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醍醐灌顶
听到这话后，宁辞似乎明白了什么。
刚才的谈话中，周先生没有正面说过关于他见过地板砖下那个年轻的人事，但是他却认为自己肯定见过对方。
这意思很明显了，周先生已经知道自己和那个年轻人有交谈了。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明明没有往外张望，怎么发现的？
眼看着自己长时间不回话已经引起周先生的不满了，宁辞只得临时做出决定——不隐瞒周先生，按照对方说的话往下继续。
只见宁辞猛然一拍桌子：“周先生，你如果认为这就是艺术，那你未免把艺术看得太肤浅了。”
见周先生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宁辞就知道自己赌对了：“你觉得那张脸就是艺术吗？不，你错了，艺术最关键的是审美体验！”
“如果你觉得把一张脸弄得足够狰狞和可怕就能给人带来审美体验，那你大错特错。”
“你眼中的艺术，充其量只能是个三流作品，如果是我，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周先生明显又愣住了。
刚才他的不耐烦是真的，因为他总感觉宁辞就是在忽悠他。
这么一个年轻人都敢把他当猴子耍，真当他是好欺负的不成？
只是现在，宁辞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又提起了他的兴趣。
“那……那你会怎么做？”
不知为什么，看着宁辞那逐渐疯狂的眼神，他说起话来都开始有些犹豫了。
明明他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明明他才是主导者。
这怎么搞半天，宁辞竟然开始教训起他来了？
“我觉得，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把人藏起来。”
“如果是我，我不会藏起来，而是把它们都安装在每个角落。”
“安……安装？”杀人多年的周先生头一次感觉自己是如此年轻，对方随口一说就是专业术语，而他甚至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宁辞果断掀开地板砖，露出了下面面目全非的年轻人。
“看看这里，你把他藏起来，所有人都会害怕你，会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也会进去。”
“所以，这本质上只是三流艺术，而如果想要成为一流艺术，你就不能藏起来。你可以用水泥把这个人的下半身封起来，只把头露在外面，供他呼吸。”
“嗯？”周先生怀疑自己听错了，用水泥把他封起来？
那露出个头在外面不是更加恐怖吗？
那其他人应该会更害怕自己才对啊，为什么说对方这么做是一流艺术呢？
见到周先生的表情，宁辞瞬间就有了种拿捏感。
周先生给人的压迫很大，仅仅是一两句话就能洞穿自己很多行为。
如果他按照对方的思路往下走，那必然是被动的，直到最后，自己的实力也会被摸得一清二楚。
所以，针对这种情况，宁辞找到了一种方法，那就是凌驾于对方之上，通过指责的方法来让周先生感觉自己有问题。
当人被骂的时候，人的自我意识就会跳出来保护自己，这个时候，人们常见的行为就是否定，否定自己没有做错。
可一些聪明人在否定自己做错的同时也能把自己从这件事情中拉出来，从更高的角度的审视这件事情。
他们会对这件事情进行反思，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而周先生就是这样的聪明人。
对方在家里藏了这么多人都没有什么人对他怎么样。
显然，要么是这里的治安真的差到离谱的程度，要么就是对方真的有实力。
无论哪种情况都告诉了宁辞，这个周先生绝对不是一个二愣子，更可能是个喜欢动脑的家伙。
而只要不是二愣子，那自我反思的能力肯定很强，对方肯定会去想，自己所做的一切为什么没有成为艺术。
可周先生怎么会知道，当他这么做的时候就已经跳进宁辞准备好的陷阱里。
因为从一开始就是周先生在主导，宁辞只要有什么不对就要接受周先生的审判。
而现在，周先生发现自己身上有错误的地方，而对这些错误有指正能力的就是宁辞。
换而言之，原本周先生才是主宰这一切的人，而现在变成了宁辞。
只要周先生有一些错误，宁辞就会化身老师来指责对方。
而周先生穿衣整洁，谈吐之间也不是什么粗鄙之语，应该是从小就接受教育的人，对老师的责怪已经刻进dna里了，他会下意识去想自己的问题。
种种buff的叠加之下，周先生开始忘记自己的主动权，而渐渐交到宁辞手上。
当然，周先生也不是傻子，只要宁辞说出来的理由没法说服他，那他就绝对不会客气。
可要是被说服了，那他的心也只会这么想：“他说的也有一些道理，我可以试着学学他身上的东西，等什么时候学够了，再动手也不迟，反正这个家伙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那这样做的话不会让人更害怕吗？他们会害怕自己什么时候也被抓了起来，也成为了这个样子。”周先生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宁辞左右摆动食指，一副“小子还是太年轻”的样子：“这个时候就不叫害怕了，那叫敬畏。”
“你可以把这个人之前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全部写在一张告示牌上，然后告诉所有人，他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你要对他这么做。”
此话一出，顿时就仿佛五雷轰顶，直接在周先生脑海炸开。
“好像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他杀人也是有理由的，不是说杀了就杀了。
房间里那几个人都是他生死仇人，他们都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事，不会比自己少多少。
而自己把他们抓起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内心仅存的一些正义感。
自己虽然是个烂人了，但他也不会让这些人好好活在世界上。
至于他刚才想杀宁辞，这也是迫不得已。
他担心宁辞离开这里后会把事情传出去，那到时候这帮人的同伙回来救他们，自己一个人恐怕解决不了，所以就只能想着先解决宁辞。
可是，这一切的想法都是建立在自己担心会走漏风声这个基础上。
而现在，宁辞说的一番话无疑是从另一个角度去阐释这件事——他不用试着把这些人藏起来，而是应该把这些人存在告诉所有人。
告诉其他人这些人犯下的错，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问题。
等所有人都知道后，那自己也就不用担心这些人的同伙了，因为只要自己喊一嗓子，其他有正义感的人就会过来帮他。
至于有没有可能被警察抓的问题，他并不认为警察敢抓他。
又或者说，不是他害怕警察，而是警察害怕他。
宁辞的本意也许不是这个，但他说的两句话却是打破了自己之前的小圈子，从一个更高的角度来看待这个事件。
谁不想成为好人呢？只是一直以来错误的思想让他觉得自己杀了人就是坏人，自己就要按照坏人的行事方法。
可现在，他可以用好人的行事方法了！
所以，像宁辞这样的人——是他的恩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