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奉密诏刘七出塞外，捧良心王琪剿恶贼
朝堂上崇祯和这帮子文人墨客打嘴仗暂且按下不表，北面皇太极的地盘上来了一群生意人。
虽说是生意人，但这帮人个个身强体壮，他们后面的马车里面装了一堆废弃下来的兵器，这队人为首的那个正是王琪。
“王哥，咱这风餐露宿恁多日子了，咋个还不到啊。”
刘七鼓动着腮帮子嚼着肉干，顶着关外的寒风啜饮着烈酒，冰冷的身体在米酒的滋润下多少恢复了些温度。
王琪看着这除了干架打仗啥也不会的刘七，多少气的牙根有点痒痒了。
“你彪啊，咱任务是啥那皇太极要是那么容易就给咱见到了，北面那帮人不早给他脑袋拧下来了？”
这两天紧赶慢赶，好歹赶出关去了，一路上的见闻王琪全都记在了自己的本子上。
怎一个惨字了得啊。
一开始面对这些个塞外的饥民，王琪他们还分些口粮，稍微精壮些的男子王琪他们还纳入自己的队伍里面当脚夫。
但越往北，这状况越是惨淡，大批大量的饥民难民乱民混在一块，成了一股人流往南方赶去。
前年的时间，北方刚刚吃了一场大败仗，这一场仗直接把辽宁和沈阳全都丢出去了，这帮蛮子也不做人，抱着非我族类者其心必异的思想开始了屠城。
单凭王琪他们身上的干粮银两就想救急这些灾民实在是太勉强，没办法，他们只能捏着鼻子往前赶路。
崇祯的意思是让他们作为非正式的使者去探探皇太极的口风，当然见面礼崇祯也备足了，一份通商协议和默许治理权是崇祯开出来的底价。
至于皇太极要怎么砍价那是他的事情，超过这个底线崇祯是不会和他谈的。
“头儿，有人强抢流民给我们抓到了，怎么处置”
在王琪思索着崇祯嘱咐他的话时，他底下的军士扭着一个大汉来到了他的面前，旁边诺诺跟着的是一群面黄肌瘦双眼无神的流民。
与其他人不一样的是，这些流民手上拿着干草叉木棒一类的滑稽武器，在军士手里提着的是他们抢来的几袋粮食。
为首那个大汉显然多少带点不服，即使被军士按在地上，那头也高高昂起，一副没把王琪他们放在眼里的样子。
“启禀大人，这贼纠集一群流民，夺了从北方下来的流民的粮食，还美其名曰替天行道，请大人处置。”
王琪带着怒气看着眼前这大汉，他们这些人从小都是在贫民窟里面长起来的，被抢粮食饿着肚子是什么滋味他心里最清楚了。
“怎么，抢人活命的粮食还能叫替天行道这倒是我没听过，像你这样的，天塌下来给你砸成死的，雷公爷爷十八道雷给你十八列祖列宗劈成灰的，再扬了你灰送地里去。”
那大汉被骂的气了，扭着就要从地上挣起来，但俩军士压的严严实实，他昂这个头就开始叫骂。
“去他老娘的流民，俺庄里就被这些个流民毁了!”
底下的军士正给这大汉扭走，王琪一听这话里有情况，大手一挥给他留了下来。
“你干这缺德伤天害理的事，听着你还喊起冤枉来了”
这大汉恨恨的给王琪讲述了从开始有流民到后面这帮流民做的一套事情。
原本这大汉属于齐家庄的庄头，从小就喜欢舞枪弄棒的，北面战端一开，明军败下阵来，随着败军溃退下来的第一批流民一部分借住在了庄上。
一开始，庄主齐斌对这些流民还抱着乐善好施的态度，在庄里面搭建起了施粥棚，让这大汉每天带着庄丁巡逻，以防出什么乱子。
让大汉没想到的是，这帮流民趁着晚上一把火点了齐家庄，庄主齐斌给他们抓走了，这帮人就近找个山就落草为寇，一开口就要三千袋粮食。
大汉平常和这庄主的感情深厚，这齐斌平常对自家的佃户也客客气气的，又有头脑，给齐家庄经营的井井有条，这一下出了这事，大家伙多少都有点接受不了。
这帮流民不但对齐家庄下手，还对隔壁的秦家庄，宋家庄如法炮制，这两家的庄主就没有齐斌那样幸运了，在晚上给这帮乱贼割了脑袋走。
“就这样，俺只能带这些个不想走的人在这借粮，到时候俺平了这帮贼给俺庄主救出来，再还这帮人也不迟。”
王琪听完之后，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在这一趟旅程开始之前，崇祯就跟他讲过这一路上可能遇到的事，包括这种流民成寇的情况。
按理来说他们现在应当赶紧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崇祯安排的任务才是最大的。
但他王琪也是从贫民窟里长起来的，如果放任这样的贼寇落在此地不走，让这帮乱臣贼子一直劫掠当地民众，他王琪也是于心不忍。
现在的王琪他们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毕竟他们打的不是崇祯的旗号，而是京城一位闲散王爷长落王的名号去试探努尔哈赤口风的。
王琪思付半晌，开口问那大汉。
“咋，你们这事父母官不管你们”
那大汉嘴里一声冷哼。
“那帮老爷们天天就想着咋个保住自己戴那个帽子，俺这的卫所哪里还有个能打的种都不如俺自己带的这帮人。”
王琪默默地听他说，这话的确没法反驳，因为在来的路上，王琪已经看到了不知道多少废弃掉的卫所，他不理解朝廷一年拨那么多的钱给这边，这些钱都流到哪里去了。
“我惜你是个可用之才，且细细道来那帮贼人的位置，我助你一臂之力给这帮人剿了。”
王琪让军士松开那大汉，毕竟以他这身手想斗过经过严苛训练的自己难如上青天的。
“咋地，你这打一巴掌给个那啥那啥那啥的，俺不给你们这帮人卖命。”
大汉是想说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这个文化造指就在这了，没法，王琪倒是给这大汉逗乐了，他笑呵呵地对大汉说道。
“你老爷我是估计这事没这么简单才帮你，咋地你觉着一帮地痞流氓凭了什么有组织有计划的来洗劫一个庄子啊？”
那大汉这才如梦初醒的连连点头称是。
“你先亲手给这些粮食送回去，给那些被抢的流民唱个喏，然后回来听我吩咐，快他娘去。”
王琪给这大汉腚上来了一脚，给他踹出去几米，那大汉抱着粮食，恋恋不舍地看着这些粮食袋子。
“快他娘去!”
王琪一瞪眼，那大汉瞅王琪一眼，看着王琪那几乎要给他按地上杀个几百遍的目光就灰溜溜地抱着粮食袋子去了。
站在王琪一旁的刘七不满的鼓个嘴巴，看着那大汉一溜烟跑的背影。
“我说老大，你就这样给他放走了，万一这货是那帮贼人里面的，故意编个由头来这虎咱，咱这给他放走了他再一溜烟回山上去漏了风声，这咋整？”
王琪摇摇头，示意刘七不用再说下去。
这汉子身上壮壮实实的，上半身露出来的地方和隐隐能瞅见的后背是黢黑的，下半身穿着裤子地方明显分开一条线，腿是白的。
这是北方的特征，搁这塞外北方天天光个背在太阳底下晒，手掌面老茧集中在手指根部，这典型的习武之人特征，可见这汉子说自个训练庄丁这事不是编的。
如果再往北，那一片可是苦寒之地，一年四季不见几天阳光那种，再加上冰天雪地，上半身不可能是黢黑，这就排除掉了这汉子从北方来的可能性。
而且是不是真的，王琪只需要一问从秦家庄下来的流民就知道了。
“兀那汉子，留个名姓!”
王琪冲着那汉子喊道。
“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齐名壮，齐家庄头人氏。”
比起齐壮来，王琪知道崇祯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从北方下来的流民当中肯定不全都是良民，一些泼皮流氓也会跟着一块下来。
而这些泼皮流氓本身是一盘散沙难成啥大气候，但如果有人从中作梗，把这帮散沙集合起来，让他们像一颗颗钉子一样撒出来扎在大明北方的身上，最后再一口气相互联合纵横，那除了县城这些有相对坚固城墙还能握在大明手里，其他地方早晚会烂掉。
这个手段当然不是崇祯自己想出来的，他也是从后世教员的论游击战里面得到的启发，虽然青皮流氓这帮人完全不能代表民众就是了。
问题是大明在北方也不是很得民心，两年的横征暴敛已经让民众离心离德了，这个时候穿插进来的这一颗颗钉子就像是钉在大明的棺材板上一样，在不断的放血过程中，清朝最后放死了明朝这头庞然大物。
塞北的寒风永远吹的人脸发干，从闻香教之乱以来，这支队伍已经有好久没看见战争的场面了。
王琪觉着自己的血性在回到自己的心里，这种欲望相当原始野蛮，但是一旦燃起就会让人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
和那个时候的小打小闹不一样，这里是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人的舞台，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人才配站上的舞台。
齐壮很快还完了粮食，哭丧个脸纠集起来庄丁和自愿加入其中的流民，王琪点点人数，大概能有个三四百人，这三四百人衣衫褴褛连半把能看的武器都凑不出来的样子让王琪又心酸又好笑。
“按你说的，就是五六个人带了六十来个流氓，搁这个野山上落了草了？”
齐壮点头称是。
“小的实在斗那几个人不过，那几个一看就是练家子，从小练得童子功，俺庄主也是心大才连着他们一块放进来。”
按齐壮的说法，这几个人武功相当了得，其中有一个更是能开七十斤弓，几个人纠集二十多泼皮流氓就打散了近百人的庄丁。
现在山上落草的不仅是这帮人，还有些走投无路的难民牙一咬心一横也跟着落草为寇了。
毕竟哪怕入了贼籍也比饿死强的多，这世道就这样，你要是不吃别人，就有可能被别人摆在桌上当晚餐。
这一仗既要赢又不能闹出太大动静来，那自然不能按照在京城里平乱那势头打，王琪有点犯难，但好在对方的核心也就二十人左右的样子，擒贼先擒王，只要能拿下他们就行。
这野山名唤饿狼山，在临时搭起的帐篷里，就着怎么把饿狼山打下来的话题，王琪刘七齐壮坐了一排聊起来。
王琪这边有攻山利器，他带的二十来号人是全甲全火器的，平常白天他们穿轻贴身链甲赶路，剩下的铁甲专门找了辆马车放着，甚至手持的虎蹲炮也随马车带着。
这装备剿灭这小小的山贼属于是杀鸡用牛刀了。
白天齐壮说的情况已经让王琪确认了山上有鞑清派来的探子，他们的鼻子就像那个闻见血的鲨鱼一样老灵了，一旦有啥风吹草动他们就一溜溜跑了。
这一仗，王琪知道击溃他们不是目的，全歼他们才是。
目前的形势是王琪在暗，山上那帮贼人现在并不知道山底下这帮扮演客商实际上是禁军的事情，就连齐壮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们去哪知道。
当然不排除他们派出流民来打探齐壮虚实的可能，这样一来王琪制定好的作战计划就不能对齐壮的人全盘托出了。
一旦让贼人做好准备的话，再想歼灭他们就很困难了。
王琪仅用不到一个时辰就想好了接下来的打法，兵书上讲兵贵神速，总攻的时间让齐壮都猜不到。
不是明天不是后天，就是今天，或者换句话说，就是王琪和齐壮坐在帐篷里面谈笑风生的现在，齐壮没发现，一直陪在王琪身边的刘七已经不见了影子。
山上，十几个全副武装备好火器的军士分两路沿着小路向着贼人的藏身处攀爬着，他们像一把尖刀直扎敌方的腹地，这把利刃一旦出鞘，就要砍下对面的脑袋。
山下，齐壮正和王琪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忽然王琪拉着齐壮的手站了起来。
“就是现在，你让你的庄丁去把守好咱这下山的关隘，咱选的休息地离这不远。”
饿狼山一共三条路上山下山，其中一条就在他们现在驻扎的道路上。
“啊？”
很显然，齐壮的反应慢了不知道多少拍子，王琪也没给他磨磨蹭蹭的时间。
这条路王琪特意给他放空，让自己的军士沿着秦家庄和宋家庄这两条上山的路摸了上去。
既然口袋做好了，接下来就等着人往里钻就行。
王琪看着饿狼山，嘴角扬起，一场血战即将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