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9章 我来过
马斯连尼科夫调动了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这里面就包括着他的警卫营。他必须强迫自己去做一些事情，必须强迫自己去面对敌人的子弹，否则他发誓自己将会真的发疯。
马斯连尼科夫居然笑了。在他看来，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加幸福的事情呢？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华西列夫斯基一语双关地说道：“有人传说你得到了死神的青睐，他的庇护让你永远不会变老，也永远不会失败。我很想亲自从你的嘴里得到这个传说的证实。”
不该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该。
但起码，他们的苦难，到了那个时候便会结束了……
他的根本目的，是想轰轰烈烈的战死在这里，完成一个苏维埃将军最后的责任。
“是的，我做好准备了。”马斯连尼科夫的回答是如此的坚定：“这些日子以来，我看到无数的同志死在了我的面前，现在，我们的敌人即将进入这里，需要我们所有的人去义无返顾的牺牲，而我认为，这个时刻已经到了！”
他不想让他们继续战斗下去，也更加不想让他们再平白无故的去牺牲了。一切的苦难到了现在全部都该结束。
这是他的责任……
当猜测得到验证之后，华西列夫斯基皱了一下眉头：“我好奇的是，难道你仅仅只要着希望便满足了吗？一次次的胜利，能够为你带来什么呢？你真的只是无条件的为了你的国家吗？”
朱可夫死死的注视着他，过了许久后才缓缓问道：“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马斯连尼科夫同志？”
“是的，绝不会是朱可夫。”华西列夫斯基有些无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大概应该是马斯连尼科夫，他有着坚定的信仰，但有的时候会因为信仰的驱使而做出一些无比疯狂的事情出来。”
可他根本就不在乎，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能比战死在这里更加让人幸福的了。
他带着不多的士兵冲了出去，冒着德军如此猛烈的火力。
马斯连尼科夫如释重负的笑了。
到处都是敌人！
子弹、手榴弹密集的打击着一切冲出来的敌人，死死的封锁着俄国人任何生的道路。马斯连尼科夫能够看到自己的同伴们一个个的倒下，丝毫没有还手的力量。
“朱可夫元帅同志，我现在请求您批准我重新走上战场。”马斯连尼科夫中将大声说道。
那一地的尸体，看起来是如此的让人作呕。可是尸体的数量还在继续增加着，当疯狂的事情一旦上演，便没有停止的可能。
“我想。”华西列夫斯基的回答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虽然面对的是我的祖国，但我还是想要见到。这一天，势必永远的铭刻在我的心里。”
或者他们早就已经疯了……
“是的。”王维屹微笑着，丝毫没有否定：“我会离开，既然德意志已经胜利，我又有什么必要还要继续呆在这里呢？”
越是到了战斗的最后阶段，敌人便越表现得疯狂无比。
王维屹笑了笑，然后和华西列夫斯基一起站了起来……
华西列夫斯基仔细品味着这些话，骷髅男爵似乎在那暗示着什么。过了一会，他才抬起头来问道：“在蒙福孔战役后，你神秘的失踪了，而且一失踪就是近二十年。这一次呢？难道你也准备离开？”
惨烈的枪声，伴随着的是俄国人惨烈的失败……死亡在这是最常见的事情，投降现在也成为了最常见的事情。
“我来过……”王维屹淡淡地道：“我来过，我见过，这就已经足够了。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记得我的名字，他们会知道我做过一些什么，会永远的记得我的名字，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加让我满足的呢？华西列夫斯基，许多许多年以后，有人还会记得你的名字吗？”
德军杀死了一批又一批的敌人，但是新的敌人又一批接着一批的冲了上来。
“没有永远不老的人……”王维屹笑了笑：“也许我只不过比别人更加幸运而已……”
可是随着战争的延续，德军的士兵们逐渐变得麻木起来，他们开始逐渐的认识到，他们面对的其实不是一群孩子，而是一些货真价实的士兵！
华西列夫斯基投降了。
他会继续和自己的好朋友在一起，也许在战俘营里渡过一辈子，也许一起走上审判席……
“我不知道，但我想一个失败者的名字大概是永远不会有人记得的……”当华西列夫斯基回答完后，他喃喃的念叨着王维屹的话：“我来过，我见过……你征服……”
即便在那次原子弹事件后，也是依然如此。
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王维屹接过电话听了会，然后放下：“华西列夫斯基元帅，在20分钟前，我强大的德国军队已经向克里姆林宫发起了全面攻击……我来过，而且我见到了……你呢？你准备和我一起去见证这一历史时刻吗？”
当战斗到现在，所有的人都陷入了一种无序的疯狂状态，尤其是俄国人方面。他们完全不需要任何人再动员什么，他们完全知道自己该做一些什么事情。
“现在在对面指挥的我想不是朱可夫。”王维屹叹息了声：“我相信朱可夫不会做出这样事情的。”
“我会的，我保证。”华西列夫斯基做出了自己这一生中最郑重的承诺：“我会忠实的记录下我亲眼看到的一切，并且即便有可能我也永远不会再重新穿上军装。我只是要让我们的孩子们，永远都要尽自己最大可能的避免战争。”
他大声疾呼着，努力指挥着，招呼着自己的士兵和自己一样的勇敢去战斗。
在军队已经不可靠的情况下，平民武装反而是最值得信赖的。
我来过，我见过——现在华西列夫斯基已经完全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我不知道。”王维屹的回答出人意料：“我只负责带领德国的军队们取得胜利，我不会对未来的国家建设发表任何意见。我们的国家，有着成熟的运转机制，知道在军队取得胜利后应该做些什么……”
华西列夫斯基元帅投降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朱可夫元帅的耳中，朱可夫没有丝毫的愤怒，反而为自己的朋友感到开心。
“永不再战”！
“你来过，你见过……”华西列夫斯基的声音是如此的低沉：“我来也了，我也见到了……而且这一天，我永远也都无法忘怀……”
听完朱可夫汇报的斯大林同志，似乎并没有什么惊讶，也没有任何的愤怒，只是淡淡的嘱咐了朱可夫几句，然后再挂断电话前还没有忘记说上一声：
大约他们认为凭借自己的生命就能够阻挡住敌人的冲锋吧。
在这个时代，他已经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在这一个时代，他已经留下了自己的步伐；在这一时代，他已经留下了自己不败的威名。
还是那些老人和女人……
当初，自己在对面指挥的时候，完全没有现在这样的心情，可是当自己亲自站上战场，亲自面对着那些平民和士兵一样死去，对他心理上造成的冲击是非常巨大的。
那些随着败兵退下来的平民，也都在马斯连尼科夫强硬的命令下，全部都重新返回了战场。马斯连尼科夫的想法非常简单，没有人可以在这样的战斗中苟且偷生。
这让人有些意外，但其实仔细的想一想，这也并不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当一支军队，一个国家完全绝望之后，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也都不让人奇怪了。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已经是在许多许多年以前了。那时候华西列夫斯基还年轻，但是现在，岁月的痕迹已经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脸上。而坐在他对面的骷髅男爵，却依旧还是如此的年轻，好像岁月根本就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一般。
如果一个人真的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那么就让他去吧。当想通了这一环节，朱可夫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来了，他见了，现在，他又将去看到新的历史诞生。他将直接的名字刻进了历史，他让自己的名字无论过去了多少年也都不会被人忘记……
一个从来没有失败过，但其实却根本不愿意看到战争发生的伟大男爵。
这本回忆录，被视为最权威的描述德苏战争的文字。而在回忆录里，华西列夫斯基也反复提及了骷髅男爵曾经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让全世界重新认识到了骷髅男爵：
谢谢你？朱可夫觉得这三个字实在充满了太多的讽刺意味。当战争以惨败而结束，却还有人会对自己说声谢谢。
投降，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为什么一定要以战死来结束自己的生涯呢？当最后一刻到来的时候，自己也会选择投降的，朱可夫如此想着。
“你认为这值得吗？华西列夫斯基元帅？”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王维屹平静地问道。
在狭小的阵地上，双方投入了全部能够投入的力量，巨大的震撼几乎要将这里的一切都全部摧毁。
“谢谢你，朱可夫同志，对于你的努力我和大本营是不会忘记的。”
就是现在——就是在现在！
这也正是马斯连尼科夫这样的苏军将领们想要看到的结果……
朱可夫甚至已经批准了那些还在战斗着的士兵们，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选择投降。
战争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关头，没有什么力量再可以阻挡住德军夺取胜利的步伐了。克里姆林宫就在面前，再迈出最后的一步，他们将取得最后的胜利。
他离开了华西列夫斯基元帅，在他看来自己变成了一个逃兵，而现在他决定不再逃跑。其实，就算想跑又可以跑到哪里去呢？
骷髅男爵不喜欢战争，但是当战争选择了他，他却从来没有畏惧过任何的战争！
为了自己心目中同样神圣不可侵犯的国家一样……
但是他补知道，其实朱可夫是本来准备制止他这一疯狂行径的。可惜的是，朱可夫更加清楚，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所有的人都已经疯狂了。
在战争结束后，曾经的苏联元帅华西列夫斯基因为战争罪被判处二十年监禁，三年后，在德国政府的直接干预下，华西列夫斯基被解除监禁释放。
华西列夫斯基终于完成了他的心愿，他又一次亲眼见到了骷髅男爵：
每个人都在战斗，但其实每个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战争的彻底结束。
这样的场面让他心疼，无比的心疼。那一条条失去的，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山呼海啸的呼声已经响起，最后的战斗就在这里爆发。
炮弹在那一层层一叠叠的落下，德国人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些轰为平地。一批批的苏军士兵被投放到了毫无希望的阵地，去继续那毫无希望的战争。
我来过，我见过，我征服！
“我们一起见证过这一切的发生。”王维屹缓缓地说道：“无论将来你的结局会是怎样，我想你都应该把这些事情记录下来。告诉我们的后人，在这里曾经发生过一些什么，在这里曾经发生过怎么悲惨的事情。”
他和朱可夫或者华西列夫斯基完全不同。他不会去考虑为什么会战败，更加不会去考虑如何活下来好好的看看这个国家将来会发生一些什么。他完全无法忍受这样的失败，除了死亡，他是在想不到更好的解脱办法了。
活着，让士兵们都好好的活着吧……
他们发狂的为自己的首都和自己的领袖牺牲着自己的一切，完全不顾敌人火力杀伤的去送死。
可是，敌人的力量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强大的，根本就没有任何战胜的可能。那些少年团中的孩子们，一送上战场就收到了德军的射杀。
对于他来说，神圣的一刻已经到来，他将会和一个真正的士兵一般去战死。
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也许当德意志再一次面临危机的时候，他——还会重新回来的。
他兑现了自己当年对骷髅男爵的承诺，利用数年的时间完成了一本回忆录：
在莫斯科之战刚开始的时候，面对苏军少年团的冲锋，德军士兵最早是不忍心射击的，毕竟他们面对的都是一些孩子。
斯大林同志的电话在几分钟之前来的，在电话里，朱可夫非常明确的告诉他，外线阵地已经全部丢失，德军冲进克里姆林宫大概就是在这几个小时会发生的事情，他希望斯大林同志能够提前做好准备。
他持续的和那些冲上来的敌人做着搏杀，一次次，反反复复。
对于“漫步者”来说，这一切便都已经足够了！
华西列夫斯基苦笑了下，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才好。
马斯连尼科夫看到了这一切，华西列夫斯基看到了这一切，王维屹同样也看到了这一切……
他发誓自己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停止战斗。
华西列夫斯基苦笑了下，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恩斯特·亚力克森·冯·勃莱姆元帅！
华西列夫斯基耸了耸肩：“是吧。不过现在你即将取得胜利，战争很快就会结束，我不知道应不应该恭喜你。身在敌对的立场，我该诅咒你们。但是如果做为一个将领，我该对你取得的一切表示祝贺。我很想知道的是，当你夺取莫斯科后，你会做些什么事情呢？你会如何对待这个城市？”
——以骷髅男爵之名！
他看到敌人的坦克出现了，然后他命令一个连的士兵，高呼着“乌拉”全部冲上。这些士兵的身上绑满了手榴弹和炸药包，他们义无返顾的冲锋，或者直接被敌人的子弹打死，或者干脆在半路上就引爆自己……
苏军的士兵还知道在彻底绝望的情况下选择投降，但是那些平民却大概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投降这个字眼。
为了自己的祖国而英勇的战死……
这些孩子组成的部队，会和真正的士兵一样冲锋，会和真正的士兵一样，当冲到敌人面前的时候，直接拉响身上的手榴弹，然后喝敌人同归于尽……
朱可夫很想再继续劝说一下，但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劝说才好。
“他该走向审判席。”王维屹冷冷地说道：“在战场上军队和军队之间面对面的作战，无论胜败如何都不会让我愤怒，但这样的行径却让我鄙视。他如此蔑视他人的生命，这根本就是在犯罪。如果在战争结束后他还活着，我发誓，一定亲手把他送到审判席上。”
仁慈，被夺走的永远都只可能是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