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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天启怒震朝野,崇祯笑进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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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大殿内,看着平常光鲜亮丽的锦衣卫跑上跑下灰头土脸的样子,平素温和的天启皇帝朱由校动肝火了。

    在他身边的信王朱由检倒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他对自己手下那支卫队有着极高的信心,区区乱贼而已,面对军改过后的卫队只有挨揍的份。

    朱由校脸色黑沉,锦衣卫们带来的并不是贼人被击溃的好消息,而是京营兵又在哪里被击溃了,又在哪里抢人东西被自家将军斩首的“捷报”。

    “好一个京营军,真是给朕来了个捷报频传啊。”

    天启的语气冰冷,不含一丝温度。

    底下的文臣们表现的倒是十分冷静,毕竟京营是勋贵武将们的大本营,和他们这群日常看不起武将的文臣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右边站着的勋贵们脸上可挂不住了,这些勋贵无论上下可都在五军都督府里挂了名字,真要说起来他们可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真要今天乱贼没平下去谁都跑不了。

    有一个算一个,天启洗掉他们家族谱都算是轻的。

    “陛下,依老臣之意,应调北方边军入京勤王,现北方偃旗息鼓无战事,不若以回面圣朝贺之名调之平叛。”

    内阁首辅黄立极慢条斯理的出班奏报,底下的众臣一阵点头称是。

    朱振若躲在天启身后一阵冷笑,无论是阉党还是东林党真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得求辽东那些跋扈惯了的将门进京平叛,明明京营号称有三十万的军队却不用,这帮人到底贪了多少他们心底有数。

    眼瞅着天启就要准奏,朱振若急忙附在天启耳边细细说了些什么,天启的脸一下子就青了下来。

    “好好好,你们这群混账东西!”

    看到皇帝气的脸都青了,众臣哪里有敢上前劝上两句的。

    阉党还是有点勇气的,魏忠贤从宫外急匆匆地赶上来,跪在大殿上用尖细的嗓音说道。

    “皇上,黄将军带着京营打退了贼人,请皇上放心,黄将军领着部队正在绞杀四散逃跑的贼人。”

    听到这里,朝堂上的众人不由得松了口气,真是久旱逢甘霖,天启僵硬的脸色也在这捷报传来之后稍微缓和了一点。

    “朕就暂且不追究你们这群饭桶的责任了,信王朱由检听旨。”

    在身后躲着的朱振若急忙来到御座前,虽然有点抵触但还是跪了下去。

    “信王护国有功,且有栋梁之材,今令你进入五军都督府,与英国公张惟贤共同总督京营,朕不想在自己脚下再看见如此混乱。”

    天启的声音陡然疲惫下来。

    “过去的事,朕既往不咎,大明正值多事之秋,还指望你们这些大臣戮心同力,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吾弟由检,有圣人之资,尧舜之相,可佐我帝业,今朕把他派往京营,不得有人与他相违。”

    “朕乏了,且退朝吧。”

    看着满朝木头人一般的大臣们诺诺而退,天启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悲戚来,祖宗基业到了自己手里竟是成了这个样子。

    天启和朱振若一块来到了养心殿,魏忠贤识相地搬了张椅子放在朱振若面前,天启大手一挥,朱振若也不客气直接在他面前落座了。

    “由检,国事竟坏至此了吗?”

    看着眼眶盈着热泪的便宜皇兄,朱振若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大明的腐烂,是从根里开始的,这并非是天启一人之过,但是时代就是这样,哪怕你贵如皇帝,权势滔天,这时代的一粒灰尘落在身上也是承受不住的。

    想到这里,朱振若竟隐隐对这个便宜皇兄泛起了一丝同情,如果自己坐在皇兄这个位置上,接受着和皇兄一样的教育的话,恐怕自己也会手足无措吧。

    万历皇帝长达十余年的不上朝理政,接下来到了自己的皇兄又是国本党争,政治上已然乱成一团。

    到了崇祯继位的时候,天灾人祸并起,内有李自成张献忠群起叛乱,外有满清鞑子施加忧患,西南有杨应龙土司作乱,大明在那个时候的确积重难返。

    这时代的尘埃又何尝不是压在自己身上?

    “国事如此,非兄一人之过,弟恳请兄莫伤龙体,好生养息,来日方长。”

    天启看着朱由检,喉头哽咽着的话语最后还是咽了下去,天启帝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又受这一惊,竟是感觉年关难过了。

    “也罢,也罢,由检,京营划归于你,是皇兄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望吾弟慎之重之,且去吧。”

    “吾弟所做之事,兄亦有所耳闻,兄不及你,兄只想劝你,有些事情急不得,有些事又不得不急,吾弟当有分寸。”

    朱振若觉得鼻头一酸,或许是朱由检的残魂在作怪。

    “皇兄的教诲,由检怎敢忘?”

    天启叹了口气,他从魏忠贤那里或多或少已经知道了自己这个弟弟手下有一支百来人的卫队,这放在其他的任何的一个时代都是大忌中的大忌,因为这已经威胁到了皇帝的统治。

    可他天启并非贪图权势之人,历史上的天启帝喜欢做木匠活,所谓国事皆放于魏忠贤,以至被蒙骗甚矣。

    可天启的老师孙承宗却对这个学生赞不绝口,认为天启是不可多得的的天才。

    谁对谁错在后世已经不可分说,但至少朱振若眼中的天启是一个聪明但却不想做皇帝的普通人,如果给他一个机会,他或许会选择成为一个普通人家的普通哥哥。

    这也是朱振若敢组建自己卫队的底气,在见过天启几面之后,朱振若确信以天启帝的聪明一定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吾弟不必顾虑,兄久居深宫,有些事没法干,有些是不能交给人放心干,但吾相信你,弟之才十倍于兄,兄体渐瘁,吾弟勉之!”

    这番话颇有些托孤的意味,朱振若这才发现,这个皇兄明明年纪轻轻却生了半头的白发,本来在这个年纪应当充盈着光滑的面皮上竟是配上了几道皱纹。

    谁道权势熏天甚好,不如竹杖芒鞋安生。

    朱振若心里一酸,一拱手,说道。

    “皇兄好生保全身体,由检告退。”

    天启微微颔首,朱振若出了大殿,跳上马车,往信王府一路去了。

    天启坐在养心殿,消化着朝堂之上朱由检对他说的那句话。

    “人传道京营带甲三十万,何来无可战之兵一说?”

    天启是知道这支军队的糜烂的,从一开始他和魏忠贤就没有把希望给予这支勋贵领导的军队。

    天启只指望在真有战事的时候,京营能拉出来一半的可用之兵来缓解辽东军队的压力,别的不能说,拱卫京城这种小事他们应该还是能做的到的。

    事实狠狠给了天启一巴掌,这群勋贵把自己每年拨给京营的钱至少贪去了九成,这不是冗兵,这是根本就没兵在那吃空饷。

    一个小小的闻香教叛乱,京营军队竟是压不住一点甚至还要请边军进京,这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天启小看了这帮子勋贵的贪欲,糜烂是从根上来的,他这才意识到这一点。

    虽然自己指派了自己的好弟弟去管理京营,但那不过是趁势而为之,自从天启启用魏忠贤以来,在朝堂之上的政治斗争里皇权已经取得了绝对的胜利,但在地方之上,东林士人们抱成的团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今日大臣们和勋贵们没有反对朱由检进京营,只不过是因为这件事情他们知道自己太过分了,以这点作为退步换来天启的一个既往不咎罢了。

    一个小小的王爷,能在勋贵把持的京营里面干成什么事呢,说不定还能被拉拢成新的勋贵。

    京营内,黄得功卸下盔甲,坐在桌子旁边点上蜡烛开始沉思。

    今天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一时间有些捋不过来,毕竟他不像那些文官一样,黄得功是实打实从战场上一步步被提拔起来的。

    他黄得功是一个粗人,大字不识几个,今天发生的事情明显有些超出他的想象范围,无论是信王也好,还是剿贼也罢,一切都太虚幻,太像一场梦境了。

    要不是外面的锦衣卫还在不分昼夜的满京城搜捕贼人,黄得功都快以为这是一场不现实的梦了。

    黄得功自然也不知道今日的朝堂之上到底地震的到底有多猛烈,虽然天启把这件事情重重举起轻轻落下了,但在潜移默化当中,朝堂势力对比还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黄得功觉得悲戚,因为他从北方带来的十来个家丁,今天在剿匪过程中就战死了一半,那帮鞑子的战斗力相当彪悍,一个能顶十个经营的废物。

    虽然最后还是因为寡不敌众被拿下了,可这边付出的伤亡也绝对称不上好看。

    自己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小旗,去年刚从北方边军调职到京营,这京营军队的糜烂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黄得功觉得想要改变这一切,自己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想了种种事,最不该想的念头出现在了他的心里。

    “你说这大明天下,是不是要亡了啊。”

    一声慨叹,黄得功不觉有些垂泪了。

    门外的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脚步声的主人是卫武,此刻的他走的很急,他必须去确认一件事情。

    今天在战阵中出现的那支军队到底归属于谁,他必须弄明白,虽然今天的事情算是平息下去了,但谁知道这帮乱党抓没抓干净,万一卷土重来再一次,这回京营可就彻底没法消停了。

    “卫将军,别来无恙啊。”

    黄得功烦闷的心情随着大门被略带焦急地一脚踢开之后散去了,他的顶头上司卫武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今日末将擅自动兵,实乃罪过,还望卫大人高抬贵手,恕末将罪身。”

    黄得功以为卫武是来向他兴师问罪的,打退贼人救驾勤王这个功劳本来应该归自己的顶头上司的,然而现在却被自己半中腰截了胡,换成谁都要给人穿小鞋的。

    但其实卫武并没有这个打算,他只想闹明白忽然出现掠阵的军队到底是谁的部下。

    如果别人说黄得功在京营里竟能整顿出这样一支铁军来,他卫武是不信的,他黄得功才来京营多久?连自己的势力网都没有的将军,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他怎么可能组建出这样一支军队来?

    于是卫武小心翼翼的斟词酌句,他缓缓开口。

    “黄副将怎么说这种话,某卫武岂是那种贪功之人,只是听闻黄将军奋勇杀敌,某深感敬佩的同时也是一片忧心,若是黄副将这种猛将因为这种小事受伤是某之罪过,怎可能不来访?”

    黄得功幽幽叹道。

    “俺倒是不打紧,只可惜我那些从辽东的来的弟兄们,折了一半去,这兄弟几个可都是跟俺在战场上过命的交情,俺还寻思到了京城能让他们享两天福。”

    说到痛切处,黄得功不觉掩面而泣。

    这些弟兄陪他出生入死,现在却死在荣华富贵之前,这是他黄得功的过失啊。

    卫武同为武将,能理解黄得功的心情,就算是官衔较高一点的他折了自己亲随的那一百人里面的几个,也够他痛上半天的。

    这年头寻兵易,从街上随便拉个壮丁给他发一把刀就可以当做士兵了,可培养出可战之兵难,一个士兵至少要经过三四场战斗才能成长为一个老兵,又至少要再打上三四场才能成为精锐忠诚的家丁。

    “不知黄副将折了多少人马,某必给他们家人以优待,并补兵于黄副将麾下,还望黄副将勿因忧伤身。”

    这话既有真心的成分在里面也带着一些试探,昨天在街上,卫武看到人数不过百来人,几场恶战下来竟然只是伤了三四人,黄得功上报的损伤人数若是与这个不符。

    “回禀将军,末将部下折损三十人有余,伤者七十余人,仅擒获敌酋五名,斩首五级。”

    说这个战报的时候,黄得功的心都虚了,打出这样的战损比绝对是没法看的。

    果然,卫武的脸色黑沉了下去。

    但他并不是因为黄得功报战损的问题变成这样,京营军队到底有多烂他卫武还是门清的。

    黄得功的心都悬了起来,这个战绩卫武是绝对有理由治他罪的,最不妙的情况就是上面文臣压力皇帝,皇帝要转移压力只能把问题扔到他们这些武人身上。

    这样层层问罪下来,他黄得功该不会被扔出去堵上悠悠众口吧。

    想到这里,黄得功不由得有些心惊肉跳起来,这治军不严带兵不力在文人嘴里可是死刑,更何况这可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闹起来的,真要较真起来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过啊。

    但卫武和他想的问题完全不是同一种,黄得功的话非但没有打消他的疑虑,反而让这疑虑更加浓厚了起来。

    这样一来,那出现在战阵中央的军队就是不属于京营的第三方势力了,可问题是现在的京城里面有哪些人能培养出来这样的势力?

    那些勋贵是不可能的,他们要是真的把军队放在眼里就不会贪墨那么多的军饷,这帮胸无大志的玩意已经完全不顾自己父辈祖辈的辉煌只顾着捞钱了。

    既然他们报的是黄得功的名号,那想必眼前这个人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里,卫武和颜悦色地对着黄得功开口。

    “黄副将所部战斗奋勇,不愧为我京营的标杆,某面圣之时一定替黄副将提点提点,只是不知黄副将最近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没有,最近宵禁查的严,还望黄将军能约束手下军士,休毁我京营尊严。”

    狗屁的尊严,真要有尊严会去和贼人一道抢劫那些无辜的黎民百姓吗?

    黄得功在心底暗暗骂道,但在表面上他还是毕恭毕敬地对着卫武回答道。

    “谢大人提点末将,末将最近并未遇到什么奇怪之事,还望大人明鉴。”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信王私会喝酒,还从信王嘴里得到了闻香教之乱的情报这种事情,他黄得功实在是说不出口。

    卫武看黄得功口风这么紧,自己也不好继续逼问,只能和他寒暄一番无关紧要的话之后便带人出门去了。

    黄得功在卫武走后终于松了口气,看来卫武并没有打算把他扔出去当背黑锅的那个冤大头,这犊子还是有点良心的。

    只不过黄得功的烦恼依然在,他现在迫切想见到信王,至少要从信王的嘴里听到一个关于整个事件的解释。

    信王府,从宫中回来的朱振若微笑着看着自己亲手打造起的这支卫队。

    假以时日,这支军队会成为纵横整个亚洲,乃至整个世界的铁军,朱振若如此相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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