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北伐之最后一战(二)
“那么,突必达送来的东西怎么办?”王勇小心翼翼地问道。
新附军看到汉军将士英勇如此,更无斗志,很快溃败下来。许多人都扔掉了武器,跪倒在地乞求投降。大队人马且战且退,向东南方向败退下去。汉军趁胜追击,奋力掩杀,竟一口气追出了有十多里地,斩杀新附军一万余人。
就在这个时候,小将庄剑个韩振一左一右旋风般杀到,两人左右夹击,车轮似的围住张秉昆恶战不止。张秉昆就算再如何勇武,一人也难敌三将,激战数十回合之后,一不小心,左腿上被庄剑刺中一枪。他惨叫了一声,拨转马头,没命似的向南匆匆逃去。
“陛下当日在常州举兵,小人就知道陛下必然成功……”王勇犹自洋洋自得地说道。王竞尧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荒谬的话来,急忙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这次出城,想来是奉了突必达之命而来,有什么话就快些说吧!”
侯漭深知这些粮草都是前线军队的性命|根|子,若有任何闪失,自己这颗脑袋只怕很难保住。因此一路上小心翼翼,高度警觉,一有风吹草动,全军上下立刻弓上弦,刀出鞘,随时准备和敌人拼命。
王竞尧带着司徒平一这一干汉军骁将,把军旗卷起来,飞马驰射,猛冲猛杀,如入无人之境。一直杀到敌阵背后,高呼大叫着又杀了回来。
王竞尧摸了下下巴,点点头示意让他们进来。
王竞尧纵声大笑:“匹夫,休要张狂,朕今日愿意奉陪!”他当即派大将岳崇焕带着二百长枪营士兵前往应战。
“混帐!”王竞尧忽然怒喝一声,当时就把王勇吓了个半死,却看到王竞尧站了起来说道:“痴心妄想的东西,金陵城破只在眼前,居然还想着让我退后二十里,十天?我要真后退了二十里路,嘿嘿,这十天里又有什么事情不会发生!”
他说一句王勇点一下头,过了会王竞尧想起了什么:“你帮朕带口信,朕也不亏待你,朕现在任命你为通阽大夫,全权负责传达朕的意思,若是这事办的好了,斟将来还想重赏!”
太阳已经越升越高了,但对面的城门却还是一点动静也都没有。王竞尧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他的手慢慢到伸向了腰边的铁血宝刀,手掌紧紧地握住了刀柄,只等待着最后时候的到来。
侯漭心中疑惑,看着石亮和火正赤,问道:“这方向好像不对吧,照这样走下去,几时才能回到大营?”
新附军列成数里长阵,从辰时一直到午时,一直全身披挂,暴晒在日光照射之下。九月的天气依然十分炎热,当太阳升到头顶之后,更是烈焰腾腾,烤炙如火,就象要把这五万新附军士兵闷在蒸笼里活活烤熟了一样。
虽然这些战事的规模都很小,损失也并不大,但在全军将士的心中,却已经抹下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而这层阴影,带着士兵心理上的压力是非常之大的!
行了半日有余,忽然看到前面隐隐奔来一哨人马,侯漭只觉得心中乱跳,急命粮车停住,将士都攥紧了兵刃,准备拼死格斗。
这场看似游戏的较量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始终不分胜负,双方只好鸣金收兵,各自回到队本队。但是,王竞尧却始终不肯派大队人马出战。张秉昆在阵前徘徊多时,甚觉无聊,只好命令麾下大将马九一率军守阵,自己回到中军大帐休息。
王竞尧叹息了声,说道:“和尚,我已经让人重修护国寺,等这次北伐结束,就由你镇守扬州一带吧。对了,以后扬州地域将重新划分,改称江苏!”
谁想到领头之人才跨进营帐,司徒平一、陶亮、顾斌、司马南轩这些常州旧将脸上马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接着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一个个狂笑起来,就连铁残阳那么喜怒不动声色的人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那王竞尧更是一点皇帝风范都没有,笑得是前仰后合。林锋这些将领看他们笑得如此开心,一个个相互看着,只记得莫名其妙。这些大将平时可都威风严肃得紧,现在这是怎么了,莫非得了失心疯不成?就连陛下也笑得这么肆无忌惮,横看竖看那人可一点没有什么好笑的。
王竞尧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想要议和,先把鞑子的条件提出来看看。”
王竞尧当即命令汉军大军出击,司徒平一、铁残阳、陶亮、顾斌各率一支人马,分四路利剑一般向敌阵中插去。
这两个一出口,那些后来才加入王竞尧集团的将领,先是怔了一下,接着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看了一眼王勇,他又继续说道:“汉军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最迟等到明日午时,若是到了时间他还不投降,朕将命令军队强攻,到时只怕他想投降也来不及了……”
“小将奉着张将军命令,运送军粮,今若有幸得到将军协助,末将感激万分。”想到一路凶险,侯漭动起了蒙古人的脑筋。
此刻,张秉昆正与属下将领在帐中商议破敌之策,不料有一支汉军骑兵突然杀至,顿时惊慌失措,众将急忙向中军靠拢,竭力保护他们的主将,张秉昆正想命部下前去抵挡汉军,却不想被这些乱哄哄的人挡住了去路,张秉昆立刻怒不可遏。
说着他想起了什么,赶紧住口不说,眼光却投向了司马南轩。
火正赤急忙小心地上前说道:“陛下,那人是张秉昆麾下大将马九一的亲生弟弟马九六,他骑的那匹马名字叫做‘胭脂红’。”
司徒平一倒也爽快,仰首将一碗酒灌下,抹了抹嘴说道:“后来还记得咱们想着那么多的财宝得放在那里,就在头疼的时候,还是和尚想到了办法,居然把那些赃物运送到了护国寺内……”
王竞尧突的脸色一沉:“我刚才可说过了,谁再叫我皇上,自己罚酒……”说到这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当第一屡阳光照射进汉军大营的时候,所有的汉军将士已经全部在金陵城下集结完毕。刀枪闪闪发亮,盔甲在阳光的照耀下显现出让热眩目的光芒,汉军将士的脸上露出了坚毅的目光。北伐到现在时日已久,也许这将是第一北伐中的最后一战!
侯漭初来乍到,对这一带的地势和军情都不熟悉,听石亮说的有理,于是点了点头。
“是!”那些汉军将领大声说道……
可待到人马靠近之后,才看到都是自己人,当先一员将领正是防守成洲的蒙古将领火正赤。那时通讯不便,所以成洲虽然已经落到汉军之手,张秉昆的部下却并不知道这乃是火正赤献城所为,只当是汉军尽力攻下。
这支汉军只有千余人,由小将池文隆率领,孤军深入,一路不顾生死地冲杀进来。
“陛下,午时已到!”忽然司徒平一响亮地说道。
天空是蔚蓝色的,像风平浪静的大海一样,浩瀚无垠,湛碧如于,一堆堆一蔟蔟的洁白的云朵,悠悠然悬浮于半空之中,恰如无数面形各异的风帆,在海面上缓缓地游弋飘动。
王竞尧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这人马屁简直拍得不可理喻,这如果不算乱攀亲戚只怕这世上就没有乱攀亲戚这几个字了。自己来自八百多年后,和这王勇除了姓一样外,简直八杆子打不到一起……
火炮全部褪去了油布,张开了黑洞洞的炮口,狰狞地盯着金陵城楼。炮手们来回忙碌着,将已经所剩不多的炮弹全部堆积到了火炮旁边。一些炮手开始寻找武器,当炮弹全部用光之后,他们决定象个普通士兵那样冲锋陷阵……
王竞尧听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但王勇却没有发现,依旧自顾自地说道:“为了表达他的诚意,他特为陛下献上金银珠宝两车,美女十名,还请陛下笑纳……”
接着就听到这个“石亮”炸雷似的一声暴喝:“汉军大将陶亮在此,谁敢擅动!”
粮队转入岔道,又行了有七八里,走了一条狭谷,两旁尽是高高低低的山峦,古松巨杉密密层层,遮天蔽日。山路并不拐弯,顺着狭谷直向西南插去。
王竞尧重新坐了下来,放缓和了语气说道:“我知道与你无关,不过且老实告诉我,目前金陵城内真实情况如何?只要你回答得仔细,祯必然对你有重赏!”
“对,对,老相识。”王竞尧强忍着笑说道:“当日没有你的帮忙,我日子可难过得很。你也算帮过我忙的人,没想到今日还能相见,当真是不容易,来人,为他端来酒菜。你在这金陵城中只怕也很久没有吃到什么好东西了吧,今天就当是我请你,权当还你当日人情!”
张秉昆的运粮大队,由大将侯漭率数千名将士押运,二百多辆满载谷米的大车居中而行。两侧护行士兵都荷枪实刀,戒备森严。
王竞尧先敬了众将一碗酒,说道:“今日咱们这庆功宴可办得有些提前了,可不管怎么说,以两千多的伤亡破敌五万,这可就有点了不起了。此皆诸位之功,朕,不,我敬大家伙一杯,咱们今天可说好,今日一夜没有什么皇帝臣子的,咱们都是兄弟,象在常州和福建那时一样出生入死的兄弟!今天谁要叫我皇上,自己罚酒一碗!”
王竞尧叹息着把她们扶了起来,这些少女落到这步田地,除了鞑子残暴以外,和自己的长期围困战略也有着很大的关系,每次战争一旦爆发,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无辜的百姓……
王竞尧历来爱马,此时一见那马,不仅目光发亮,赞叹不已,对左右道:“那将是谁,居然有如此宝马?”
好容易等到酒足饭饱,胃里再也放不下一点东西,王勇才恋恋不舍的放下了碗筷,说道:“多谢陛下赐宴。说起来陛下姓王,小人也同样姓王,又都是常州人。自陛下举兵以来,小人回去查了族谱,这一查可不得了,原来陛下竟然是小人的远房亲戚,按照辈分来看,小人当叫陛下为表叔爷……不过不得陛下允许,小人可不敢乱攀亲戚,那可是死罪一条……”
他对将士们吼道:“擒获王竞尧,解金陵之围,在此一战。我军上下务须用命,大胜之后,加官晋爵各有重赏!”
张秉昆终于寻到了一匹战马,他马上腾身上马,挺刀直取池文隆。他本有万夫不当之勇,此时又做困兽之斗,一柄大刀舞得密如急雨,犀利无比,招招都取池文隆要害。
这一仗汉军以最小的代价取得完胜,总共歼灭新附军四万多人,仅仅有不到一万的敌人趁乱跑了出去,而反观汉军方面,伤亡却是微乎其微……
“看座,看座!”王竞尧这道命令下得古怪之极。他对敌人可从来都没有给过好脸色。
还没有等王勇说话,突然看到那十来个少女全部跪了下来,哭成一片。领头的少女一边磕头一边流泪说道:“陛下,救命。千万不要再让我们回去了,回去了也是死路一条啊!”
在这样的情况下,承担着救援金陵重任的张秉昆,决定孤注一掷,寻求与汉军决战。而在这个时候的王竞尧,在得知了新附军的情况后,也已经觉得决战时机已经成熟……
众将喝下一碗,王竞尧笑着说道:“当日在常州之时,咱们困守城楼,没吃的没喝的,又怕军民之心乱了,哥几个还记得咱们是怎么度过的吗?”
接着他扭头对背后诸将说道:“今日宴会到此结束。各营将领回去备战,明日午时一到,对金陵发起总攻。不惜代价,不顾伤亡,务必在明日拿下金陵!”
“陛下圣明!”王勇恭维着说道:“鞑子被困日久,士无战心,那突必达又失去了援兵,早晚必被陛下所擒。他知道小人本是常州人,因此派了小人出来和陛下议和!”
这人莫名其妙,他说自己和王竞尧认识,完全是想攀上点关系,没有想到这位年轻的皇帝话里的意思,居然好像自己曾经帮过他的忙一样,这点可就当真纳闷得紧了,怎么想自己都和这位皇帝没有什么关系……
他的话先让王竞尧频频点头,接着眉头就皱了起来。蒙古士兵的境况尚且如此,那么,城中汉人百姓的情况只怕更加恶化,看来是到了及早解决金陵问题的时候了!
一大清早的时候,王竞尧就带领着数千名骑兵牧马草场。他和部将们登上一处高地,观察着敌军的动态,却让部署们在草地上随意放马。直到夜幕垂临之后,一行人才悄悄返回大营,这样一连三日,汉军日日来都是如此。
池文隆勃然大怒,舞动一条枪认真应战,以泰山压顶之势兜心一枪,就听到叮当一声,刀枪相碰,两人都觉得手臂酸麻。二人大战了十几个回合,池文隆究竟年幼,渐渐的落在了下风。
王竞尧带着诸将登高临望,向对方阵营中看了一眼,然后笑着对部下说道:“张秉昆涉险而嚣,是无纪律,逼城而阵,有轻我之心。我安甲不出,敌士气自衰。列阵时间一久,士卒饥渴,势将自退。待其退时,我军再行追击,无有不能大胜!”
就让他们放手玩一玩吧。这二百多将士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司马南轩宣了声佛号:“人谁无死,司徒何必不说?两位先师既已经仙逝,此刻想必早登极乐,和尚心里看得开。”
那人得到大汉帝国皇帝陛下赏赐座位,顿时觉得身价大涨,先是跪下恭恭敬敬的给王竞尧磕了几个头,接着才站了起来,小半个屁股搭在凳子上,说道:“陛下,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当日您在常州大展神威之时,小人可仰慕得紧……”
但是,猜对归猜对,对这童谣的负面影响,他却无法消除。五万将士一人一张嘴,他怎能堵得住?童谣仍在流传,像一股股的阴风,吹得人们心里阵阵发毛。
“还有那个王勇!”司徒平一也笑了出来:“当初为了弄到钱,咱们的陛下居然带着我们乔装成了土匪,前去打劫。我现在想到那个王勇看着一箱箱的珠宝从家里搬了出来,脸上那好像被挖了肉的样子心里就想笑。”
侯漭长长松了一口气,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却看到对面士兵刀枪出鞘,严阵以待,当先一员大将纵马跃出。厉声道:“我乃火正赤将军麾下大将石亮,来者何人?”
看看已是午时三刻,王竞尧觉得时机已到。他向黎师使了个颜色,黎师当时就让林锋率二千余骑,掠过新附军阵西,奔驰南下,并且一再嘱咐道:“敌军若是不动,你勿闯阵,引兵绕行一圈,然后归来。若是大动,立刻率军出击,自有大军掩护!”
王竞尧看着好笑,这哪里像是生死之争,简直就是一场比赛,甚至像是一群大孩子在那做游戏。看来,张秉昆求战心切,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
这时,场上战斗也早分出了胜负,张秉昆的十来个亲信也都被斩杀一尽。只有那马九一,后腰中了罗林一间,倒在地上昏厥过去,罗林却一时大意,不曾下马察看,却终于被马九一逃得了一条性命……
“这些女孩全部留下。”王竞尧让人把少女们送到后营,说道:“其它的东西全部运送回去!”
张秉昆知道后,顿时暴跳如雷,大骂道:“这是王竞尧的奸计,谁敢再传播流言,蛊惑军心,立斩不赦!”他猜对了,这童谣正是王竞尧麾下军师黎师的杰作!
“你回去告诉突必达。”王竞尧想了一下说道:“我给他几个时辰的时间考虑,他必须无条件地向汉军投降,否则一旦城破,城中蒙古鞑子一个不留,全部斩尽杀绝!”
侯漭生怕引起误会,急忙高声叫道:“我们是张秉昆将军的运粮队伍,火正赤将军,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侯漭!”
但是,汉军大将顾斌的一彪人马,又提前截断了去路,从东南方向迎头兜杀过来,张秉昆手下的将士不是四散逃命,就是放下武器投降。
……
不料铁残阳听了,却高声叫道:“陛下既然喜欢,待末将前去夺来!”
“全部都给朕运回去!”王竞尧挥了挥手说道:“这些本来就是我大汉的东西,朕若是要想要,随时可取,又哪用鞑子来做这个好人!”
张秉昆确实怀有轻视之心。他全军出动,见王竞尧仍是坚壁不出,便觉得有些烦躁。竟带着三百名精壮士兵,奔驰至两军阵前,距汉营不过一里。用马鞭指着王竞尧骂道:“常州城中的小小都头,你若是个男人,请选数百精骑,过来与我一战!”
几个常州的老部下都笑了出来,顾斌说道:“怎么能不记得,剪纸为饼,以水为酒,当时就把鞑子看的目瞪口呆,还在奇怪咱们哪里来的粮食!”
王勇挺直了下腰板,说道:“那鞑子首领突必达说,他情愿将金陵城让于陛下,但却要为此先做通属下的工作,为了能让献城工作顺利进行,他请陛下退后二十里,并给他十天时间,好让他的属下相信陛下是真心愿意议和……”
……
侯漭大惊之下,急忙伸手拔刀,却听到边上一声爆喝,石亮挺枪一枪刺下,侯漭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已被石亮一枪取了性命。
火正赤来到面前,跳下马来说到:“果然是侯将军,自从成洲被攻破之后,我带着残部一路昼伏夜行,刚才遇到你们,还以为又是汉军。侯将军这是要到哪里去?”
张秉昆带着马九一等十几个亲信,丢魂落魄地转向西南,企图找到一条活命之路。
然而,他的士卒们却不象他那么乐观。在他们和汉军对峙的日子里,多次在营寨外拣到过纸条,上面只写着两句童谣:“‘獐’入王口,势不得久。”很快,这两句童谣便迅速在队伍中传播开来。
张秉昆惨然一笑:“今日我死在你的手里,也算不亏!”
风是暖洋洋的,裹着一股股清淡的草木和泥土的芬芳,直往人们的鼻孔里、心肺里面一个尽地拼命钻进去,吹得人们懒洋洋的,浑身上下都浸透着一种飘飘然的醉意。
彻底歼灭了张秉昆的援军,金陵城失去了最后的希望,而此刻金陵被困日久,粮草断绝,城内疾病流行,士气低沉,城破只在早晚之间。在这样的情况下,王竞尧吩咐大摆宴席,犒赏三军。而更为绝妙的是,他居然命令士兵们将分到的酒肉拿到金陵城下去大吃大嚼。阵阵的酒香肉香随风一阵阵飘上城楼,让那些守城的士兵直咽口水!
随着张秉昆的被杀,本就乱成一团的新附军更加失去斗志,哪里还再肯拼命,到了后来就如同商量好了一样,一个个全都扔掉武器,抱着头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任凭汉军处置。
王竞尧站起身来随王勇走出营帐,却看到两辆大车停在外面,上面放满了箱子。大车边上站着十来个少女,看起来都是汉家女孩,不过一个个面黄肌瘦,和美女全然谈不上半点关系。
到了三日以后,张秉昆果然上当。汉军倾巢出动,连阵数里,擂鼓呐喊,声震云天,山呼海啸般汹涌而来。张秉昆顶盔贯甲,骑在一匹黑炭似的骏马上,亲自在阵中督战。
侯漭迟疑了一下:“绕行需要多远?”
这便是王竞尧组织和导演的大决战,放出的一又香又甜的钓饵。
王竞尧骑着他的黑月驹,盔甲整齐地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在他的两旁,是同样神色肃穆、兵刃上闪着寒光的汉军将领。战马仿佛也感受到了大战来临前的紧张气氛,不安地用前蹄刨着地面,鼻子里不时地发出一声声的响喷……
张秉昆左腿负伤之后,忍痛逃至南面主阵地处,草草包扎好伤口,企图组织反扑。但是当真兵败如山倒,面对着决堤洪水一般的溃兵,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大将,此刻的命令已经事物了任何的作用。败兵如蚁,争相逃命,将他裹在溃败的人流之中,身不由己的向东南方向退去。
但就在这转瞬之间,却看到铁残阳三人已旋风一般卷了回来,竟然神话一般地生擒了马九六,将那匹胭脂红一并送到了王竞尧面前。
双方交手之后,兵对兵,将对将,枪来刀往,你进我退,杀成一团。两边观战的人马,都大声呐喊助威。
新附军的将士人人又饥又渴,肚子里在打鼓,嗓子里在冒烟。而且,铠甲就如同一叶叶烤热的铁板一样。铠甲下面的衣衫,也早被大汗浸透。队伍开始骚扰,新附军从将军到士兵纷纷坐到了地上,交头接耳,东张西望。有的开始抢夺饮水,有的则不时回头看看身后那片清凉树阴,犹豫着想向后退却。
“不过多行十几里路。”边上那石亮说道:“宁走十步远,不走一步险,我们还是小心谨慎为妙,不然粮草一旦有失,整个战场危险!”
而这些马匹的主人们,那些大汗的将士,三三两两或坐或躺在厚密松软的草地上,舒适地晒着太阳,漫不经心地随意交谈着。而他们的眼睛,却一刻也不曾离开自己的坐骑。倘若有警报的话,只要一声呼哨,战马便会闪电般的顷刻而至。只要翻身上马,这些稀稀拉拉,懒懒散散的人们,一转眼间就会变成为一个个彪悍凶猛的战士!
汉军大将陶亮之名大江南北莫有不知,此时这些新附军士兵听到这名,脑门轰的一下炸了开来,又看到自己已处于包围之中,都不再起反抗之心,纷纷扔下了手中兵器……
而汉军据险不出,却是以逸待劳。大队人马躲在城中,既无烈日烤炙,又是有水有饭,一个个精神抖擞,摩拳擦掌,只等着陛下的一声令下。
王竞尧点了点头,慢慢拔出了铁血宝刀。正在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准备下达对金陵最后进攻命令的时候,金陵的城门忽然缓缓打开了,接着,所有的汉军将士看到蒙古士兵排着队伍从城里走了出去,一走出城外就把手中的武器扔到了地上……
王竞尧大吃一惊:“不可,岂可因一马而失我猛士!”
火正赤满口答应,他与火正赤一起押送着粮车前行了有三四里路,朝西南方向出现一条岔道,火正赤在马上说道:“前面不远处是荣县,县城虽然为我军所占,但城外却常有汉军围城,若被他们发现,必然弃城而来抢粮,徒惹麻烦,不如走次岔路,绕道而行是为上策!”
王勇的一颗心立刻放下来,眉飞色舞地说道:“陛下,这金陵城里现在那就一个乱。鞑子现在真正一点吃的都没有了,听说连突必达都在吃草根树皮度日。有些蒙古士兵实在找不到吃的,居然,居然开始吃起了人肉……”王勇脸上一阵抽|动,强忍了下恶心说道:“这些倒也算了,最为严重的是城内疾病流行,原本只是在民间,但疾病流传得太快,现在蒙古军中也有大批士兵病倒,可城内偏偏缺医少药,突必达眼睁睁地看着部下死去,却一点办法也都没有,按照目前这个样子,陛下都不用动兵,最多一个月城中的蒙古鞑子就会死绝!”
这时,王竞尧突然发现,前方不远之处,有一将领骑着一匹白马,铠甲鲜明,突出阵前,有意在向自己炫耀。那战马通体洁白如雪,鬃毛油亮闪光。四肢修长,蹄大如碗,腰身雄壮矫健,真个静似玉雕,动若游龙。而眉心间的一撮紫红色的毛,在日光下更加惹眼。
王竞尧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一切都结束了,蒙古人投降了,他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鞑子和欢欣雀跃的汉军将士,催动战马大声说道:“进城!”
王勇吓得浑身哆嗦,说道:“陛下,这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
当夜,以降将火正赤为首,汉军大将陶亮冒充其副手,点选三千名精锐士卒,全部换上新附军的盔甲,打上新附军的起旗帜,在夜色中悄悄的趁着夜色离开了成洲!
新附军到了这个地步,人心思归,军心骚扰,厌战的情绪正在悄悄地蔓延扩散。特别是当大批的军粮离奇的被汉军劫去之后,新附军上下更是人情危骇,军中处于一片混乱。
前行没有几步,却看到当刺里杀出一彪人马,领头一人手中拎口厚背大刀,冷眼看着张秉昆面无表情地说道:“司徒平一在此,张秉昆,你今日还想活命吗?”
那从金陵城中出来的领头之人大约四十岁上下,人生得精瘦无比,下巴上稀稀拉拉的几根胡子很不牢靠地粘在下巴上,风一吹就像是要飘落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可都一点没有值得尊敬的地方,居然值得陛下为他设立座位。
在那片广袤不边,碧绿如湖的大草场上,数千匹战马正在悠然散漫地啃食物着青草。“沙沙”的咀嚼青草的声音此起彼伏,汇成了一种轻松而又奇妙的音乐旋律,使这么原本就空旷的原野显得愈发的宁静。它们时而埋头饱餐,时而发出“咴咴”的嘶鸣,然后又扬起四蹄,摆动着长长的尾巴,撒欢似的在草地上相互追逐嬉戏。
张秉昆毕竟不是等闲之辈,在这生死关头依然镇静自若。他冷眼看了一下形势,来的并非是汉军的主力,他立刻带着护卫将士退到东坡,一边迎战,一边集结士兵!
林锋率领二千余骑奔驰到新附军阵前,新附军将士苦苦等待了大半天,终于逮到了决战的机会,岂能不战?将士们连忙拿起武器,咬牙切齿前来与汉军交锋。
王勇高兴得几乎要疯了,忙不迭地站起身来连连磕头。没有想到自己只是传递了下口信,居然换来了一个通阽大夫的官职。眼见着鞑子日落西山,自己攀上了大汉帝国皇帝这么棵大树,将来荣华富贵可享用不尽。
石亮在一旁笑道:“将军莫急,再有几里路走出这里,便可以看到大路。”
此时,汉军各路将士,已经全线投入战斗,将数十里的大战长分割成了无数的小战场。
正说着,忽然门口哨兵进来报告道:“陛下,金陵城中城门打开,出来了几十个人,此刻正在营外等着陛下召见,说是带来了突必达的口信。”
这个消息倒出乎王竞尧的意料,原本以为现在虽然局势一片大好,但要想攻克金陵只怕还要多费手脚,但没有想到突必达却主动前来议和。
……
谁知这话一说,更让铁残阳按捺不住,大吼一声,闪电般向敌阵冲去,边上池文隆和庄剑,一左一右卫护在铁残阳身边,也都拍马而出。王竞尧心中叫苦不迭,赶紧要驱动大军掩杀,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失去铁残阳这样一员大将!
王勇直觉得奇怪,今天这些汉军将领都是怎么了,从自己一进来开始就笑个不停。看看自己穿戴得也算整齐,可没有什么可笑的地方,心里却怎么也想不通。正想开口询问,却看到精美的酒菜已经送上。金陵城中缺粮日久,军粮都被供应了守城士兵,别说那些普通百姓,就连这些富商每日里也只能喝点稀粥过日,而且经常连这样的稀粥也都无法喝到。此刻看到这些吃的喝的,王勇哪里还想什么,完全不顾斯文,低头就是一顿猛吃,吃得略微急了一些,伸着脖子连连打嗝……
“万岁!万岁!!万岁!!!”从惊讶中反应过来的汉军将士,明白这座被自己围困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城池,终于放弃了最后的抵抗。
张秉昆的五万大军,被困在成洲城下半月有余,不能前进半步,小小的成洲竟如同铜墙铁壁一般挡住了他前进的道路,张秉昆不胜焦躁,半个多月来他也曾经多次派兵与汉军交战,但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王竞尧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走过去轻轻抚摸着马鬃,叹道:“宝马真是宝马,却险些让我失去一员大将。”转而对着铁残阳道:“既然这马是你奋不顾身夺来,朕今日就将它赏赐于你,今日千万不可孤身犯险,你们这些将领,失去了哪一个,朕都是撕心裂肺一般……”
说着,忽然前面有数百块巨石横在当中,严严地堵住了路口,前面的士卒们放下武器,七手八脚地搬移巨石。忽然地动山摇的一声巨响,两边密林中钻出了无数的士兵,各都持弓搭箭,有的箭上还带着火种,一起齐声呐喊:“想要命的,赶快放下武器!”
王竞尧叹息着说道:“真良马也,为这样的庸才所骑,岂不是明珠暗投?”
司徒平一不紧不慢地勒马来到前面,看到张秉昆气绝已久。
说完,和马九一这十来个亲信一起,左右向司徒平一杀来。司徒平一暴喝一声,抡刀和马九一战在一起,这时他左面罗林,右面张涛,带着一众兵将已把敌人团团围住。张秉昆虽然骁勇,但左腿已然受伤,行动起来大是不便,加上连续逃命,体力被消耗大半。几十个照面下来,被司徒平一杀得气喘吁吁,首尾难顾。张秉昆一心求活,发狠似的连砍几刀,稍稍逼得了点司徒平一,瞅个空子就想逃命,却不想司徒平一早被防备到他有这么一手,收刀却反手拿出弓箭,稳稳的瞄准张秉昆背心一箭射出,却当时就听到一声惨呼,张秉昆跌落下马!
王竞尧指着这人笑道:“你们可知道他是谁?他正是我们刚才说到的常州大富商王勇!”
就在这进退之际,汉军已经杀到眼前。高声呐喊着:“活捉张秉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