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总统殉国
没过多久,消防队和救护队赶到现场,紧接着,无数军人和平民从四面八方跑了过来,加入救助的行列,用近乎疯狂的速度在废墟中间寻找幸存者。
“快散开!”孙百里高声喊叫着,可是还没等他的话音落地,前面的人群就像发了疯一样躁动起来,互相推搡、碰撞、践踏,非但没有散开,反而乱哄哄地挤在一起。
“我这就走,这就走!”乡民急忙弯腰去捡地上的柴刀,可是当他的身体往前面一倾的时候,背篓里面的草药全部倒了出来,撒的满地都是。
枝叶摆动之中,一个背着背篓的身影钻了出来,张显丰仔细打量一下,发现是个五十来岁的男子,佝偻着背,头巾下面是张满是皱纹的古铜色脸膛。这个人手里拿着柴刀,背篓里面放满草药,显然是个采药的乡民。
张显丰用枪托把乡民的屁股狠狠地砸了一下,骂道:“他妈的,快点给老子捡起来,要是把班长吵醒了,非好好收拾你不可!”
随着时间的推移,孙百里的耳朵终于恢复了过来,马上听到身边传来接连不断的惊叫:“总统死了!”
就在记者高高举起闪光灯,准备拍下这‘庄严’的历史时刻的时候,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防空警报的声音,还没等人们反映过来,轰炸机硕大的身影就出现在城市的上空,一枚枚炸弹从机腹下面坠落下去,转瞬之间,天空中已经满是密密麻麻的黑点,在人们的眼睛里面逐渐变大。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不停地在身边响起,把孙百里的耳膜都震出血来,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浓密、滚烫的硝烟不停地往他的肺里钻,使他难以呼吸;越来越厚的泥土不断在背上、身旁积累,有些泥土甚至已经被鲜血浸透。
十分钟之后,四十八架轰炸机紧急起飞,迅速爬升到六千米的高度,然后以每小时四百公里的巡航速度向重庆飞去,在进入重庆领空之后,降低飞行高度,紧贴着江面向西飞行,直奔市区而去。
‘嘣’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孙百里感觉到北部传来剧烈的疼痛,紧接着,爆炸掀起的泥土和石块接踵而来,把他深深地埋在下面,使在纷飞的弹片中间生存了下来。
“老总,千万不要开枪!”乡民慌忙把柴刀丢在地下,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是采药的,不是坏人!我家就在山下,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胡老三是安分守己的老实人。”
孙百里听着炸弹呼啸而来的声音,喉咙里发出声嘶力竭的叫喊:“卧倒!”然后纵身跳下高台,卧倒在地面上。
乡民连连点头道歉,俯身去捡草药,然后趁着张显丰回头张望的瞬间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接着以和年龄极不相称的速度跳到张显丰的身后,左手捂住嘴巴,右手的匕首毫不留情地插|进对方的后背。张显丰痛苦地挣扎着,极力想发出一点声响,然而,袭击者的手臂如同铁箍一样,死死地扼住他的头部,使他动弹不得,十几秒钟之后,张显丰停止了挣扎,软软地倒向地面。
突然,前面传来树叶哗哗的响声,张显丰急忙侧身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摘下步枪,打开保险,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
孙百里踉踉跄跄走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伤员身边,撕开衬衣把断腿紧紧裹住,然后马不停蹄地救助下一个伤员。
自从国民大会开幕以后,重庆地区的天气状况非常好,几乎天天都是艳阳高照,非常适合轰炸机出动,然而,出乎陪都军民预料的是,日军航空兵一直没有出动,似乎完全放弃空袭这里,再加上日军正抓紧在印度支那等地的行动,于是给后方民众造成日本已经把攻击的重点转移到南洋,暂时没有时间顾及不知不觉中放松了警惕,却没想到日军的炸弹很快就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蒋介石的侍卫们原本和记者们一起站在距离高台十几米远的地方,警报响起之后立即飞奔上前,可是刚刚架起蒋介石的胳膊,就被疯狂的人群冲击的东倒西歪,只能跌跌撞撞的前行。
哨兵张显丰伸了个懒腰,揉着红肿的双眼,贪婪地呼吸着带着绿草气息的新鲜空气,然后在树林中间缓缓地来回走动,斜挎在肩膀上的步枪不时撞击到树枝野草,把他的军服浓的湿漉漉的。
清晨,初升的太阳驱散了笼罩在山林上空的薄雾,浑身沾满了露水的树木尽情地伸展着枝条,早起的鸟儿欢快地在山谷中鸣叫。
为了使自己不被活埋,孙百里只能竭尽全力拱起身体,不停地向上移。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孙百里发觉背上没有落下新的泥土,急忙手脚并用爬了出来。然而,当他再次站在地面上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已经变成一个巨大的陈尸场:街道两边的房屋已经全部坍塌,大部分仍然燃着熊熊烈火,就像撒在地上的一堆纸牌;刚刚聚集在广场上的政府官员和围观民众有很多人被活埋在里面,更为可怕的是,砖石下面有时伸出一只手或一只脚,在无力地摆动着;数百具残缺的躯体散布在空旷的地面上,有的人还在可怕地呻|吟着,有的人已经断气。
日军之所以挑选今天进行轰炸,是因为今天是本次国民大会的最后一天,也是新政府成员宣誓就职的日子,国民政府的首脑将无一例外地出现在现场,是一网打尽的绝佳机会。
张显丰慢慢从树后转了出来,大摇大摆地走到胡老三的面前,用训斥的语气说道:“这里是军事禁区,不是你们这些老百姓来的地方,给我马上回去!”
不可否认,日军的计划非常成功,直到发动袭击的那天,中国方面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情况,所以当黑压压的轰炸机群从嘉陵江面腾空而起,在重庆上空露出自己狰狞面目的时候,偌大的市区居然只有一个防空哨所发出警报。
熊家岩就是重庆外围的一个防空哨所的所在地——五百多米高的悬崖紧挨着嘉陵江,防空哨所就隐藏在悬崖顶部茂密的树林中间。因为这里正对着三峡的出口,是武汉敌机空袭重庆的必经之路,所以防空指挥部在这里配备了一部电台和三架高倍望远镜,并有一个班的士兵守卫。
几分钟之后,哨所里面接连传出濒死的惨叫声,接着很快又归于宁静,空气中开始响起电报机‘突突突’的响声,无声的电波越过三峡天险,把消息传到武汉的日军第11军司令部特高课。
“站住!你是干什么的?”张显丰大声喝问道:“再往前走我就开枪了!”说罢故意把枪栓一拉,摆出马上就要射击的架势。
自从当选了副总统之后,孙百里的心情就非常郁闷,而今天更是郁闷到了极点——他和蒋介石分别宣誓就任正副总统之后,新政府成员合影留念,没想到的是,老蒋亲自指定的这些政府部长们丝毫没有把他这个副总理放在眼里,连推带挤地把他从蒋介石的身边弄开,一直挤到最后一排才罢休。此时,他已经站在高台的边缘,再往后退一步的话,就会从三米多高的台子上掉下去,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官员们才没有继续推搡他。
国民政府迁都重庆之后,为了应付日本飞机的空袭,采用观察哨、电话与无线电技术相结合的方式建立区域防空网络:在重庆四周五十公里以外的区域建立三十多个防空哨所,这些哨所全部建在制高点上,哨兵通过望远镜可以监视方圆十几公里的空域,发现敌机之后马上通过电报向防空指挥部报告;在重庆市区选择十余个制高点,用有线电话保持联络。这些防空机构形成城乡防空网络,在敌机来时,充分发挥了作用,互相传递消息,拉响警报器,人们闻警,或分散至田野,或躲避至防空洞,减少了伤亡损失。
乡民连忙把尸体拖到一边,然后冲着身后的树林学了几声鸟叫,紧接着,五个同样乡民打扮得年轻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些人的手里全部拿着雪亮的匕首。随后,六个人成扇形散开,向哨所包抄过去。
日军轰炸机分成三组:二十八架飞机直奔国民大会会场;十架飞机把炸弹瞄准了国民政府统帅部办公室;另外十架飞机则向蒋介石的黄山公馆飞去。
原来,日本中国派遣军总部在获悉中国政府召开国民大会的消息之后,经过紧接磋商,迅速制定了一份绝密计划,妄图乘机把中国国民大会代表和国民政府军政首脑一网打尽!
为了实施该项计划,日军总部首先命令潜伏在重庆的情报人员搜集四处活动,搜集国民大会的相关情报,做到随时能够掌握会议进程和地点,接着从情报人员和军队中精心挑选两百余名精通中文的暗杀高手,分成十几个小组渗透到重庆附近,在潜伏特务的帮助下,伺机清除防空哨所。为了麻痹中国方面,日军在国民大会召开的前段时间一直按兵不动,连一架轰炸机都没有派出,另外,在日军控制下的沦陷区报纸和电台每天都在不厌其烦地宣传日军在印度支那取得的辉煌战绩,最大程度地渲染南进行动,转移中国方面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