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最后一日……
“老沃，皇上不但没有怪罪我，反而还让我戴罪立功那，千总，千总，别说不赏给我个千总，就算让我当个小卒我也得为朝廷效死那！”
“诸位，诸位！”恒格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张大了嘴在那喘息着说道：
清代京师当铺发达，主要原因是京城里朝廷高官多、富商多；而且还有许多得天独厚的机会。比如，北京定期举办全国性的科举考试，各地举子云集京师，他们所带银两不够，往往将随身携带的贵重物品送交当铺以换现银。在试子们集中的贡院附近，便出现了开设多家当铺的顶银胡同。再如，许多来北京述职、觐见的封疆大吏，或者等待引见的候补官员，人数甚多。他们除在京消费外，临行之前，还需要到各处应酬打点。有时所带银钱不敷周转，免不了求助于当铺。
站在京师的城楼上，已经能够看到百战军黑洞洞的炮口架了起来。那些比老树还要粗的火炮，看着就让人感到心寒。
小曼也在那淡淡地笑着，拿出一叠银票放到了康雪烛的手里：“我求父亲把京城里的几处房产也给卖，这些银子虽然不多，可你留着用罢，我知道你是个做大事的人，心里千万不要挂念着我！”
一八五八年十一月十九日，总攻开始前的最后一天！
看着和勒泰脸上不断变换的表情，巴和心里笑了出来，对于这位大人，自己实在太了解了，又贪生怕死，又想着要保存自己做为“忠臣”的颜面，可这位大人也不想想，世上难道真的有这么好的事情？
“王爷高见，王爷高见！”
“康雪烛，有负朝廷重托，私自结交叛军，本应处死，念其往日对朝廷稍有功勋，当今朝廷用人之度，特蒙圣上开恩，免去死罪，充任千总，戴罪立功！”
老太太哭天抢地，当时边上就有两个差役，可这两差役就好像瞎了一般，根本不管不顾的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从老太太身边走了过去……
“您上次还说什么来着，说太后一定会杀了您，您瞧，这可不是猜错了吗？”
抬头一看，我的活祖宗，当是谁，可不就是过去和自己关系处的都不错的那个马敏中吗？好家伙，原来这人是军政府的人！
桂二爷又让人给自己烧了个烟泡，过足了瘾头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了烟枪：“睿亲王，您说的这可都是真的？这要是胡编乱造的话，传出去就是掉脑袋的事情啊！”
城外，百战军的士兵们奔波忙碌着，几十仗高的云梯一架一架地摆放着，旁若无人。当总攻的炮声一旦打响，百战军的士兵们将顺着这些云梯进入北京。
而在之前几天，京城里所有的大客商都接到了一份署着军政府大元帅落款的信件，邀请他们在十九号下午的时候，去京城里最大的酒楼商谈要事。
可菩萨真的会显灵，菩萨真的会救自己吗？
老沃的面色有些暗淡下来：“知道不，康大人？听说叛军已经准备总攻了，十几万大军那，现在京城里都乱成一团了，您说这京师能守得住不？”
十九号整整一天，北京城里都处在了严重的混乱之中，官府已经完全失去了对京城的掌控，整个京城都处在了崩溃的状态之中。
不光是商人们放下了心来，就连马敏中也放下了心来。自己潜伏在京师之内，除了收集传递情报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个任务就是稳定京城经济秩序。
城外，火炮已经架设，士兵已经完成准备，当二十日黎明到来的时候，随着那震动天地的炮声轰然响起，对满清朝廷的最后一击即将展开……
“成了，咱们就按照王爷说的话去做罢！”
有个老太太巍巍颤颤的拿着一个包袱在路上走着，忽然边上冲出来几个汉子，光天化日之下，一把抢过了老太太手里的包裹没了命的跑了出去。
“所以，我看还是不要这么做了，咱就老老实实的在京师里做着自己生意，老老实实守住自己铺子，在百战军进入北京之前，尽可能的稳定住局面。等到京师彻底稳定，北京商业能够在第一时间开铺，诸位就是大功一件！”
以往每日准时会有的炮击，从昨日开始已经停止了，可城楼上的清军宁可再去忍受火炮的轰击，也不愿看到目前战场上可怕的宁静。
“是啊，谁让咱们都是大清国的忠臣呢？”
……
要说忠臣那也未必就是真的忠了，可总不能自己在这等死，太后皇上却先跑了的吧？怎么着大家也是要死死在一起……
屋子里乱哄哄的应了下来，到了这个时候这些人可也当真是六神无主了，皇上要是真的走了，留下自己那可怎么办？
“臣康雪烛，谢恩！”看着使者的背影，跪倒在地上的康雪烛喃喃说道。
巴和悄悄的出现在了和勒泰的身上，先给大人请了安：“大人，今天又有十来个守城士兵开小差溜走了。”
整个酒楼都被清场包了下来，上百个有头有脸的客商，忐忑不安的在那交头接耳，生怕一会出现什么可怕的事情。
马敏中已经不怕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即便自己现在大摇大摆的到满清官府之中，告诉那些满清官员自己是军政府的人，马敏中也坚信那些满清官员不会为难自己。
“睿王爷，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
和勒泰身子颤抖了下，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巴和，你的意思是？”
谁还会管，谁还有心情去管？
看到商人们频频在那点头，马敏中微微笑着说道：
“大人，这京师是断然守不住的了，大人，咱们该给自己留后路了是不？”
“这怎么得了，这怎么得了！”
早就猜到和勒泰会这么说了，巴和也不在意：“大人，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那么糊涂？叛军一旦进城，大人以为自己全家还能保住吗？与其这样，还不如提前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那！”
不断的有百战军的将领们出现在北京的城楼之外，他们骑在马上，手里拿着地图，不断的朝着京师方向比划着什么，压根也没有把城楼里的清军看在眼里。
屋子里的空气混浊不堪，到处弥漫着鼻烟味、鸦片的诡异香味，和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体味。
“咱们当年从龙入关，威风凛凛，马踏中原，再没有半个对手的，现在虽然不能和以前比了，可京师终究还是几十万人呢，难道真的就守不住京师了？”
“他妈的，俄罗斯人这是不要咱爷们过了，他们不要咱们好的，咱们那还和他客气什么？干他个姥姥的去！是条汉子的跟我来啊！”
对于北京来说，军政府中的许多官员都是陌生的，在进入北京之后，很多事情都必须要靠这些长期在北京为官的官员从旁协助。
巴和这么一说，和勒泰的心里可就觉得舒坦了不少，可不，自己那是忠于大清的，那些引叛军入室的事情，全都是巴和做的，那和自己一点关系也都没有……
气氛一下变得活跃起来，其实对于这些商人来说，这天下换了谁都是一样的，只要自己能够赚到银子就成。这大清国也好，军政府也好，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这个时候的满清朝廷已经彻底散了，那些留在京师没有地方去的官员，正处在一种观望状态之中，在暗地里悄悄注视着军政府会拿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自己这些前朝官员。
“不成，怎么着也不能让皇上和太后落到俄罗斯人的手里！”
有人暗自庆幸，自己和这位马大人过去关系不错，既然他是军政府的人，那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有人心里可就不安起来，自己当初好像得罪过马敏中，万一这人要是追究起来那可怎么得了？
观世音菩萨保佑，观世音菩萨保佑，只要能让我度过这一关，我一定为菩萨修一个大大的庙宇供那些善男信女们日夜供奉。
“诸位，到了这个时候，想来诸位已经猜到了在下身份，在下就是奉了大帅的命来到京城的！过去和马某有些过节的，心里也不用害怕，马某保证不会追究！”
说着也不等老沃反应过来，步履匆忙的朝着外面走去，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对着老沃一笑：“老沃，咱哥俩这段时候处的不错，我康雪烛这次是准备以死效忠大清了，可我求你一件事情，要是我真的死了，千万记得帮我收尸！”
“什么，叛军准备总攻了？”康雪烛面色一下大变，握住老沃的手说道：“老沃，你听我一句话，赶紧离开这里，回家什么事情也都别做。就在家里呆着，叛军一旦进城，这是你唯一能够保住性命的地方！”
“您尽管放心好了，我这铺子也是个老字号了，要让我离开京师心里还真有些舍不得了，咱信马大人的话！”
百战军进城，保证不会伤害到诸位，将来等到推翻了满清朝廷，你们过去怎样还是怎样！将来京师繁荣还要靠着诸位……”
而这些包括当铺在内的商铺，其背后还有一股特殊势力的存在。北京的当铺，有许多是高官自己开设的。
过不了多一会，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二楼：“诸位，累诸位久等了！”
眼看着群情激愤，大有闹事的样子，德寿咳嗽了几声，挥手让所有人安静下来：
而马敏中在这个时候，召集这些商人开会，也是在给那些官员传递一个信息，不是每个满清官员军政府都会清算的。
“马大人，这您放心，咱们都是做买卖的，到哪还不是一样的做？”
“诸位，有一点我得和诸位说清楚了。”马敏中清了清嗓子，让一众商人坐了下来：“大元帅对于京师商业是非常重视的，之前你们中也有许多人转移了自己在京师的资产，其实我以为大可不必。这整个天下都是军政府的了，你们还能转移到哪里去，你们说是这个理不？”
那些流氓恶霸扒手，却开始变得猖獗起来，京城里的那些治安案件，在这一天之中发生的都快赶得上往日一年的了。
当康雪烛走到大牢外面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妻子小曼已经在那等着自己了，康雪烛微微笑了一下，轻声说道：“这些天让你受苦了！”
“是啊，我猜错了，我这是小人之心，小人之心那！”康雪烛巍颤颤地站了起来，眼眶几乎都已经湿润了：
“是啊，桂二爷说的可不是这个理？前儿个皇上上朝的时候眼，可从来没有说过这挡子的事情那！”
“大人，不瞒你说，老巴在叛军之中也有几个好朋友，不是吹牛，就连叛军的大元帅也和老巴有几分交情，如果大人愿意，老巴倒愿意设法为大人引见！”
……
非但不会为难，还会把自己当成上宾对待。像康雪烛那样就算到死也要效忠满清朝廷的人，实在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诸位，刚刚从宫里得到的消息，已经计划好了，只要叛军一开始攻城，那皇上就会放出宫里的全部侍卫，尔后放火焚烧京师，趁乱跑出京师！”
不知道，自己不知道，可自己不敢问，怕一旦问了之后自己会更加伤心的……
“你是要让我投降叛军？”和勒泰面色勃然而变：“不成，我和勒泰世受皇恩，岂有背叛朝廷的道理？”
妈呀，军政府大元帅亲自给自己下帖子了，这可还得了？要是不去的话只怕百战军进城之后自己一家大小都得人头落地！
那朝廷来的使者匆匆把圣旨念万，又赶紧着匆匆离开，这阴暗潮湿的大牢，鬼才想在里面多呆上一刻。
这么一说大家伙心里可就放心了不少，就听马敏中一边下楼一边说道：
“诸位，不要激动，这样冒失的闯进皇宫，那是什么罪名大家伙儿心里都有数。再说了，皇上太后不是还没有走嘛？我寻思着，咱们不能这么冒失，给人拉下口实。”
“巴和的意思是，何必大家一起死在这里？”巴和笑嘻嘻的，一点也不害怕：
“皇上和太后要是不亲自坐镇京师，咱们京师谁肯卖命？走啊，走啊，大家伙儿一起去皇宫里那，拼着这颗脑袋不要了，也要死谏皇上那！”
在这样的屋子里要是呆的时间长了，没准真的会被憋死。
叛军这是在那等待，等待最后号角的吹响……
“走罢，走罢，都这个时候了，谁还愿意在这送死？”和勒泰哆嗦着站了起来，长长叹息一声：“有的时候，我是真羡慕那些当兵的，说走就可以走了，可你看看咱们，就算想走也走不了那！”
“康大人，恭喜啊，我早说了，康大人是朝廷栋梁，吉人自有天相，死不了的！”老沃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搀扶起了康雪烛：
“哎哟我的妈呀，焚烧京师？这算是哪门子的事那，我的家产可全部都在京师里那！”
和勒泰跪倒在观世音菩萨的面前，嘴里不断的在那念叨着什么，面色一片惨白，身子在那哆嗦个不停。
“是啊，马大人尽管放心，本来我们这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可马大人今天这么一说咱们心里可就有底了是不？”
也不管这些人心里怎么想的，马敏中笑着抱了抱拳：
“我百战军攻城在即，这次把诸位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就是来和大家叙叙旧而已。
德寿眼睛朝着屋子里的人撇了一圈：“那么大的事情我有几颗脑袋敢胡言乱语的？这消息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吗？宫里传出来的！俄罗斯人找到了太后，太后也已经答应了，很快就要离开京师了那！知道去哪不，知道去哪不？俄罗斯国！那是什么地方？苦寒之地！这是要把咱们大清国的皇上太后，给绑架到俄罗斯国去那！”
北京的商业相当繁荣，仅以当铺而言就繁荣的让人吃惊。
这是一八五八年的十一月十九日，离总攻还有最后几个时辰。
“大人要真的不愿意的话，老巴也不为难你，这朝阳门上上下下，可都是我老巴的人，大人，您就在这拜您的观世音菩萨，就当是我老巴把您关起来了，成不？剩下的事情您就全部交给我去做就成。等到了将来要是有人问了起来，您大可以说这是受到了我的胁迫，实在没有法子是不，大人？”
“我已经想好了，咱们在宫里有人是不？咱们这就回去告知所有朝里的大臣王爷，聚齐了家中的下人奴仆，只要皇上太后想要出宫，咱们所有的人就都跪在紫禁城外，哭求皇上太后无论如何不能离开！大家想那，皇上太后难道还把咱们所有的人都给杀了不成？”
手里握着银票，康雪烛痴痴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一句话也都说不出来，自从自己进了大牢，这些日子妻子是怎么过过来的？
而稳定住了这些商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军政府夺取全国政权之后也就暂时安定住了商人官员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