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松山陷落
洪承畴已经绝望，他披着衣服，坐在帅椅上：“躲？躲到哪去？到处都是清兵”说完，竟闭上了眼睛曹变蛟急了：“弟兄们，驾起洪大人，杀出条血路来”
副将夏成德道：“总督大人，为了一万多弟兄，咱们降了吧”
祖大寿听罢，一言未发，然后转身回府
“你的意思是说朕也是昏君了？”
曹变蛟下有一千名死士，是他多年培养出来的，个个骁勇善战，对曹变蛟无比忠诚曹变蛟常胜将的英名，一大半是靠这支敢死队拼出来的曹变蛟一发话，两个小校上来，驾着洪承畴便走洪承畴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任凭士兵们摆布，被驾上马后，只好起精神，在曹变蛟、王廷臣及众亲兵的护卫下向东门杀去
“臣不敢，但臣以为，昏者，为情为物所迷，以至昏昏然也昏君和暴君不同，纣王既是暴君，又是昏君；秦始皇只是个暴君，杨广既是暴君，同时也是昏君；唐玄宗仅仅是昏君；李后主、宋徽宗也是昏君李后主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独步词坛的大词人，宋徽宗是画界的一代领袖两人若是一般人，定会受到天下人的推崇可他们是皇上，整天的沉湎于诗啊词啊画的，置国家大事于不顾，结果丢了江山，成了阶下囚，理所当然的被史家们评为昏君再如明国的那个小木匠，他若是生在姓之家，就是一个心灵巧勤劳能干的小伙，甚至会成为像鲁班一样的巨匠可他是皇上整天耽于一些奇巧淫趣中，将国事尽委于魏忠贤搞得朝政日非这些皇帝，都是不能明确自己的责任或沉湎于情，或沉湎于物的昏君我大清国皇上绝不是昏君，皇上爱宸妃，一时心痛，以至心迷，臣以为这些很快就会成为过去其实皇上若是真的爱宸妃的话，就更不应该这样，若皇上因一妃故去，便一病不起不理朝政，后人如何评价皇上，又如何评价宸妃皇上就不担心宸妃留千古骂名？凡国君误政，天必示警，因此今晨才有地震，请皇上三思”
锦州城头的将士兵看到祖大乐在下面喊话，急忙跑下城报告：“报祖大人，祖大人现正在下面喊话，点着名要见祖大人”
代善拍道：“程先生，你又为大清国立了一功”
二月十八日夜，彤云密布，大雪纷飞，洪承畴在总督府内看着门外的大雪叹道：“雪后又是一场严寒，将士们怕是又要遭罪了”他担心女真雪夜偷袭，传令各营要增加巡城次数，亥时许，他还亲自登城转了一圈，看到雪已下了一尺多厚便放心了：如此大雪，女真人不可能来攻回府后索性脱衣而睡他太累了，一挨枕头便开了呼噜
祖大乐道：“末将正是为此而来”
曹变蛟使一杆金枪，一马当先，枪尖所到，血光一片一千名敢死队更是拼命厮杀，清军们抵挡不住，被杀得节节败退，眼看曹变蛟等就要冲出了东门时，豪格赶到了
豪格率先拍马直取曹变蛟，豪格身后的十几员大将紧跟着冲了上去好虎驾不住群狼，曹变蛟却力战十余员大将毫无惧色，他左遮右搪，且战且退，一心只想护着洪承畴冲出去豪格久闻曹变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便有收服之意但就在这时，曹变蛟一枪将豪格的一名亲兵挑了，豪格眼红了：好你个杂种，竟敢杀我亲兵他见硬拼占不着曹变蛟的便宜，趁着混战，躲在一位亲兵身后张弓搭箭，向曹弯蛟射去曹变蛟哪里防备得了，等他看着箭时，已中了右肩，疼得他大叫一声，趴在马上就逃豪格岂能让他从眼皮底下溜掉，紧接着又是一箭，正中了曹变蛟的座骑，座下马疼得前蹄高高扬起，一下将曹变蛟掀到地上，清军们冲上去一顿乱砍，将曹变蛟成了肉泥一千名死士成了名副其实的死士，连同王廷臣在内，被清兵尽数射杀，无一生者
祖大乐下去后，豪格密嘱鳌拜道：“今晚你带上一千精兵，押解洪承畴回京洪承畴是我朝与明国交战以来俘获的最高级将领，是个极其重要的人物，皇上一定十分重视因此，沿途一定要严加防范，要好生侍候他，千万不能出现意外”
夏成德在豪格身边大声道：“王爷，冲在最前面的是曹变蛟，他左边的是王廷臣，后面趴在马上的是洪承畴！”
还是洪承畴的总督府；今天，变成了豪格的行辕
皇太极道：“你还不如说是昏君”
范程道：“明天恢复早朝”
嘿！众人看着奇怪：这位被俘，作了阶下囚，还有心思乐，该不是有毛病吧
豪格被他逗得也笑开了：“既然如此，快给总兵大人松绑，待用过餐后，一同随本王赶赴锦州”
“唐玄宗的后半生真的就是昏君”
范程没想到皇上会如此心平气和的接受了劝谏，从清宁宫出来他自言自语道：“皇上从善如流，不愧是一代明君”
代善等人正在翔凤楼外等候，见范程嘟嘟囔囔地走了过来，上前问道：“怎么样，程先生？”
说完，跪在地上磕头不已城上众将都将目光集中到祖大寿身上
豪格接见了夏一鸣，听其叙说后断定，城里已经粮尽，不会是诈降，何况对方还留了个人质退一步说，就是诈降的话，一群饿极之兵又能怎样？高鸿中正在盛京，告诉他，让他来对质？一个往返至少要十天，没必要于是，双方经过一番秘密协商，约定在二月十八日深夜动
洪承畴到底是南方人，不了解女真人的习性，女真人本来就生活在冰天雪地中，爬冰卧雪，习以为常，在雪中他们自有一套功夫豪格见天降大雪，欣喜异常：“真天助我也”他挑出了八勇士攀城，为防万一，他命全营整装待命如果有诈，偷袭就改为硬攻，干脆一下把它拿下来
“皇上，臣以为，若李隆基是一个普通人，他如此爱自己的女人，便是真性情中人，当为天下人之表率可他不是，他是个皇上，皇上就不允许有普通人的感情官身不由己，皇上也身不由己，因为皇上肩上担的是江山社稷，若只知爱自己的女人，置国家大事于不顾，便是一个不明己任的糊涂皇上”
夏成德道：“两国交锋，互有戒备，我们就这样去投降，清军很难相信，我在清军中有一故旧，叫高鸿中，听说现在是大清国的大官，我写封信，你们谁敢去送？”
“祖大人，噢，不，祖大乐正在城下喊话，劝祖大人降清呢”
弟兄们中有一个叫夏一鸣的，是夏成德的本家，他自告奋勇：“小的愿往”
范程至动情处，声音颤抖，几乎落泪皇太极已泪流满面了：“程先生，朕正是这种心境啊”
祖大乐跪下奏道：“王爷有所不知，我早有降清之意，无奈哥哥不肯，今天被俘，正遂了心愿，故此发笑，末将愿归顺大清，以效犬马”
部将将祖大乐押了进来祖大乐虽被五花大绑，却咧着个嘴，一个劲地笑，根本不像个俘虏
夏成德出班奏道：“禀王爷，邱民仰已死于乱军之中，尸体现就在行辕外头，这是从邱民仰身上搜出的巡抚大印”
皇太极默然良久，范程的话虽不中听，但细想起来都有道理：“程先生，起来吧，朕知错矣天之生朕原为抚世安民，今过于悲悼，不能自持，真的已有误朝政天地祖宗知朕之过，以地震示警，今后当善自排遣就是”他对侍卫道，“告诉赞礼官，明天恢复早朝”
夏成德碰了一鼻灰，回到营中骂道：“装什么忠臣孝，老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可不能陪你一块去死”他决定降清，于是，私下找了几个出生入死多年的弟兄商议道：“弟兄们，到这个地步了，咱们不能坐着等死，我看降清吧”
夏成德想了一会：“你去最好，你就说你是我的义，可留在清营作抵押，去了就不要回来了，至于举事时间，由人家定，到时再设法联系”
豪格喝道：“总兵大人既已被俘，为何发笑？”
祖大乐上前跪拜：“末将祖大乐拜见多尔衮王爷”
豪格接过来验看，果然是巡抚大印，他挥挥道：“好生安葬了吧”
“王爷放心，奴才一定会将一个完整的洪承畴交给皇上，不会掉半根毫毛”
这一战，洪承畴再次大败，而且连同他的无数部下也都成了清兵俘虏
洪承畴因跑在前面，已冲出了东门，此刻，他脑里一片空白，就象这白茫茫的大地一样，身后发生了些什么，一点也不知道，往哪跑，怎么办，更是连想都没想，一个劲发般地马前行
洪承畴眼睛一瞪，骂道：“你是想让本督背千古骂名吗？本督进士出身，深受皇恩，不成功，则成仁，安能以身适贼，作叛臣贼？你休得胡言，小心本督的上方宝剑！”
多尔衮道：“祖将军来得正好，一会儿可到城下喊话，好生劝劝你哥哥，不要再负隅顽抗了，快些投降，免得更多人饿死”
豪格大喝一声：“弟兄们，冲上去，活捉洪承畴”
豪格道：“松山已破，洪承畴被俘，曹变蛟、王廷臣等被杀，总兵祖大乐已主动归顺”
祖大寿一听就明白了：“完了，松山城陷落了”他披上斗篷，匆匆登陆上城头
众人几乎是一致赞同：“大哥，你说了算，我们跟着你干，不能等死”
众人听着齐声喝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慢点说”
祖大乐在下面看得真切，众将簇拥着的中间那位正是自己的哥哥祖大寿他大喊道：
下午，豪格率众将及新降的祖大乐来到锦州多尔衮营中多尔衮迎出帐外：“听说肃亲王已破了松山？”
洪承畴眼睛一瞪，大骂夏成德：“败类逆贼”可转瞬间，他平静了，心中长叹道：“这一天终于到了”
洪承畴被喊杀声惊醒，西门逃过来的将士禀报：“总督大人，夏成德勾结清兵，夺了西门，清兵杀进城了”
洪承畴的队伍被困在孤城中，正在靠杀战马维持着，他从未过这样的窝囊仗，十几万大军，一夜之间，土崩瓦解，如今仅剩下一万多人，五个月了，连个援兵的影都没见着正月已过，城中又断了粮，如此下去，该如何是好啊他与邱民仰等不止一次商议对策，但谁又有什么好办法曹变蛟自恃其勇，率兵冲了几次，除了损兵折将之外，毫无结果
崇德七年正月，盛京城内张灯结彩，欢天喜地，辞旧迎新，一片歌舞升平蒙古各部、朝鲜国都派来使臣，带着贺礼朝拜漠北蒙古的札萨克汗迷途知返，也派来了使臣，进了九白之贡索伦部的博穆博果尔亦被霸奇兰生擒，黑龙江一带基本平定，锦州、松山二城早已粮尽，破城之日不会太远皇太极经范程直谏，已从消沉中解脱他将多尔衮和豪格派到了松锦，换回了杜度、阿巴泰、阿济格等
曹变蛟和王廷臣二人全身披挂，闯进府中：“大人，事急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末将在前面冲，大人紧随吾后，杀出东门，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再说”
漏过时，雪渐渐小了，城头上火把晃了三圈，这是双方约定的信号八将士身披白色斗篷，飞速来到城下夏长德预备了许多长绳，八人“刷，刷，刷”不大功夫便攀了上去，在夏成德等一千多人配合下，夺了西城门，豪格率大军冲入城中
诸将陆续到行辕聚齐，禀报扫战场情况豪格问道：“辽东巡抚邱民仰何在？”
“哥哥，松山城破了，洪帅被俘，曹变蛟、王廷臣、邱民仰等均已战死，咱们投降吧，别再给崇祯卖命了哥，兄弟在这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