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邪魔双飞
子鹰运劲往腰间一抹，“无限”剑抖出一道银芒出鞘，吼道：“我不会中你计的！你一定是在欺骗我，想借此让我不能赶回去援手，你这天宫派出来的走狗，看本少爷怎么一剑了结你！”
说罢始终半闭的双目忽然一睁，半空中像是忽然亮起一道极为激烈的闪电，让子鹰吃了一惊，剑势为之一顿。
“就凭这个。”
夜魅邪摇头笑叹道：“为什么？或许我该问，凭什么？”
“阿弥陀佛，老衲法号忘我。”
这是子鹰在昏过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君天邪笑道：“你将是这武林中空前绝后的新型态武学下的第一个祭品，我也该为这绝招取一个响亮一点的好名字，嗯……有了！就叫做‘邪魔双飞’如何？”
可是他从头至尾都没看到对方出手，限制住他剑势的到底是什么力量？
如果可以，他宁愿留下来和师父一起面对敌人，即使轰烈战死也好过一个人苟且偷生。
子鹰剑眉一沉，不悦道：“晚辈尚有要事在身，无暇与大师打禅机，大师若无其他要事，晚辈就先告辞了。”
老和尚依旧微闭双目，淡淡道：“是在跟施主说话，也不是跟施主说话。”
就在子鹰眼前一黑的同时，他的肌肉忽然自动变得柔软无比，一股柔韧但细密绵长的真气自胯下“会阴穴”发出，散入百脉诸穴，一种像是比空气还要轻的能量黏缠在他四肢躯体之上，带着他的身体在水面上载浮载沉，顺流而飘。
夜魅邪一声冷笑，长袖一挥，百鬼之气宛如实质狂风倒卷而出，她并未被君天邪一开始的虚招所迷惑，反而决心速战速决，反过来要在十招内收拾这花样鬼出的少年！
“垂死挣扎！”
“你说谎！这是不可能的！师尊怎么会败在帝释天手下？你一定是天宫派来的人，想要借此打击我是不是！”
他见到了一名盘坐在地上的老和尚，白眉低垂、宝相庄严，虽然没有半丝压迫感，却别有一种如尊如佛的祥和之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君天邪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夜魅邪，微笑道：“为什么你无须知道，至于凭什么……很快你就会知道。”
夜魅邪像是一颗流星般被君天邪重重轰回地面，锁骨几乎被轰得折断倒插入肺，大口鲜血自她玉唇般呕出，就连经脉也有多处受伤，印象中，受过这么重的伤几乎是上个甲子时候的事了……
老和尚跟着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以施主之天资，难道也参不透这份执着吗？”
“如果你技仅于此，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哼！”
而夸口十招内收拾敌手，却反过来在第三招就被逼入绝境，为何君天邪的脸上，却仍挂着自信的笑容？
“好兄弟，该是你出来与我并肩作战的时候了。”
君天邪一抹鼻子笑道：“你没有听错，我的确说了要杀你。”
“怎……怎么可能……人格分裂就算了，怎么连身体也……”
“你……到底是谁？”
老和尚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怜悯道：“施主莫要太过激动，人死不能复生，相信令师所希望看到的是施主平安的生存下去。”
子鹰躺在冰冷的河水里，也不知过了多久。
子鹰闻言一震，双目骤然变得寒逾冰锋，注视着老和尚，冷冷道：“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来到这边的？师父……”
再一次从君天邪口中传出两种不同声音语气的对话，望着一步步像死神般朝自己逼近的少年，回想起刚才对方气势斗变的异状，以及楼雪衣曾经对自己提过眼前人有着两种人格的特异体质，夜魅邪脑中灵光一闪，失声道：“难……难道你……”
夜魅邪的“百鬼夜行功”乃是她融合魔门“惊怖大法”和道家“黄丹功”两种不世绝学汇集而成，“惊怖大法”着重阴火、“黄丹功”主修阳符。
子鹰忽然觉得虚空中仿佛多了无数根无形的绳子缚住自己双手，这一剑竟然再也递不出半分！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忽然自君天邪的嘴巴里冒出来，就像是有两个不同的人在君天邪的体内对话一样，乍听之下极为诡异，然而这样的对话所显示的一个惊人事实，却比事件本身还要不可思议百倍。
老和尚沉静得有如一块岩石，任凭风吹雨打也无动于衷。
夜魅邪轻笑道：“小冤家，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人家？好像是要把奴家给生吃了一样，真让我害怕啊！”
“臭婆娘！带着你的失算下地狱去吧！”
也不知在水中漂流了多久，从地下水道一直顺流到平原河道，子鹰这一昏迷就度过了夜晚到清晨的时分，直到日正当中，他才猛然苏醒，第一件事就是开口大叫道：“师父！”
绝美的“魔灵”夜魅邪以无可挑剔的优雅站姿，还有任何男人看了之后也会心动的表情，双目迷蒙似雾似雨的注视着君天邪，若换成其他人，早已心醉神驰无法自控，但君天邪此刻却只觉得如坐针毡般难以承受。
像现在她看似随手发出的一招，但百鬼之气沛然而发之后自行集结成一个庞大的能量圈，无声无息散布在四周空间，去探视、影响、削减君天邪的护体真气，“求胜先立于不败之地”正是夜魅邪一向对敌的手段。
即使与同级数的高手对阵，她只要动用百鬼之气，就能稳立于不败之地，所以她纵横天下，向来少有人能奈何得了她。
子鹰心神稍定，逐渐回想起他在失去意识前的光景，心头猛的一震，沾湿身上衣服的河水虽冷，他的心却比河水更冷。
老和尚叹道：“阿弥陀佛，施主实在太激动了，这样下去是无法跟施主好好谈谈的，还是请施主先冷静一下吧！”
“臭和尚果然有点门道，难怪敢一个人来对付本少爷，但‘五魔子’之首的我，可不是你能够简单擒下的角色啊！”
换句话说等于是对手两倍的拳力忽然向自己压下，这来势汹汹的一拳带着无可匹敌的霸气、邪尊天下的魔气，压倒性地破开自己护身气劲，再结结实实地轰中自己胸口。
劲贯剑身，这一下是倾力而为，虚空中一道银电如天罚般劈下，剑气仿佛涛天巨浪般反卷而下，却又在最前端聚合成一点，携洞穿乾坤之力往老和尚刺下，这一剑已达夺天地造化之境。
被怒火遮眼的子鹰愈说愈激动，霍地银光一闪，“无限”剑已疾刺向老和尚咽喉。
子鹰闻言一惊，身子像猎豹般弓身跳起、半空回转，面对来人。
夜魅邪闻言一窒，显然是她没想到过君天邪会用这么决绝的口气跟她说话，但她毕竟久经世面，稍一错愕后已恢复正常，媚笑道：“好小子！我没有听错吧！你竟想杀我？”
君天邪难道真的是脑袋不清楚了？
子鹰冷笑一声，终于在这非常时刻决心打破禁忌，动用被其师封印的“无限道”心法！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指着夜魅邪笑道：“就从你开始！”
“怎样都好，我受够了这个叫夜魅邪的女人，赶快收拾了她，我要这婊子的死状惨不忍睹啊！”
没想到他一开口，真气转浊，身体再不能保持“无心”之境，人便往水底沈去，幸好他反应极快，只喝了一口水便明白自己此刻处境，外呼吸转内呼吸，提气蹬脚，从河面上一跃而起，回到岸边。
莲花的中心正抵着“无限”剑尖，子鹰那聚集“无限道”五十重天力量的一剑，竟就因此动弹不得！
老和尚的语气里有一种不容人怀疑的真诚，但这残酷的真实对子鹰来说却有如五雷轰顶，心神震荡下血脉淤塞，“哇！”
可是很多时候，命运的走向都不可能尽如人意，就像留在“地府”的弟子未必每一个都愿意献出生命捍卫他们的家门，可是死亡却是他们必须面对的唯一结局。
“我没有小看你，如果在昨天以前，我的确不敢说出要杀你这种话。但现在要了结你，我自信只要十招。”
君天邪微一点头，笑着道：“看来是想通了啊……不愧是九大奇人，不错，刚刚那一击，包含着我和玉天邪两股同时发出的力量，如果不是我和我的‘好兄弟’联手，怎么能有十招之内杀你的把握？”
子鹰这一惊非同小可，即便换成魔陀佛亲临，也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接下他这一剑，这么说来这老和尚的功力岂不是在他师尊之上！天宫何时出了这么一个厉害的高手？
但是在激荡的心情和剧烈的震荡双重刺|激下，子鹰仍是在坠下的过程中失去了意识，没能落在魔陀佛早就准备好的小船上，失去意识的他本来该在地下水道中溺毙，但是他所修练的“无限道”内功却于此时发挥了神妙无比的功能。
“怎么可能……哇！”
子鹰心中惊疑交加，右手扣上腰间“无限”软剑机簧，维持在随时可以应变突袭的状态下，这才沉声道：“大师是在跟我说话吗？”
此刻他已把眼前这名老和尚当成是与敌人一路的同伙，只等对方稍有风吹草动，便要立刻先发制人。
夜魅邪潇洒自如的飞掠追上，嘴角挂着一丝冷酷但依然十分诱人的微笑，同时君天邪忽觉浑身肌肤一寒，像是黑暗中无数人手持利刃向自己刺来，能够把真气运用到如此出神入化近乎魔幻的境界，夜魅邪确有过人之处。
的一声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夜姐别急，惊喜这就来了。”
“好，终于也取得同步了。”
阴火阳符合并之后，发展出一种武林中前所未见的诡异真气，不但有窥视、绑缚之效，更能使中招者产生惊惧、心悸、幻觉等效果。
君天邪不再答话，欺身而上，斜斜一掌拍向夜魅邪，但这一掌既无速度、亦无劲道，就凭这样的招式，要在十招之内干掉九大奇人中实力排行前五之列的“魔灵”夜魅邪？
君天邪脸上挂着平静而自信的微笑，仿佛他对自己的预告有着百分之百实现的信心。
“嘿，没想到我们两个初次联手，就有此成绩。”
子鹰闻言剧震，双眼充血，嘶哑着道：“你……你胡说……你是骗我的……”
老和尚叹道：“善哉！善哉！执妄迷障，莫过于是。”
“不好！我得赶快赶回去！”
君天邪双掌合拢，十指虚捏平推发出另一股真气，直击在铺天而来的百鬼之壁上，更精准如神的点在气壁最弱处，将气场轰得一窒，君天邪就趁此机会全力出手，凌厉的涅盘剑气透指而发，如流星殒落，往夜魅邪扑去。
“别要叫得这么亲密！我只是为了保护我自己而已。”
他正要转身往地府的方向奔去时，耳际忽然传来一把苍老柔和的声音：“阿弥陀佛，施主欲往何处去？”
只见他手腕一震，从体内一种莫名的力量沛然而发，将那些束缚他的无形之绳全部震断。
“这老和尚是何时来到我身边，怎地我全无发现？”
“如果被你猜着了，那还能算是绝招吗？”
老和尚话一说完，子鹰忽然觉得自己身上一紧，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侵入了自己的心灵领域，这种力量来得毫无先兆且无法防御，子鹰只觉眼前世界忽然变得白茫茫一片，跟着就失去了知觉。
“地府已被天宫所灭，令师魔陀佛也已于昨夜战死帝释天之手，地府已经完全灭亡了，施主还想回到哪里去呢？”
又是与原来不同的口音出现在君天邪身上，夜魅邪还无暇去思考这其中代表的意义，却已骇然发现到君天邪轰来的双拳中，竟带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劲道，而两种劲道都相当于原来君天邪的十成功力。
也幸好如此，他才能避过接下来从天而降的热风和火焰，也没有被塌下来的泥土瓦砾活埋。
夜魅邪娇叱一声，双掌一圈组成一圆浑气盾护在身前，只要挡下这一招，她原先发出的剑气就可把君天邪刺个百孔千疮，到时要收拾他就只需一招。
君天邪以胜者之姿缓缓飘降地面，此时的他散发出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气势，或该说是一种“混合”的气势，深沉与狂放……霸道与平和……佛气与魔气……两种极端相反的气势在他身上以一种完美无瑕的型态共生共存着。
“胡说八道！你这佛口蛇心的老秃驴……”
老和尚淡淡道：“施主已经没有了回去的地方，却是要回到哪里去？”
心机深沉的魔陀佛，绝不会将自己费尽苦思暗藏的密室置于无路可退的绝地下，当地上魔陀佛的居室爆炸的那一刻，密室内的安全开关便自动启动，地板忽然毫无来由的陷了一个大洞，把毫无准备的子鹰吞噬。
老和尚眼中微露惊讶之色，双掌结印成莲花状对外推出，子鹰那仿佛拥有无限威能的一剑，竟被这朵平平无奇的莲花手印给挡下了！
夜魅邪脸上挂起一丝诡异的冷笑，双眸异芒亮起：“就算是你老爹死而复生，也不敢对我讲这种话！我倒想看你凭什么这么有自信？”
在那样的大爆炸和斩草除根的杀灭行动中，他竟然仍能生存下来，这不可不谓是一件奇迹。
夜魅邪容颜一变，两只玉手互拍一记，肤色竟转为诡异的深蓝，还发出奇寒彻骨的真气，如百千脱缰野马般奔腾狂放的催发出去，抵御着君天邪的涅盘剑气。
“十招？”
“原来的”君天邪声音带着无比满足的笑意，忽然在半空中一个翻身，不理逼近临身的百鬼剑气，双拳紧握重重地往下方追迹而来的夜魅邪轰去！
“无限道”功法要旨全重于“不限于法”四字，子鹰在失去意识的期间中歪打正着达到了“无心”的境界，无为而为的因缘让他得以死里逃生，但对当事者而言，这却未必是他想要的结果。
“嘿！想要在十招之内杀我，却又不拿出真正实力，小心杀人不成反被杀啊！”
君天邪目不转睛的盯着夜魅邪那副成熟艳丽的胴体，看似色|欲熏心的表情，其实目光却清亮有如诸葛孔明，贼笑道：“夜大美人，有件事恐怕不说你不知道，在这世上，除了我家老头之外，我最讨厌的人就是楼雪衣那个小白脸。现在我家老头已经早一步葛屁了，小白脸也就顺理成章的登上榜首之位，我已经下了决定，凡是和那小白脸有关的人，包括父母、兄弟、朋友在内，通通都要死！而且……”
老和尚眼睛忽然一睁，道：“无限道？施主果然是与佛有缘之人。”
夜魅邪用不可思议的眼神上下打量君天邪，好一阵子才叹道：“难道真是丧父之痛带来的打击太大，让你失心疯了吗？我们虽然有交过几次手，但我从来没拿出真正实力来对付你，这你难道不知道吗？如果以为自己在武学上有些小突破就可以胜我甚至杀我，那你就未免太小看了九大奇人的‘魔灵’夜魅邪了。”
子鹰脸上杀气一闪而逝，寒声道：“你竟然知道这门武功？那就更不能留你性命了！”
君天邪当机立断算出来势不可硬拼，涅盘真气回流丹田，身如狂风刮起的落叶往天空抛跌，看似狼狈，却是自夜魅邪十成功力催发的百鬼之气中全身而退的唯一办法。
“好！终于也逼出夜姐的真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