持着记忆不就代表着苏醒吗？
那为什么周先生还能待在这个副本里？
“我……”周先生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我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让自己转化成了开膛手，并且完成了温情酒店老板给的任务，获得了苏醒的奖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确实已经醒了，但我对这个副本投入太多了，我没法完全视而不见……”
说到最后，宁辞明白了。
周先生应该是随时可以离开的，但是因为副本里的某个东西让他不愿意离开。
这让宁辞不由得有些警惕。
周先生是这种情况，其他人很可能也是这样的情况，那他自己肯定也不会例外。
虽然目前来说，副本里还没有什么东西值得留念，但他必须做提防。
目送宁辞离开，周先生静静站了几秒，心里没由来感到一股怒火。
他关上门后，跑进厨房打开冰箱，露出了里面的场景——一条地道。
冰箱只是掩护，最重要的东西在冰箱之后。
顺着地道往下，周先生的脚步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是小跑着冲下去。
“砰”铁门被推开，周先生手里握着一把剪刀，缓步走向里面被铁锁绑着的一个短发青年。
“呦，你又来了？”短发青年手脚虽然被绑着，但他的语气俨然就是一副调侃的样子。
周先生三步并做两步，剪刀直直抵在短发青年的脖子：“这一次，我必杀你！”
周先生的眼神变得通红，双眼宛如要喷出火来。
他情绪变化得非常快，到最后几乎就要失控了。
“当初就是因为信了你，所有人都被你害死了！”说着，周先生眼里浮现出一幅幅熟悉的面孔，到最后画面定格在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子上。
“沈中庆！你真该死！”周先生猛然递出手里的剪刀，表情狰狞无比。
眼看着剪刀就要刺破沈中庆的喉咙，周先生的手却是猛然止住。
剪刀距离喉咙不过几毫米，但周先生却是怎么都下不了手了。
他静静地看着剪刀，眼神竟然露出了一丝恐惧之色。
“哈哈哈哈……”见到这一幕，沈中庆哈哈大笑。“老周啊，你倒是杀我啊？来杀我啊？”
沈中庆直视着周先生的眼神，淡淡地说出了三个字：“你不敢。”
“你知道我的实力，所以就算杀死了我，你也会怀疑眼前的真假，然后彻底迷失在这个副本里。”
“想杀我，但却不相信能杀掉我，我发现你真的是只可怜虫。”沈中庆笑着，扶着墙壁起身，靠在周先生耳边一字一句道，“假亦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时假亦真，就算你知道我是假的，你也不敢动手。”
“让我猜猜，你是真的害怕迷失，还是害怕离开副本后见到真正的我……”
周先生先是有些冷笑，可渐渐的，他的手却是开始不自觉颤抖起来。
明明只要把剪刀刺过去，自己就能醒来。
可是为什么，他已经尝试了无数遍了，每一次到了这一步却没法继续往下了。
也许这个假的沈中庆说的没错，自己真正害怕的是离开副本后见到真正的沈中庆。
他担心之前的一幕幕重演，担心杀不掉沈中庆，那些帮他的人都会死去……
“我大抵是醒不来了。尽管辜负了那些想帮我的人，但彻底迷失在这个副本里，也许才是我最想要的吧。”
周先生连退数步仰头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