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养心殿咸菜烧豆腐，进贤言周氏点崇祯
养心殿内，崇祯放松的躺在椅子上，好不惬意。
回想当年，我朱振若从信王府踏上征途，踏平东北活捉皇太极，脚踏努尔哈赤的坟头，所到之处民众竭诚欢迎，无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千里转进如风，江山如画啊！
这边朱振若哼着九族快乐小曲，已经开始幻想西南供血来支持他的北伐大业了。
到时候就整个什么好呢，北伐，打到北冰洋也算是北。
心情一片大好，看啥都是晴天。
今天的崇祯难得对吃的上了回心思，整了锅酸菜，熬了个高汤，拿高汤里面的酸菜涮着切好的豆腐片，一滚就往嘴里塞去。
即使不能说是高枕无忧，至少眼下四面皆平。
东南那边，王琪和刘七已经踏上征途了，他出使一趟北方让崇祯对他另眼相看，这次去东南还得到了自己的授印，应该不会太麻烦。
北方，皇太极暂时放下了南下的打算，开始整理自己的内部，这两天从内地购买的东西，一笔笔的钱都进了崇祯的小金库。
西南，徐霞客和秦良玉于昨夜已然启程，有这二位坐镇西南，想必能练出一支铁军，西南匪患已定啊！
这么一看，全国形势一片大好，什么嘛，还以为有多难呢，优势在我啊！
这边，崇祯吃着火锅哼着歌，丝毫没察觉到一场危险正在一步步向他逼近。
直到他随手翻起那封经过王承恩认定，八百里八万里也要加急送到崇祯手里面的奏折为止。
“啊？”
崇祯只感觉到有什么玩意在眼前炸开了，他差点两眼一黑背过气去。
气血上涌加好久没睡够觉，一瞬间让朱振若晕了过去。
“皇上！”
几个近卫一看大事不妙，连忙上前扶住崇祯，把他从养心殿愣是抬到了寝宫。
这几个侍卫一路小跑给崇祯送到了皇后周氏那边去。
“皇后娘娘，皇上看了奏折之后就这样了！”
周氏大惊失色，这崇祯可是大明栋梁，他要是倒了，这大梁谁来挑啊？！
“御医，御医喊了吗？”
面对周氏的接连发问，底下的众人频频点头不止，崇祯刚过去，就有一群人喊御医去了。
“好了，这里交给我主持，你们都出去吧，记得不要大呼小叫，扰的宫中和外面都不得安宁，听明白了吗？”
众人诺诺称是，他们都是崇祯一手从贫民窟里面带出来的，自然绝对效忠于这位皇帝，这点道理他们还是明白的。
看着众人一脸担忧的散去，周氏轻轻捏住崇祯的手，她略懂些医术，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崇祯脉象不很紊乱，但是发虚，一瞅就是不知道多少天没有睡足觉了，浓厚的黑眼圈更是说明了这一点。
自古帝王多无情，后宫情浓者更是寥寥无几，但大明朝例外，在大明，痴情的皇帝倒也不算少数。
周氏对这样的朱振若，泛起了心疼的感觉，这份心疼不是冲着身为皇帝的崇祯去的，而是对作为一个人的朱振若。
朝堂上的事情，周氏略知一二，她知道现在的朝廷斗的不可开交，天下的事情坏，她也隐隐约约的知道。
朱振若在没有登基的时候就很少亲近她这个信王妃，而是在日日夜夜的苦读各类书籍，别家的闲散王爷天天风花雪月，而朱振若则埋头苦干。
可以说，他们是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
她把脸凑近朱振若的脸庞，至少现在，这个一直以天下事为己任，把所有事情一担子挑到肩膀上的人，在这一刻，是属于她的。
“娘娘，老臣求见陛下！”
门外，急匆匆赶来的御医气都来不及喘匀乎，连忙向里面高声喊道。
“老先生来了，快请进来，给陛下号一号脉！”
老御医连跌带撞来到了崇祯的床边，拿起他的一只手就开始诊脉起来，一边听，老御医那一直紧紧锁着的眉毛才逐渐舒缓下来。
“怎么样，老先生，陛下他，没什么大事吧？”
老御医松了一口气，眉毛长长的舒展开来了，刚开始听到皇上晕过去的消息时，他都想好自己埋在哪了，这要是治不好皇上，自己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无碍，请娘娘放心了，皇上他只是长久没休息好，疲累积压于心中，恰巧有什么东西引爆这一点，陛下急火攻心，一时间气血上头晕过去了。”
周氏这才出了一口气，既然有着多年从医经验的老御医这样说，那自己也把心放到肚子里面去了。
“娘娘，老朽这就回去给陛下开几副补身体补气血的方子，娘娘记得熬了这些，每日按时让陛下服用，一月左右就能完全痊愈。”
朱振若在床上睡着，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周氏连忙点头。
“那就劳烦老先生了，还望老先生不要向外泄露这件事情，就说是我风寒，问先生讨两个方子涵养身体便了。”
老御医怎么会听不懂这个意思，他连忙点头。
“娘娘放心，在这里看到听到的，老朽我半个字也不会向外吐露，老朽世代吃皇粮受皇恩，这点包票打在老朽身上。”
老御医把准备针灸的针和艾草都收回自己的皮箱子里面去，崇祯这个情况，还远远不到需要扎针的时候。
“还望娘娘悉心照料皇上，自皇上登基以来，京内制度斐然，京畿一带的贫苦农民无不感皇恩，大明得此英主，是大明之幸，是天下万民苍生之幸啊。”
老御医拿起旁边的拐杖，嘱咐周氏两句之后向外快步走去，只留下周氏低着头，静静地守望着睡着的崇祯。
在梦里，崇祯看到了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变革都被打回去的未来。
张凤翔挪用皇陵寝的修建款这个事，东厂能查到，那些东林党的大臣们也能查的到，一旦查到了，身居礼部尚书的温体仁一定会发力，联名上书弹劾张凤翔。
如果把现在大明朝堂比做一场钢丝上的多人拔河比赛，他崇祯和梁廷栋这帮皇党就是裁判，东林党和阉党各站两边，勋贵是他们脚底下那根钢丝。
这场比赛发生在万丈高的悬崖上，只要一方不小心，所有人都要坠入深渊去陪葬。
张凤翔这个事完全不是简单的贪污那么简单，因为张凤翔是魏忠贤的死忠心腹，这一点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东林党打击张凤翔，同时必定会再度攻击魏忠贤为首的一派阉党。
然而崇祯为了建立起独属于自己的情报机构，已经把魏忠贤的权力收回来了，现在的魏忠贤就是个有名无实的活靶子，唯一的用处是天天替崇祯在朝堂上挨骂。
张凤翔这个事情爆出去，崇祯没有任何理由能保得住他，要是工部尚书这个六部以上的位置阉党人员都被踢出去了，按照大明的政治惯例，这个位置将由弹劾张凤翔的东林党人接替。
这样一来，本来就松散的阉党势必要直接土崩瓦解，毕竟连六部尚书这样的职位，东林党都是说撸就撸，那谁还和你结党啊。
没了阉党，魏忠贤也就没了用处，这些东林党人的攻击矛头将直接对准崇祯本人，没了阉党对他们的扯皮打岔，一旦朝堂上不再起火，东林党人们的精力不再用于党争而是用于朝政，这样一来的东林党人是绝对不能容忍崇祯插手他们在东南的利益的。
这样一来，别说松动海禁开海通商，就连能否继续停战都是个大问题，毕竟这帮人只想要政绩，满眼都是对进入史书的渴望。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朝堂权力制衡的崩坏势必会影响到大明整体官僚制度的运行，最坏的情况，是崇祯学万历，继续不上朝和这帮子文官作斗争。
可时间不允许了，再像这样扯皮推诿下去，崇祯都要考虑自己去投奔西北，过两年李自成起来了一块当闯军去。
然后哪天被清军大破，又是扬州十日不封刀的地狱，妻子离散，十户九空。
“妈耶！！！”
一声呐喊，朱振若浑身冷汗的坐了起来，一边感叹此事非同小可，一边看着不熟悉的环境和不熟悉的天花板。
这里不是自己熟悉的养心殿，这里是哪？好像来过又好像没有来过，仔细定睛一看，这宫殿装饰不是很豪华，但能感觉出来主人很有情调。
在一旁的台子上，两支香点燃，这份香气明而不幽，点着的油灯摇摇曳曳，摸摸扑通扑通跳着的心口，朱振若这才想起来自家晕了过去，然后被一堆侍卫连推带拉的推到这里来了。
“皇上醒了？”
有些熟悉，但又陌生的女声在枕边响起来。
这一声忽然响起的女声给朱振若魂都快吓掉了，此时正值深夜，他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这一下着实给他朱振若吓得不轻。
转头定睛一看，趴在自己枕边的原来是皇后周氏，朱振若这才想起来，这是皇后居住的宫殿，自己也只在册封皇后之后来这住过一晚上。
然后那晚上理应圆房的朱振若像耗子躲猫一样，周氏都和衣入睡了，朱振若正襟危坐于桌边，读了一晚上书，一到早上就如临大敌的跑回养心殿里面去批阅奏折了。
之后直到现在，崇祯再没来到过这个宫里面，每次有邀约他都以各种理由推掉了。
无他，朱振若实在接受不了而已。
这种事情对于未经人事的朱振若来说，难度系数还是有那么亿点点大的。
“今日臣妾见陛下实在劳累，不能为陛下分忧，实乃臣妾无用。”
看着真的露出愧疚之色的周氏，朱振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这架势他真的没经历过，只能支支吾吾的说道。
“啊，嗯，没事，这个和皇后没关系，是，嗯是朕有问题，见到奏折便失了分寸。”
“陛下被何事所困扰，臣妾愿闻其详，虽不能出谋划策，但愿听陛下倾诉，为陛下分忧，请陛下待在寝宫，好生休息一夜，明早直接朝会不迟。”
看着皇后不由分说的强硬表情，朱振若认命了，跑看来是跑不出去了，对强硬起来的女人，朱振若一向没有任何办法。
“这个，其实是工部尚书张凤翔，贪污挪用我皇兄陵寝费用达百万之巨，朕正在为如何处理他这个事情而发愁啊。”
看着一脸严肃的周氏，朱振若心知糊弄也糊弄不过去，只得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了。
“此事，陛下是担忧张尚书不好处理，牵一发而动全身吧。”
朱振若点点头，干脆的躺回床上去，该说不说，这床真的挺软，既然跑不掉，不如躺着享受下。
“对啊，若是处理了张尚书，那么整个魏公公那一派都要垮台，最主要的是。”
“最主要的是？”
朱振若欲言又止，最主要的是他现在手上已经没有牌可以打了。
这句话真的说不出口啊。
“陛下其实没有必要太担忧，我记得前几日外面有消息传言说陛下从辽东召回袁将军，这事是真的吗？”
朱振若愣一愣神，点点头。
“对，朕是召回他不假。”
周氏笑了起来，说道。
“臣妾以前在南直隶的时候常常听说，袁将军和魏公公交情不浅，张尚书又和袁将军也是交情匪浅，陛下如果想保住张尚书，为何不和袁将军商量一下呢？”
朱振若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紧紧握着周氏的手说道。
“皇后一言道破天机，朕感激不尽！”
周氏还是第一次被崇祯这么近距离的贴近，一时间脸色羞红竟是不知该如何自处。
“陛、陛下，臣妾在陛下歇息这段时间内听侍卫说，袁尚书昨晚刚回京，此时正歇息在自家府上，陛下何不趁现在夜深，去访他一遭？”
“对，对，是朕糊涂了，来人，备车马！”
崇祯一声吆喝，让外面的近卫瞪大了眼，刚才还昏睡的崇祯现在就跟换了个人一样，摇身一变又是龙精虎猛的一条好汉了。
“朕要去袁尚书家里，快行!”
仿佛听懂了崇祯的催促，那骏马仰头便是一声长长的嘶鸣。
“驾！”
纵马风尘去，寻访夜归人！
目送扬鞭纵马的朱振若，周皇后露出了笑容，这才是她喜欢的那个君王，才是那个意气风发弹指定天下的少年郎。
“一路走好，吾主！”
此刻的天空泛起鱼肚白，离朝会只不到一个半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