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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含泪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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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昭昭短时间里是不太想再看到什么年轻气盛之类的字眼了。

    她冤枉的很,那名册本来只是备用,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人、多少人,结果还得她在书房被关到半夜。

    又没有蜡烛,起先后腰磕到桌角还能意识到在书桌上,有干燥笔触卷在她柔软长发上,后来就什么都看不清了,手撑在哪也不知道。

    肃穆议事的地方发出声音让楚昭昭愈发紧张,她死咬住唇,偏偏晏乌不放过她,擦掉她横着留下的泪,落下诱饵:“要证明你没有那个意思,就忍住。”

    眼泪要滴到耳朵里去,楚昭昭手肘都泛红,细细呜咽着同意了。

    在朝廷上以进为退,迂回婉转的功夫全用到楚昭昭头上来。她素日里从不关心朝廷的动向,不知道帝王猜忌、老臣新相之间权力的博弈,更不晓得声东击西的厉害,哪里招架得住。

    她费力把自己撑起来,落下白子投降。黑暗中却只有对准耳廓幽幽的一口气,晏乌提醒她棋局未完,建议她:“忍住。”

    晏乌早早提醒过她底线在哪,提醒她要乖些,占有欲揭开后的面容必定不是温和的。他像块狰狞冷淡的板子,手段繁多耐心充足将人困死在他影子里。

    “没有好好忍住,为什么不听话?”

    “需要教你怎么忍吗?”

    楚昭昭呜呜咬住晏乌的手,将他手咬出血来,晏乌任由她。他将血腥泪水和薄汗都抹到楚昭昭又红又白的脸上,看这只晕头转向了的鸟儿在他掌心羸弱起伏,舔过尖牙更混沌涂抹上他的气息。

    册子上的年轻公子又有哪好,楚昭昭连他们面都没见过,指不定实则长得并不如何,身量不够,声音也不好听。

    楚昭昭哭着说她看见嫁的是他后,可一次都没看过那册子。

    不知真话假话,晏乌心头那口气总散开些,他摸向楚昭昭脚踝,那处脆弱堪折,若是系上轻轻条银链,晃动间她也便再挣扎不开。

    既然互为夫妻,她就半点旁的心思都不该有。这个婚约已经把他们的命数都缠绕在一块,楚昭昭想甩开他另寻旁路,绝无此种可能。

    她只有把那颗心交出来,他低头咬楚昭昭后颈。

    她这辈子都不能甩开他。

    刺杀之事因安阳侯府长子腹部中箭卧床不起,宣王世子手臂中箭闭门不出而久没定下结论。帝王震怒,此事交由大理寺与刑部同查,令户部主事薛缙同审。

    镇北将军府之子似乎也因那日打马球风头太过,未曾留有安阳候府之子脸面而被盯上。不过那就都不是摆在明面上的事了。

    天色将白,陆永言起身,同往常一般上朝进言,又被帝王留下。

    荣国公府至今能被重用,概因陆家从来进退有度,对皇室忠心耿耿。

    楚策宁望着陆永言神色难辨,许是这些日子事情太多,让他露出些疲态来。

    他原想借刺客和安阳候府之姿倒逼宣王府,不曾想那晏乌将计就计,如今局面搁置,南蛮边境又有摩擦频发,楚策宁揉了揉眉心,看向陆永言。

    “你与朕也曾有过同桌之谊,今日不谈朝政,不必拘着,坐吧。”

    陆永言行礼:“多谢陛下。”

    再名动京城的才子大人也对礼法与皇权依旧一板一眼,楚策宁满意垂首,目光落在他腕骨上时又有几分微妙,想起昭昭从前栽在他身上的事。

    他问:“你也到年纪了,怎的这些日子从没见有什么消息传出来过?张尚书却才同朕讨要过消息,看着对你很是满意。”

    “听闻他长女知书达礼,为大家闺秀典范。你若有心,朕也不妨来当一回牵线的月老。”

    陆永言垂首,有礼之余却是冷淡:“谢陛下关心。只是臣一心牵挂朝事,暂无成家之意。想来张小姐钟灵毓秀之姿,定能觅得如意郎君,不必在臣此处浪费时间。”

    “背后谈论闺阁小姐婚事,着实失君子风范,陛下还是莫要打趣臣了。”

    楚策宁笑起来:“你啊,有时守规矩到死板了。朕同你说笑,你如此认真,朕从前听得流言以为昭昭喜欢你这种性子,如今看来她那丫头应当是受不住的。”

    陆永言袖袍下的手顿住。

    楚策宁没觉察他刹那的僵硬,只是想到同楚昭昭相关的回话,额心愈发痛:“朕见宣王世子中箭,着人去诊脉,回来的人却说那世子实在体虚,连带着昭昭也脉象紧绷。”

    “她那样娇贵的小姑娘,如何受得了这般苦。”

    楚策宁犹记得楚昭昭归宁时,她闷闷坐在宣王世子周身的表情,想来总是过得不痛快。他也是最近才渐渐查明宣王世子的身份,竟然就是楚昭昭折辱的那个马奴。

    这般婚事落到她头上,她怕背地里委屈了多久,怨他这个皇兄太狠心。

    “宣王府传些子虚乌有的传言也就罢了,”楚策宁面色冷下来,“对昭昭如此不好,朕便是太纵着他们,才叫宣王府不把皇室放在眼中。”

    “听闻,那宣王世子被认回来前另有身份?”

    楚策宁话锋落下,陆永言只行礼道陛下息怒。这话外隐喻似乎要对宣王府出手了,荣国公府尚不表露明意。

    楚策宁神色难辨注视着他:“可别到时候查出来,那位世子还是个什么老熟人。”

    前段时日朝臣变动猜忌似乎也与他脱不了干系。雁过留痕,要全然遮盖过往必定是不可能的事,只看他都藏着的些什么,到时候一网打尽。

    气氛紧绷着,楚策宁话锋一转:“朕知老夫人对你自小寄予厚望,盼着你将荣国公府这棵百年大树扶持下去。朕何尝不是惜才爱才之人,只是朝臣此消彼长互相抗衡,总需要个时机。”

    陆永言答:“陛下谬赞了。臣不过尽微薄之力,家中更谈不上百年大树,只是仗着族中 人多罢了。春闱将至,多得是有才学热血的新官,幸甚能遇上陛下这般惜才明君,必定能在陛下引导下有所作为。”

    楚策宁佯装不满,笑他:“朕机会都递到你手边了,你还这般没私心不偏颇的模样,外头传陆大人是块冰木头也不是没有道理。”

    陆永言长睫低垂,显得愈发沉黑。他如何没有私心。

    他回府,下人言那逾矩违抗他命令,以射箭去试探楚昭昭周边侍卫身手的随从已经领罚完。

    陆永言漠然让人退下,去京外找个好些的院子。

    陆永言看着匣子里楚昭昭落下的手帕,落下的纸张,甚至她握过的那支笔,推测着宣王世子背后的手段。

    他如何没有私心,只是那心思晦涩,不堪到不能在旁人面前显露。

    楚昭昭周身人总是很多,无妨,总会有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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