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好听吗
黎知宛叹了口气，雪花零零散散的飘进她的阳台上，落在她伸出的手心里。
“我现在也不缺礼物，下来吧。”
“”
心中升起一股盎然的冲动，她站起身来，扶着栏杆往下看。手触碰到栏杆上已经结成冰晶的雪花，冷的她一个激灵，楼下，黑色跑车旁，一个撑着伞的身影倚在那里。
黑色的伞面上是零零散散的雪花，黎知宛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揪动。
“你在下面？”
似是确定，又是不确定的语气，隐藏着微不可闻的颤动，声音传到电话那边去——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裴延川还是那样淡淡的欠揍的语气，但是黎知宛看到楼底下那黑伞仰的更高，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灼灼目光。
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她回过神的时候，电梯已经来到一楼，穿过一楼走到大门口，冷风卷着雪花把黎知宛一下子冻清醒了。
裴延川就在马路对边，隔着车流，黎知宛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人行横道还有几秒钟才会变绿，有两个孩子准备跃跃欲试的闯红灯，立马被旁边的家长阻止了，也有一对情侣互相打闹着走到横道线上
黎知宛第一次觉得，从斑马线这头走到那头也需要一种勇气。
如果对面站着的是裴延川，那么这种勇气她好像就没有了。
绿灯亮起，几个小孩子疯跑了起来，家长在后面追着，小情侣继续说笑着走向前，刚刚下班的打工人步履匆匆，他们都没有留意这样一个绿灯亮了不走的人。
她的那点情绪，似乎被人流涌动着，扑灭了懦弱，莫名生出些勇猛出来，裹着羽绒服冲到他的面前。
“你在这多久了？冷不冷？”
她张口问询，呼出的都是白气。裴延川不动声色的将伞偏过去：
“也没多久，买瓶酱油碰巧路过你家，偶然看到你家阳台开窗户了”
黎知宛点点头，目光瞟见裴延川的肩上开始落了些雪花。
“你让我下来干嘛？”
“给我过生日。”
“啊？”
“照顾你受伤，让你给我过个生日，很过分？”
“不过分不过分”黎知宛摇摇头，从另一边上了车。本来想坐后面的，但是奈何裴延川开的是跑车，没有第二排，只能坐在副驾驶。
看来跑车也不好，卖那么贵，还只能坐两个人。
车子启动，引擎发出巨大轰鸣声，黎知宛低头才发现，第一次坐跑车，她竟然穿的是网购的五十九块九包邮的睡裤，和一双楼下超市买的棉拖鞋。
车里放着一个日本乐队的歌曲，有些熟悉的旋律让黎知宛忍不住跟着摇头。
感觉风格很熟悉，但是她想了一路都没想起来。
车子拐进一个黎知宛有些眼熟的地方。
“酒吧？”
好像是上次江苹果和她来过的那个，还好死不死碰到了裴延川
侍者过来开了车门，黎知宛下了车，紧紧的用羽绒服裹住自己的睡衣睡裤。裴延川偏过头，看见她呆愣愣的样子，嘴角勾了勾。
酒吧里今天还挺多人的。
在侍者的带领下，她和裴延川直接上了二楼。
这种掏空层高的设计，在二楼看台上，也可以清晰的看到一楼的样子。
原本酒吧小小的舞台，似乎被重新扩大和设计了一下。舞台上还摆了一些乐器，一楼的人群不时传来轻轻的谈笑声，但都面朝舞台，似乎在期待些什么。
“这是有live吗？”
裴延川嗯了一声，“热红酒，尝尝？”
黎知宛看着暗红色的酒液，稍稍抿了一口，上次她和江苹果就觉得这家酒吧的酒好看又好喝，只是在美丽的外表下，却暗藏着极高的度数。
想到上次酒精入喉的辛辣感，她不敢多喝，只敢小口地抿着。
台下传来一阵欢呼，原来是歌手登了台，中间的主唱是一个粉红色短发女生，贝斯手和吉他手、键盘手都是男生，还有一个带着口罩的鼓手，因为在灯光较暗的地方，黎知宛分不清是男是女。
“日本乐队？”
听到日语，黎知宛有些惊讶。
曾经她偶然在音像店，也喜欢过一个日本乐队的歌，买过一卷磁带。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东西全被扔了，那里变得空空如也，从那之后她再也没回过家。
贝斯手起调，吉他手开唱。台下的粉丝们纷纷拿出手机拍摄，直到粉色头发的女主唱开口，黎知宛心中涌起了强烈的回忆感。
“我好像听过这个乐队的歌他们有一张专辑，封面是三个人的。”
其实这几年里，她也搜索过两三次这个乐队，因为当时买的那个磁带封面上，似乎只有三个人，所以她搜索的关键词是三人乐队。
原来是因为这样，才一直搜不到。
裴延川支着下巴，静静的看着她。
黎知宛激动的都有些结巴，目光被五人乐队的live完全吸引了过去，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个人的心思根本没在live上。
“原来他们乐队是五个人，怪不得我搜不到”
黎知宛垂下了眸，连唱了三首之后，台上的歌手开始和下面的粉丝互动。回过神来，才发现裴延川看着她，
“你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好听吗？”
黎知宛点点头，“你也喜欢他们？”
“嗯。以前去日本看过他们的演出。”
还以为自己的喜欢很小众呢。
黎知宛想起自己在学校门口附近那个音像店里，那个角落，只有两张这个乐队的磁带。老板说这个是进口货，但是学生们说听不懂，摆了好久都卖不出去，索性就扔到角落里去了。
黎知宛发现它的时候，它正安静的躺在角落的货架里吃灰。
老板见她有兴趣，便说两张一起买打五折卖给她，不然再放一年也没人买。可惜那天黎知宛刚交了资料费，恰好只剩了一张的钱，便只带了一张磁带回家。
等到她高考结束后，在去海市上大学之前，偶然想起了那张丢失的磁带，便又去了那家音像店想着碰碰运气，也许剩下的那张一直没卖掉呢？
但是老板在货架上那堆卖不出去的磁带的箱子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
“应该是那天我不在，我爱人在这帮我看店卖出去了”
黎知宛点点头，站在音像店门口，她抬眼就能看到学校的大门。夏日的蝉鸣似乎在说——离开江城之前，她最后的念想，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