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督蓟辽崇焕备回京,朝党争振若积怒怨
王琪远远的望着宁远卫,宁远城墙上站着一个留着胡须的中年人,这中年人穿着铠甲,意气风发地看向远方。
看来这个人就是袁崇焕了,王琪如此思忖道。
“来者何人?”
门卫一声高喝给王琪拉回了现实当中。
“京师来的,是长落王爷派来的,你就通报说有要事要见袁提督。”
王琪看着那门卫癫颠的跑上去,跟那个穿着铠甲的人交头接耳一番之后,那穿铠甲的人微微颔首,向底下的士兵一挥手。
王琪一行人被高举着长矛的门卫放,行,就这样进入了宁远城中。
“不知圣上使者来临,小官有失远迎,不知使者怎么称呼,圣上又有何旨意?”
宁远卫提督府,还没等王琪坐稳,袁崇焕便是恭谦地自觉坐在了下座,一脸期待地开口。
“袁大人,本官姓王名琪,乃圣上亲封的锦衣卫千户。”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王琪有点发懵,他不知道袁崇焕是如何一眼看穿他们的身份的,但现在只能顺着袁崇焕的话继续往下说道。
“袁大人,圣上有旨。”
还坐着的袁崇焕立马跪了下去,他虔诚地把头贴住地板,谦卑地说道。
“臣蓟辽总督袁崇焕接旨!”
袁崇焕完全没有文官该有的架子,这一时间让宣旨的王琪无所适从,他见过架子大的上天的文官很多,像袁崇焕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王琪不知道,袁崇焕等这封诏书很久了。
前几月,他袁崇焕以兵部尚书的身份上任蓟辽总督,在实地了解了与后金之间的几场大规模战役之后,他回去连夜写了一封平辽策递了上去。
在原本的历史线当中,袁崇焕这封平辽策得到了崇祯的大力赞赏,崇祯一人力排众议给了袁崇焕尚方宝剑,把蓟辽的指挥权完全交到了他的手里。
但是在朱振若眼里,这封平辽策他瞅了两眼就给扔进那堆东林党攻击人的奏折里面去了。
崇祯看得出来,袁崇焕太想进步了,连五年平辽这种空头支票都敢开出来了,虽然说袁崇焕开出来的条件确实真的很苛刻。
袁崇焕战略的核心“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这一点在朱振若那就说不过去。
本质上袁崇焕是想要收拾掉外来援军和本地驻军的矛盾才提出来的这个战略构想,但在朱振若的眼睛里这只是用一个矛盾替代了另一个矛盾罢了。
本地驻军确实容易与外来援军不合,但完全的利用本地驻军却极其容易产生辽东将门这种抽象的军头制度。
这些军头可以拿辽人的血不当一回事,可以吃人血馒头,可以让辽人死了然后去兼并他们应得的土地,甚至借老乡头一用去换战功,他们这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军头可以借着打仗的理由去兼并土地,而他朱振若不行。
辽东的子民也是他这个君父要照顾到的,他朱振若可不能白白的让这些子民去流血,也不能让这帮混蛋吃人血馒头吃到爽。
而这个根源来自大明腐烂的卫所制度,只要卫所制度一天不变,一味地去辽人治辽土就是治标不治本。
在朱振若那,对袁崇焕的评价还是很高的,他看得出来袁崇焕的缺点和优点。
袁崇焕别的都好,就是太想往上爬了,他比温体仁有才的多,但他没有温体仁的命,更没有温体仁那样当老乌龟的勇气。
好事是,袁崇焕是那帮空谈误国的书生里面最能干事的那一波了,和他比起来,温体仁这个老东西真的是除了党争啥也不会那种。
袁崇焕贪的是名,他想名存青史,对利的追逐反倒不是那么心思重,对于这样的人,就要对症下药,能用一个是一个。
所以这一回,朱振若打算给袁崇焕一个机会,让他成为朝堂之上新势力的代表,这个势力就是武勋新贵。
而武勋新贵后面站着的幕后支持者,正是他崇祯,他崇祯要利用武勋新贵去改革大明腐朽的军事制度。
但此刻的袁崇焕还不知道他的平辽策被朱振若彻彻底底看不起,他满心欢喜的等着崇祯的召见,收回北方这一举动足够让他在文人墨客写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王琪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袁提督视蓟辽已有月余,今应速返京中,朕有机要需与卿细细磋商,切勿耽搁,接诏即刻起行,不得有误!钦此!”
袁崇焕只觉得心底一热,暖流升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的时间到了,接下来是属于自己表演的舞台。
“臣接旨!”
这份激动体现在了袁崇焕的脸上,这给王琪吓了一跳,他还是第一次见接旨的人哭的稀里哗啦泪流满面的,不禁怀疑起这北方的寒风给袁大人脑子吹得不太好了,估计是怀念起京师的热茶了思乡思的。
“对了,袁大人,俺们旨意也传达到了,得继续往北,是了,你咋一眼看出我们是锦衣卫的?”
袁崇焕从地上爬起,微微一笑,捋着胡须开起口来。
“虎臂蜂腰螳螂腿,英雄气尽显,再加之某在京师任职多年,怎个也没听过长落王爷的名号,这一想便知各位乃是圣上天使,这宁远没有什么好茶好酒,倒是亏待各位了。”
王琪摆摆手。
“不瞒袁大人,俺们还要继续往北,还请守口如瓶,半个字不得透露出去,皇上怪罪下来俺们可撑不起来。”
袁崇焕一愣神,紧接着又恢复了捋胡须微笑的样子。
“王大人只管放一万个心,这事某绝无泄露,若是风声有半点走漏,某甘愿在菜市口,给那屠子拿刀千刀万剐凌了。”
王琪做个揖,下了座位消失在门口。
“王大人前路可要仔细着点,再往前就是鞑贼蛮子作乱的地界了。”
此时的袁崇焕并不像以往那么冷静,他只听到了崇祯召回自己的命令,这一去必定是加官进爵,搞不好就把这光复蓟辽的任务交给了自己。
这边袁崇焕兴冲冲地收拾回京,王琪一行人离了宁远卫继续往北,朝着辽沈的方向直奔而去。
另一边,朱振若已经不知道罢了几次朝了。
在养心殿里,即将上朝的崇祯的眼睛微微闭着,王承恩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自己呼吸惹得主子不高兴了。
这两天的上朝一直在被东林党找茬,从礼法到崇祯的家庭私事给挑了个遍,连崇祯不近女色都变成了子嗣留存的大事。
还好前面有阉党和魏忠贤这个靶子挡着,但就是这零星射过来的箭也让崇祯受不了。
当然找事的是那些品秩低点的言官,王承恩看得出来这两天崇祯是真的动了肝火,也是真的想把那些闲的没事干只会天天找茬的言官拉出去打一顿板子。
以前有魏公公替着出头,现在魏公公自从自己在宫内的羽毛被拔掉之后就一直说自己病了,在躺在家里装死的同时一天连上四五封书向崇祯告老。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他魏忠贤心里明镜一样。
他上的这些折子理所当然的被崇祯压了下来,对崇祯而言,魏忠贤还不能这么早退场,至少在下一个能够替代阉党的集团出现之前,魏公公都要立在那里当一块虚空靶子。
“走了上朝。”
崇祯压抑自己怒火的声音让王承恩听得一清二楚。
王承恩一边发抖一边想了起来,今天的朝会是要讨论西南的叛乱问题,看主子这个样子是凶多吉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