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生日
谢识回到家之后磕完了今天晚自习没磕完的几张卷子后洗了个澡,此刻正在睡前争分夺秒地玩几把小游戏。
叮咚一声,有消息过来。
他眉毛一挑,倒是惊异。现在是北京时间十一点二十二,这个点历史不好肯定不会来叨扰他。
看清备注——江张越。
他似乎还执着与于小学生的信仰,顶着大写的五个字“你相信光吗”问他:哥你还好吗?
谢识洗完澡嫌麻烦,头发没怎么用风筒吹,半干不干地耷拉着,形象不错……就是感觉头顶凉飕飕的。
他冷着脸打了几个字上去。
etc:
没死。
隔着屏幕江张越都要被冻死了。
又过了好几秒,他才颤颤巍巍地回。
你相信光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哥{哭}
你相信光吗:
就是我哥生日宴会,你能来吗?
谢识抿了下唇,刚敲了一个“不”字,对方又刷过来几条信息。
你相信光吗:
哥你别拒绝!是我哥!我哥他非要你来!
你相信光吗:
不来不行的那种!
谢识“……”
江大少爷把晚自习没写完的物理卷秒完之后就软不拉叽地躺在凳子上晃着腿发霉。
差不多风干了,他才起身,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始笑个不停。
江大歌手语不惊人死不休之后,还非得要拉着底下的棺材脸观众互动,“谢识同学,请问你是否同意呢?”
观众很配合,一脸“我可太愿意了”。
“很遗憾,”江寓收了个尾,“我们的观众并没有兴致。下面,让我们把目光转回舞台,继续欣赏纪主持人的催眠,啊不,精彩表演!”
纪主持人欣慰地脸都绿了。
“江大歌手最终得到了纪主持人的唾沫横飞套餐一份。”
江寓一边皇帝寻街似的逛朋友圈,一边自言自语地动次打次。
江张越很是时候地蹦了出来:哥地儿约好了。
江大少爷的仪式感很强烈,挑地方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最终挑挑拣拣,把地点定在了一处山顶上。
因为露天烧烤摊,还因为有一场小型的流星雨,
这几个关键词一提,江大少那差点死绝了的浪漫细胞就开始蠢蠢欲动。
他敲:嗯,谢了
你相信光吗:那人也定了?你,我,江二,高明,贺子苑,何故哥,盒子哥,冯逸哥,还有谁?
江寓随意扫了一圈。他对这种场合的的人员来的多少不是很在意,原因一在聚会热闹就行,其他的不重要,二在他对这几个狐朋狗友也都不怎么走心。
他习以为常地敲:没谁,就这样吧
敲到这里他就又顿住了,想发送的手指悬在半空,迟迟没有按下去。
怎么说……感觉不怎么对。
高明这时也来叨扰他老人家:哥!!江湖救急!!
江寓看清备注那一刻还有点不可思议,比较这位可是嫌他题讲得扯天扯地另投高门,距离上次已经很久没找他了。
他动了动手指:有事?
高明不高兴:救救弟弟吧哥,物理卷踏马最后一题是人做的吗!!
反正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把自己的试卷拍了过去,发完还不晚自嘲一句:“希望你能看懂。”
“没希望,”高明说,“我等我识哥洗完澡吧。”
说完他就贴心地甩来一张聊天记录。
上方的备注没有截图,是大写的“识哥”两个字。
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平淡如下。
高明不高兴:数学倒数第二题最后一小问,谢哥!
etc:图片jpg
高明不高兴:英语,谢哥!
etc哪题?
高明不高兴:全部,谢谢。
etc:图片jpg
高明不高兴:哥,物理最后一题什么神仙啊!!
高明不高兴:哥哥哥你人呢!你在吗!
过了两分钟。
etc:洗澡,等会。
高明不高兴:好的好的,小的候着您!
……
他盯着那片海的头像的看了很久,忽然切到江张越的聊天界面。
新手机在手里顺从地转了个圈,而后他掐着语音:“在楼下是吧?上来。”
江寓并不知道自己亲爱的大表弟已经把他卖了。
他攥着物理书的书角,沉默了好一阵终于不耐烦地问:“怎么样了?”
江张越冷静地盯视了他两秒,似乎在考虑怎么样说才不会打击到他自幼众星捧月的大表哥的脆弱心灵。
他轻声说:“识哥不来。”
“……”
愤怒使人清醒。
江寓把翻错页的物理书翻到正确的页数,面上不辨喜怒,似乎于他来说只是风轻云淡的小事。他似乎在思考,又好像根本没看进去。
好一会儿,他才动了动脖子,桃花眼微敛,好看的眼珠动了一动。瞧着人模狗样,说出来的话却少年又混蛋。
“那就再叫。”
少年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一眨眼就草木皆非。
谢识抵不住江张越一天十次的念叨,也特别烦对方无止尽的纠缠自己。
但也不妨碍最后脑子一抽,答应了。
因着江张越一天八百遍的彩虹屁吹他哥的多好多好,谢识这两天瞧这个王八蛋顺眼很多。不过他答应的时候,对方的反应对他来说很不讨喜。
“哥,”江张越屁颠屁颠地跑去报告,“识哥答应了。”
江寓头也不抬,一脸“关我屁事”,仿佛根本不是他的生日会,也不是他唆使的人去纠缠人家:“哦。”
对方这么无所谓,反倒衬得谢识有点小肚鸡肠。
小肚鸡肠就小肚鸡肠吧,人哪有完人。谢识同学本人看得很开。
只是在他没看到的地方——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教室外的窗上,水花溅开,沿着玻璃哗哗地往下流,教室外树木飘荡,形成了一层朦胧与幽暗。
雨点嗒嗒,江寓忽地停笔。
而后青黑色的睫毛颤颤悠悠地覆下来,遮住了浅褐色的眼珠一扫而来的视线。
又过了很久。
才“我就知道”般的扯了下唇角。
云中学子有云,两眼一闭腿一蹬——就正式开学。
章际踩着细高跟走进教室,携裹进一阵瑟瑟秋风:“同学们好!”
全班轻车熟路地拖着调子回:“开学快乐——”
“闭嘴。”章际把清早收来的卷子拍在讲台上,“学我说话是吧?行,挺行。不仅这个行,闭着眼睛作业瞎写当涂鸦本瞎画也行是吧?”
教室瞬间落针可闻。
“不是我说,咱班这学习风气从暑假开始就不正!”章际拍了拍讲台,似乎希望借此唤醒某些同学死绝了的良知,“某些同学瞎对付,瞎应付,不积极,我都看在眼里,高二了,长点心吧,别还把自己当神呢天天不染人间烟火,我就不点名了,是吧江寓?”
全班爆发一阵笑。
喧嚣中,谢识不由别过头,轻扫了一眼对方。
身处舆论中心的江大少爷依旧面不改色,不知是习以为常,还是抛不开男人的面子装高冷,总之,满脸都写着“你在说什么瞎话”。
章际读得出来,还知道就是给她读的。
的确,江寓自上次面壁之后虽然还是吊儿郎当的,但是作业也不瞎写了,字迹章际扫一眼居然也都认得清楚,反正变化大就是了。
于是乎。
“回头看什么看,人家最近什么状态什么状态不清楚吗?我不提倡说嘲讽人家成绩好为大就能摆架子了,但笑别人之前也不知道看看自己,自己脸上扯那么一个笑,起码得有点底气吧?”
“我不管之前。我就看现在。开学了,月考在即,期中也就不远了,放心啊,别盼着假,期末眨眼就到。周围人都给我盯好了,”章大佛威风凛凛把讲台一拍:“谁祸祸我们一班,我第一个跟他拼命!”
“遵旨!”全班又回。
游离之外的谢识:“……”
一群奇葩。
林立的云层色彩斑斓,烧开一幅景人图。
“我靠,这地儿真的美!”江张越捧着自己的傻瓜相机咔嚓咔嚓几下,而后兴奋地拉着江寓:“来来来表哥!小的给您拍上一张!来来来看镜头!”
江寓很清楚自己表弟的几斤几两,“滚。”
江张越:“行行行你为寿星你为大,来来来何故,给你来张!”
何故:“不用不用真不用。”
江张越热情如火:“来来来来嘛!我这技术都是跟江哥学的!”
江大少真的好使。何故顿了一下,扭扭捏捏地答应着:“行吧行吧。”
江张越有模有样地找了个角度,结果照片一下来何故脸都黑了,发誓这辈子不会再跟这破摄影师产生交集。
摄影界有江张越,千年之耻也。
江张越见熟人不好骗,于是就去拉谢识做冤大头:“来哥,我给你拍一张!”
很巧,谢识正在用手机拍照,但拍的是景,不是人。
闻言,江寓潦草扫去一眼。
没带包,手上也什么都没有,估计是一身清,单纯来蹭顿饭。
蹭谁饭呢,把我当冤大头啊谁都能蹭。
谢识慢条斯理地放下手臂,转过头冲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江张越微微一笑。
下一秒。他便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冲出去,一直到山峰处才刹住车,心满意足地拍了几张后还礼貌十足地冲下面说:“不用,谢谢。”
山间是少年的回音,清澈胜泉水。
江寓猝不及防抬头。
藏鸦暮色下,卷轴铺画,少年山顶独立,如青竹挺拔高俊,头顶是秋阳,肩旁是明月清风,脚下是山脊暮云,是人间日月,是天地间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手中是天地和夕阳,像是生生不息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