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探龙潭章程潜王府，入虎穴刘七得虎子
章程跟在这俩公差的身后四处张望，把一切尽收眼底。
章程看着两个公差，忍不住问道。
“两位大人，这是要把小的我带到哪里去啊？”
带头那个公差朝章程一瞪眼，说道。
“都说了带你去个好地方，像你这样的体格，大人见了一定很欢喜。”
章程默默低下了头，要去见什么人他心里有眉目了，此时他不说，是想看看这帮人葫芦里面究竟卖了什么药。
“刘大人，章程大人被他们带进府里面去了，你看……”
刘七看着章程，一挥手。
“走跟上去，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刘七带的侍卫远远地跟着章程，俩公差把章程带到一间富丽堂皇的宅子面前，上面刻着三个大字，晋王府。
“晋王府？”
刘七挠挠头，这下难办了，一面是皇亲国戚，一面是皇上御赐的锦衣卫百户，这俩谁重要不好说，要是出点啥事，要么是啪啪地打皇上的脸，要么是晋王啪啪的被打脸。
他刘七夹在中间，可谓是两面不是人。
“咋整啊，刘大人。”
面对一旁侍卫的发问，刘七快把自己的脑袋都给挠秃了。
“布暗哨，静观其变。”
刘七迅速做好了决断，既然两面不是人，那就不是人吧。
都盯着，别让这两面人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就行。
章程看着富丽堂皇的晋王府，这王府的排场和外面穷苦的农民们形成了相当鲜明的对比。
真的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明朝末年，藩王绝对是猪一样的东西，什么都不干还要吃朝廷大量的俸禄，吃了俸禄不干事，还要霍霍地方百姓，拿朝廷发下来的钱去兼并土地。
可以说，大明朝廷的灭亡，绝对有这帮人的功劳在里面。
至于这个所谓的晋王，他比其他的藩王们稍微良心那么一点，当李自成领兵攻打到太原城下的时候，他出钱三千两用在了士兵的身上。
虽然这三千两从他身上拔下来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但好歹人家出了，比好的比不起，比烂还是有余的。
“你今天赶上个好时候，晋王爷今天要娶第七房，七房正好空着，托俺们去找点良家子，俺俩瞅你着年纪轻轻聪明伶俐的，你去给这七房做个奴仆，每天吃的用的断不了你的，总比在外面流浪强。”
一个公差把章程拽到一边，给他咬耳根子说道。
“进去以后放聪明点，王爷刚娶，那股子新鲜热乎劲还在，瞅着这机会在晋王爷面前露个脸，人可是太原城里面响当当的，你小子要是盘上了晋王爷这根高枝，啧啧啧。”
章程听得明明切切，他眼珠子咕噜一转，计上心头。
“小的承蒙两位大人厚爱了，就是小的孤身一人，不知道这晋王府的规矩，还望两位大人教咱个。”
两个公差一贼笑，拉着章程的手就开始往里走。
晋王府的厚重大门悠悠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他上下打量章程一圈，乐的开口。
“你俩倒是会办事的，从哪里捞到这个好苗子回来？”
俩公差忙不迭地上前邀功，章程在一旁冷眼旁观，眼底不住的冷笑。
“俺俩搁那难民群里，一眼就看见这少年人，寻思您这托俺俩办这个事情，他也没个爹妈的，这不就一举两得了。”
管家上下打量一圈章程，身上的肉虽不多，但看着倒也紧实，进府里来当个杂役正好，这七房娶回来可不是一件小事。
“你俩到底是会办事的，这两块碎银你俩承受着，到时候我把他带过去见了王爷，王爷要是中意他，更是有赏。”
俩公差接下了银两，欢天喜地的离了晋王府，拍了拍章程的肩膀，多少露出点微笑来。
“小兄弟有福了，李管家很中意你，这辈子吃穿不愁咯。”
打趣似的，俩公差把章程调侃一番后扬长而去。
“那小兄弟怎么个称呼法子？”
李管家走到章程身边，问他道。
“小的姓张，名诚，弓长那个张，诚实的诚。”
章程随口胡咧咧出一个同音不同型的名字，装作恭恭敬敬的样子。
李管家也不怀疑什么，这世道，像章程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就吩咐一声。
“来人，给这个小兄弟带出去，买两件衣服。”
转过身，李管家叮嘱章程道。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晋王府的人了，晋王府的规矩你得懂，要知道这里不比别的富贵人家，咱主子晋王爷可是与国通休的豪戚，在外面要时刻记着自个晋王府的身份，不可失了脸面。”
章程诺诺地点头，暗暗记下来晋王府的位置，说着，李管家丢下来二两碎银子说道。
“跟着那几个下人一块去定制两身新袍子，三日后晋王爷大婚，就你这破破烂烂的，穿出去丢人。”
章程诺诺地说道。
“回李大人的话，俺从小长在这一片，搁太原府路熟门清，就不劳烦李大人您费心思了。”
李管家也不怀疑什么，摆摆手就这样算过去了。
章程还在盘算着怎么从其他下人嘴里套出来晋王的信息，刘七这边就打探出来一件能捅破天的大事。
“啥？你说晋王借着这个娶媳妇的借口，收受太原巡抚的贿赂高达千万？”
刘七一听，便拍着桌子吹胡子瞪眼的站起来了，他这暴脾气最看不得这些贪官污吏，巴不得现在就拎着钢刀杀进晋王府，给这帮贪官污吏宰杀干净。
在他旁边的侍卫很明显没有这么没脑子，他一边拦着刘七一边比着个嘘的手势说道。
“刘大人，噤声，噤声！莫要还没打草就惊了蛇！”
刘七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他感觉有点不好意思的咳嗽一声，继续说道。
“你接着讲，你接着讲。”
那报告的侍卫继续说道。
“这个是前两天从巡抚家里面出来的佣人买衣服的时候跟店主说的，俺们往这附近打听了一个来回，确认了这个太原巡抚就是有问题。”
“啥，你速速道来。”
刘七钢牙咬碎，攥着刀柄说道。
那报告的侍卫嘴角抽动，犹豫着接下来的措辞，这刘大人脾气火爆，要是接下来说个哪句话给他刺激到了，他不得一把拎起钢刀就向着外面飞过去啊。
“刘大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娘的，老子就看不惯这种狗官，当年老子在贫民窟里面的时候，就是这帮狗官逼得我们连活路都没有。”
刘七愤愤不平的说道。
“刘大人，我们跟灾民那边通过气了，这个太原巡抚平常不干啥好事，这两年山西府附近收成也不好，正好还赶上了南边灾荒，这山西巡抚为了自个的政绩，夸口跟朝廷说自己这能纳下来五十万灾民。”
“娘的这个狗东西还真敢说。”
连刘七都有些气笑了，五十万灾民，五十万张嘴啊那可是，这山西巡抚从哪里来的那么多余粮来给他们吃？
“前些日子，皇上不是从内库里面掏了一百万两银子赈灾嘛，再加上京城募捐，杂七杂八也凑起来了三百多万两。”
刘七点点头，这事他是知道的，当时崇祯掏出一百万两银子带头募集赈灾，在京的京官们有一个算一个，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毕竟皇上都发话了，他们怎么敢不跟？
不说别的，光是那个满京城的布告就是刘七过去贴的。
侍卫谨慎的往下说道。
“您有所不知，这个太原巡抚，就是因为这五十万灾民，圣上特地为这五十万灾民从那三百万两银子里面拨了五十万两银子。”
接下来的话，连侍卫都没敢继续往下说下去。
别人贪污，好歹还是你给我三万，我拿一半差不多得了，剩下的钱发下去该干嘛干嘛。
就算是层层贪污，最后也能剩个一两千两银子落到实处。
太原巡抚胃口是真大，一口把这五十万两银子全部吞掉了。
“好一个太原巡抚啊。”
刘七都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这太原府的赈灾力度在场的所有侍卫都看的清清楚楚，就这样，皇上直接御笔亲批的五十万两赈灾银他山西巡抚竟然还敢全都吞下去，真个是好胃口啊。
“他的靠山，不会就是。”
那侍卫点点头，说道。
“没错，这山西巡抚没人敢动，原因就是他背后站着的就是晋王，晋王是皇亲国戚，哪个瞎了眼的敢去找他的霉头？”
人家言官要的是名，而不是想把命都给搭进去，晋王爷和山西巡抚联起手来，能有一万种方法弄死这些小小的言官。
所以朝廷上下天天上朝就攻击人的言官们自动忽略掉了山西这个地方，如果崇祯不派他们几个过来走这一遭，他们也不敢相信，山西的晋王和巡抚竟然勾结在一块，把山西打造成一块铁桶一般，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来。
这属实是围城了，就是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来罢了。
“章程呢，怎么样了？”
刘七在头疼的同时想起来了章程，真要是去抓晋王的把柄，他章程可是现在这状况下的不二人选。
“章程他已经打入晋王府了，目前在外面买东西，刘大人想要吩咐他什么事可要尽快一些。”
刘七琢磨着，朝廷的赈灾款，他太原巡抚一定不敢明目张胆的花，就算是购置田产也好，买一些商埠也罢，他肯定不会用自己的名义去做这件事。
老奸巨猾的玩意肯定是狡兔三窟，不会给别人留下自己的把柄。
至于怎么逮住这只兔子，刘七头脑风暴，忽然灵光乍现，福至心灵。
“你说，这太原巡抚是不是得给那晋王爷分好处？”
侍卫愣着点点头。
“这东西是不是越隐秘越好，最好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万一有哪个二愣子言官，头脑不是很清晰也不管不顾的就这么参上一本，崇祯看了甭管信不信，锦衣卫是肯定要派下来溜达一圈。
这时候如果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那可就很难糊弄过去了。
侍卫还是愣着继续点点头。
刘七露出了微笑，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你说，啥情况下送东西咱查不到。”
这时候愣着的侍卫才想起来，他一拍大腿，嗷嗷叫起来。
“对啊，晋王这两天不是要娶七房吗，他山西巡抚必然会到场祝贺，到时候把这送贿赂藏在礼物里面，手脚做的隐秘些，搁谁都看不出来还有这一出啊。”
刘七赶忙说道。
“今晚去见章程，叫他先不急着脱身，利用自己的身份去搜集一下晋王府这两天金银往来，尤其是晋王爷娶七房那天，眼睛放亮点，一定要盯住了。”
“原来如此，山西巡抚和晋王之间还有这一出。”
正在坊市间装作挑新衣服的章程听着另一边那个侍卫的报告，他微微颔首道。
“看来送礼这事，山西巡抚会挑在晋王娶七房那天动手，章程明白这事，回去一定会盯他们盯紧实些。”
根本没有给侍卫解释的时间，章程一下子就猜出来他的来意和接下来山西巡抚送贿的时间。
那侍卫忍不住在内心赞叹一声章程的聪明伶俐，论智商这一点，章程和他哥章文颇有几分相似。
“但是我要说一点，现在我在晋王府里面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下人，李管家亲口说的三天后晋王就要娶七房了，这三天内估计我是碰不到晋王府的核心，我要你们来配合我，到时候找山西巡抚的罪证，即刻捉拿归案。”
侍卫点点头说道。
“章大人，你也要小心点，据说晋王府养了不少江湖人士，里面不少人也不是泛泛之辈，多加小心。”
章程笑道。
“江湖人士，不足为惧，那么约定三天后，若是我寻得证据，则院内一声响，你们涌入便可，若是我寻不得证据，则你们也不要轻举妄动，随意冒犯皇亲国戚，也够咱们几个脑袋搬家。”
侍卫嗯嗯两声，再回过头去，刚刚还装作挑选衣服的章程已经不见踪影。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章程看着晋王府，露出无畏的笑容。
就是龙潭虎穴，他章程也要闯上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