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大丈夫当建功立业(下)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李靖怅然道:“为兄眼看知命之年,却终是一无所成。只以为终会碌碌无为,却没有想到这半年不到,两次领军。”回头望了眼三百兵士,李靖微笑道:“虽人数不过三百,却是我生平最为愉快的事情。”
萧守仁心想能让李靖都恼怒地,那人也是有点本事,不过当年地李靖说不定也是年少气盛,远不如现在的沉稳,不想过多地探寻细节,微笑道:“张大哥武功高绝,做这种事情倒的确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李靖脸上又是感动,“大哥用意明显,就是警告那些人莫要和我为难。那家虽是权大,却是畏惧大哥的绝世武功,再加上本来就是理屈,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只是从那以后,大哥就开始被官府通缉,以他的武功,当然一切不过是走个过场,又有哪个会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大哥因为这件事很少在京城公然露面,我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被派去做个秘书郎,官阶不变,只是整日和牲畜打打交道了。”
“如今我们已经走了数日,前方不远就是紫河了。过了紫河再行一日,估计就能到榆林了”李靖挥手指去,只见前面真的是有着一条紫色的河流,也不知道这河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呈现这么个颜色来。
“对了,给我讲讲当年你们三个人的事情吧,反正这一路上还长,而且也听乏味的。”萧守仁好奇问道。
他的脸上露出点缅怀,像是伤感。又像是怀念,“那时的红拂正是如花般地年纪,如花般的容颜,我那时心灰意懒,她却只是安慰我道,生不逢时,非我过错。”
李靖很多时候都是和尉迟恭聊着草原上的事情,从小花小草到草原上的趣闻,不光如此,李靖很多时间都是沉吟思索,似乎要把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要记在脑海中。
李靖点头,“会一点。”
萧守仁望着李靖的目光复杂,却是沉默,他知道这时候的他只需要听即可以。李靖一路仕途,看似缓慢升迁,却还是属于不得志的那种。这些官职对旁人来说或许不差,可是对李靖而言,只有三个字,不喜欢!
李靖沉默良久才道:“贫贱夫妻百事哀,荣华富贵的时候看不出什么,任谁都是看到你的风光,当你落魄的时候又有几人能够真的和你相交呢?虽然为兄这些年并不得志,但是你嫂子却是一直不离不弃,当真是难为她了。我觉得你身边的顾葳蕤虽说是个好女孩,但是有时候我还是觉得她怪怪的,应该是对你隐瞒了一些事情,你应该注意一点,别陷得太深了,到时候拉都拉不出来了。”
李靖萧守仁交谈兵法良久,用过午饭,拔寨前行。李靖做事素来有条不紊,不急不缓,众人虽然赶路,却是很少感觉疲倦,不由都是暗自佩服李靖地调度得法。
李靖望着远方的连绵山脉,突然问道:“守仁可知道为兄现在多大的年纪?”
李靖脸上露出感激之情,半晌又道:“当初为兄又遇见了大哥,我看地出,大哥也是喜欢红拂,只是可惜为兄当初已对红拂不能分开,倒是有些愧对大哥……”
萧守仁纵马过去问道:“李大哥,你难道还会突厥语?”因为萧守仁发现这些天李靖竟然是还会跟路上的突厥人聊上几句。
萧守仁笑道:“杨公领军严峻,没有想到倒还能成人之美。”
萧守仁想起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句话的时候,大有感慨,李靖已经年近半百,却不自怨自艾,厚积薄发才能成就一世伟绩,看起来绝非侥幸。
他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下去。相必是想起了那传说中的红拂了。
萧守仁只能苦笑,霍骠骑当然就是说那个年少成名的霍去病,那个大汉的战神霍去病!那个让凶狠剽悍地匈奴人也不得不哀唱,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燕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地霍去病。
萧守仁大汗,苦笑道:“李大哥想的太过太马行空了。我和葳蕤只是朋友而已,况且像我这样子的粗人葳蕤估计也是看不上的,我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好让她图的,她应该是不至于害我的。”
萧守仁这才明白所有的前因后果,暗想李靖如此大才,居然不为大隋所用,本来以为是杨广没有眼光,可却没有想到一切原来是李阀暗中捣鬼,对于李靖这样的人,让他去当一个小小的秘书郎,实在是比杀了他好不了多少。
萧守仁安慰道:“李大哥不必颓唐,想姜太公好像八十多才出头才被人重用……”
萧守仁暗自好笑,心道自己识得李靖进而结交李靖多少还是因为知道李靖很牛逼的缘故,这和什么识人之明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的。
萧守仁当然是知道的,李靖嘴里的大哥应该就是前些天自己见到的虬髯客了,只是不知道那虬髯客前些天是真的过来处理他自己的事情呢,还是放心不下李靖所以才跟过来的,这次李靖出使草原危险重重,虬髯客故意暗中跟过来的可能性很大,也许这会儿虬髯客就在这附近都说不定的。
李靖笑笑,伸出右手道:“不知道兄弟真的不知,还是想让我宽心?其实为兄再过五年也就到了知命之年。”
萧守仁和李靖不约而同的笑,萧守仁没想到李靖还会和他开这种玩笑,不解问,“我看李大哥对突厥地势也不熟悉,却会突厥语,不由有些奇怪而已。”
李靖沉默了良久才道:“守仁,谢谢你。”
萧守仁汗颜,“李大哥有什么不会地?”
李靖想了半晌才道:“生孩子不会。”
“霍骠骑传世八字,匈奴不灭,何以家为。”李靖轻轻叹息声,“为兄当时也是心驰神往,可碌碌无为十数年,这时候碰到了大哥和红拂……”
二人并辔前行,边走边谈,倒是少有的痛快。
这里因为和大隋交界,很多人会说突厥话,也有不少突厥人识得大隋地文字,这些人虽然装备精良,可毕竟人不算多,应该不会起了什么争端。
萧守仁愣住,他当然知道知命之年是多大,知命之年又叫半百,也就是五十的意思,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还有五年李靖就五十了?他还没有想到过李靖竟然这么大的年纪。都快可以当自己的爹了,如果自己和他拜把子的话,那还真的是有点子不习惯的。
李靖笑笑,“当初的红拂貌美如花,自然引来登徒子无数。李阀一人要强抢红拂,为兄恼怒之下失手杀了那人。李阀那时就是权利滔天,当下要治为兄地罪名。但是那时的大哥却是挺身而出,夜到李家,在墙壁上写下杀人者张仲坚是也,又在那家床榻头放了把匕首,无声无息。”
尉迟恭私下也是对萧守仁挑起大拇指,说什么守仁果然有识人之明,区区的一个秘书郎也不简单,当初在军中之时,只是听说过李靖不差,今日得见,才觉得名不虚传。
这里虽然还是突厥境内,比较荒凉,但是牧民牛羊却是并不少,见到众人铠甲鲜明。都是有些不安,只是见到当先一面大旗,上写“隋”字的时候,都是有些释然。
“为兄这数十年一直不得志,无事的时候除了研究兵法外,就是研究西域,吐谷浑和高丽等国的风俗地理,顺便学习了他们几个地方的语言。”李靖笑道:“其实不止这几个地方的语言,就算波斯语为兄也会说些,本来以为此生无用,没想到这次李阀的人竟然是会把握给弄出来,把这倒霉差事交给我,为兄算是苦尽甘来,希望这次回去能够摆脱这霉运了。”
草原如此之大。天色苍苍。四野茫然,行进永远无穷无尽般。
萧守仁摇头道:“李大哥此言差异,有些失去是注定的,有些缘分永远都不会有什么结果。人生就是如此,你爱一个人不一定会拥有,爱你的人不见得你会爱她。可若是她也爱你,你也爱她的话,分开拒绝都是残忍无可奈何的事情,若是还故作伟大的把她推给别人,那就是兄弟我都不认可的事情。”
“为兄没有想到这功曹一当就是七八年。李靖淡淡算荣升了点,当个殿内直长,一晃眼就是十年的蹉跎。随后又是做了汲县令,安阳县令,三原县令,俸禄每年能加个一石,可离为兄的当初的志向却是越来越远。”
萧守仁却是并没有把自己前些天见过虬髯客张仲坚的事情告诉李靖,李靖要是听说了之后肯定心里又觉得欠虬髯客张仲坚太多了,平添一份愧疚。
李靖把大旗让兵士举起来,宣告善意,倒是省了很多周折,一路上也少有人询问。
而且这些年大隋派出的使节团出使大草原并不少,所以这些人一看到这面旗帜之后就释然了。
李靖哂然一笑道:“为兄几十年的眼光,很少看错地。只是守仁。你要记住。风光无限对你示好之人切不可托以真心。患难之际能对你不离不弃的才是你一生之伴。你嫂子本是尚书令杨公的侍女,后来在你李大哥落魄之时看重我。毅然决定私奔跟我,让为兄一生感激。好在当初尚书令杨公颇为豁达,不以为忤,也不追究,不然为兄恐怕当年就会开始亡命天涯的。”
“这紫河为什么是这个颜色呢?然不成是这水是紫色的?”萧守仁说完之后自己也是笑了起来,怎么可能水是紫色的呢。
萧守仁见到李靖询问尉迟恭告一段落的时候。
可惜霍去病成名地早,死的更早,虽是百战百胜,六伐匈奴,却还是二十出头病死,这样地人生,是流星般的闪烁辉煌,灿烂一现,却是无法挽留。
萧守仁见到李靖一张沉稳少有表情地脸,半晌才道:“三十出头,四十不到?”
李靖任人褒贬,喜怒不形于色,在李靖的带领下,径直向南进发。李靖虽然久在东都,可算是不出门还是知晓天下事,但他对突厥地势也是不熟,一切所知不过是书籍上记载而已。但是别忘了,现在身边还有一个了解地势的尉迟恭,那所有的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八十?”李靖嘿然而笑,“我还不知道自己能否活到那个时候。为兄年不过十六,就调为长安功曹,本以为大隋初定,外患频频,会学霍骠骑般年少成名,东征西讨,为大隋立下不世地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