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那个圣诞
伤口开始结痂，周默来家里给她拆了纱布，换了小巧的防水胶布贴。
黎知宛在裴延川的公寓里，默契的和他保持着“合租”关系。请的这些假，把年假都用完了，于是便琢磨着开始找房子的事。
裴延川把她之前家里的必需品都拿过来了，比如日常用品，衣服，笔记本电脑之类的。
打开租房软件，江城的房价让黎知宛再次咋舌。
黎知宛大学是在海市上的，是个离江城很远的南方城市，毕业后才回到江城两年多，对江城并不算了解。
之前租房子，只是简单的在软件上找中介问一问，哪里便宜住哪里。现在看来，租房子也有一分价钱一分货的道理。
【江苹果：要不你住我家这边吧，这样我也能照应照应你！】
【黎知宛：你家那边，我看了下，好一点的小区都要4000左右】
江苹果是江城土著，虽然不是什么富二代，但是土生土长，从小就吃喝不愁，现在大学毕业，也住在家里。她家小区附近基本住的都是江城土著，作为老城区，教育资源丰厚，学区房房价一直居高不下，房租自然便宜不到哪里去。
正思索着，手机微微传来震动。
“喂，姨妈——”
“宛宛，你元旦放假没有呀，瑶瑶说想你了。”
“我”黎知宛想起自己受伤的事，如果去了姨妈那里，免不了惹得两个人伤心落泪。“我们公司最近接了个大项目，我准备去重庆出差呢。”
“这样啊那你要注意身体啊，天冷了，别舍不得花钱，买几件质量好的羽绒服。出差多带点保暖衣服”
姨妈挂了电话，黎知宛缓了会神，继续找房子。
既然中介这么贵，不如直接联系房东试试看。
在微博上发了几条同城求助帖，等了一下午，似乎也无人问津。黎知宛有些头昏脑胀，起身倒了杯水。
手机里弹出来公司的元旦放假通知。
元旦放假三天，同事们都在群里欢呼。总监苏郁特地给黎知宛发了条微信，关心她的身体恢复情况。
【黎知宛：谢谢总监，我还在恢复中，不过假期考勤这方面可能年假已经请完了，会算旷工吗？】
【苏郁：没事，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对你这个情况是可以特殊情况特殊处理的，你不用担心旷工的事，安心休养，等你回来。】
【黎知宛：好的，谢谢总监，假期愉快。】
【苏郁：早点休息，好好养伤】
【黎知宛：[表情包]】
喝了杯温水，心情舒缓多了。
手机里弹出一个陌生微信，黎知宛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加的。头像是纯黑色，微信昵称是一个点。
【：别做饭。】
【黎知宛：？】
【黎知宛：裴延川？】
【：嗯】
什么时候加的他的微信？怎么没有这段记忆。
黎知宛仔细回想了一下，想起那天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还是被换过屏的。
愣了一下，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这个先斩后奏的欠欠的样子，确实是他的作风。
不过没有联系方式确实是件麻烦事。
就好像那个圣诞一样。
黎知宛回想那个周末，荒唐的像一个黑色默片。
周五放学的时候，黎知宛带着那张门票，快步的走回家，她预测的没错，数学老师不知道抽什么疯，给她们发了三张卷子，还放话——没写完的，周一不用来上学了，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再来学校。
黎知宛回到家的时候，家里一如既往的漆黑。
父亲肯定是不在家，母亲好像也还没回来。
黎知宛乖乖打开了台灯，掏出了数学试卷，数学不是她擅长的科目，如果她想周日去海洋馆玩一天，今晚不挑灯夜战是不行的。
前面的选择题都还好，只是到了函数题，黎知宛就有些发怵，铅笔和橡皮在纸上涂涂改改，算了差不多三十分钟，总算是算出来了。
叹了口气，翻页准备写下一道题。
门口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黎知宛支起耳朵，应该是妈妈回来了，放下铅笔打开门，却看到可怖的一幕。
“妈妈”
黎知宛张口，声音微弱几乎不可察觉。
女人脸上都是青紫，额角还有两行干涸的血迹。
“自己煮包方便面吃吧。”
女人不耐烦的说着，拖着疲累的身体往卧室走，身上的衣服被扯破了好几个洞，黎知宛记得很清楚，这件大衣是父亲在她还在上小学的时候，过年送给母亲的，母亲收到的时候很开心，平常都不舍得穿，只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拿出来。
现在它被人无情撕破，满是脏污，却无人在意了。
厨房很冷，黎知宛拧开燃气灶，烧上热水。虽然母亲没有说，但是黎知宛还是撕开了两包方便面。
轻轻敲了母亲的门，无人回应，黎知宛按下门把，
“妈妈，你吃点面吗？”
卧室里漆黑一片，只有淡淡的月光洒下，阴暗，湿冷。
床边有无数的酒瓶和烟头，黎知宛静静走到床边，对着毫无生气的女人喊道，
“妈妈”
“”
“你”
“让你他么滚出去你听不见吗！——”
“”
“怎么养了你这个听不懂人话的小婊子——”
“”
“滚滚滚——”
女人伸出手，拿到什么就砸什么，瞬间，床头的烟灰缸，打火机，没有喝完的酒瓶，液体随着玻璃碎片一起迸裂在空中。
少女护住头部的手被砸的青紫，玻璃碎片划破了身后的实木柜门。
女孩无助的道歉求饶和妇人呜咽的哭声，最后隐匿于这个冬日夜晚，死一般的寂静里。
周一去上学的时候，黎知宛穿了件高领毛衣，还好现在是冬季，校服可以将她身上的青紫掩盖的很好。
从压抑的家庭出逃，许多学生天天嚷嚷着不想来的学校，成了黎知宛唯一可以松口气的地方。
只是在瞧见迟到进班的少年后，心脏突然阵痛。
黎知宛舔了舔唇，愧疚的话让她有点难以说出口，尤其是在班里，裴延川身边总是会围着很多人。
“你小子脸色这么差？又去网吧熬夜通宵了？——”
黎知宛的同桌，隔着走廊打趣着趴在桌上的裴延川。
少年睁开眼，浓密的黑色睫毛下，一双黑瞳紧紧的盯着某个方向。
“哎哎哎，你瞪我干嘛，我不说了还不行，下次去通宵叫上我”
同桌的男生会错了意，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黎知宛感受到了这道目光，吸了口气悄悄的看过去。
裴延川面无表情，神态恣意，眼神中多了些黎知宛不曾见过的冰冷，与她的目光交汇后，便嫌恶似的皱起眉，转过身继续趴着。
黎知宛回过神，沉默的改着错题，同桌也没在跟裴延川搭话，心中有根弦，似乎就这在这一天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