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卷毛可爱鬼
这是第六波进来房子里的人，还是那一个穿着黑色衣服胖胖的男生，只是每次来，后面跟着的面孔都不一样。
“苏小姐，这就是你之前咨询的那套房子，你看着感觉如何？”
“我们百分百全实景拍摄，家具几乎都是全新的，你要是喜欢，咱们等下就可以签订租房合同。”
季初醒盘腿坐在客厅墙边的纸箱中，双手攥着箱子的边缘，只往外露出一个满是小卷毛的脑袋。
这些话他都听第六遍了，胖胖的男生每次都和人家这样说。
苏晚梦闻言，迈开脚去另外几个房间转悠了一圈，四处看看有没有觉得不满意的地方。
其实，这套房子在她梦里出现过无数次，不论是布局，还是装修风格，都一模一样。
所以在现在租住的那一套房子即将到期后，她联络了身边的这位房产中介人员。
如果一定硬要挑出点毛病，那就是这套房子会“闹鬼”。
这套房源的评论区有几条来看过房子的客户的真实反馈。
——晚上下班约好中介去看的房子，一开始都挺好的，后来这屋里的灯它自己闪起来了！吓死个人！
——和朋友一起去看房子，手上蹭到灰，借用卫生间想要洗手，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马桶它自己冲水了！而且还连续冲了好几次！
时间一长，下面追评说这里闹鬼的人就多了起来。
季初醒看着两人从这一头逛到另一头，再重新回到客厅里来交谈。
长时间盘腿而坐，他想换个姿势，于是撑扶着纸箱站起身。
无奈纸箱内的空间实在有限，他的长腿有点被卡住了，挣扎时，连身体带纸箱一起朝地面倾倒下去。
两人同时回头朝声源方向望。
苏晚梦看到那只传说中的“鬼”摔得四脚朝天，忍不住低头偷偷一笑。
然而中介已被吓到脸色惨白，声音都在发抖。
“那个箱子，刚刚不是一直都靠放在墙边吗？怎么，怎么突然就倒了？”
苏晚梦敛去眼底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说：“这个房子各方各面我都挺满意的，就是这个租金能不能再低点？这样吧，月租金三千包物业费，我一次性付清一年的钱，可以的话，我们现在就签合同。”
中介一边擦冷汗一边说：“苏小姐，咱们这个属于中高端小区，地处市中心繁华地段，一样的房子我们都是挂一万五出租的。”
他想了一下，继续补充道：“咱们挂六千价格已经最低了，你不能对半砍价啊！”
苏晚梦朝他的身后看一眼，不疾不徐地说：“可是这房子它闹鬼哎！你刚刚不也看到了？”
中介一阵语塞。
季初醒已经从地上爬起身，一头蓬蓬的小卷毛都被摔凌乱了，嘴角轻抿着，看起来有点委屈。
他左手捂着被摔痛的半边屁股，弯腰用右手扶起倾倒的纸箱子。
稀稀疏疏的声音传来，中介忍住内心的恐惧回头看一眼，一脸要哭的表情。
“箱子它怎么……自己归位了？”
摆正箱子的季初醒抬腿跨进去，抱着膝盖蜷坐成一团。
趁着他抬头，苏晚梦与他漂亮的眼睛对视上，嘴角轻弯，又不动声色地转开了目光。
中介捏紧冰凉的手心，一闭眼一咬牙，说：“苏小姐，你确定是要租一年的时间对吧？”
苏晚梦点头。
对方勉强扯出一个惨白的笑容：“那按照你提的条件，我们现在就签合同？”
苏晚梦笑弯起眉眼：“可以呀，在这里还是去你们店里签？”
中介后怕地朝纸箱的方向望一眼，说：“苏小姐，我们去店里签吧。”
苏晚梦欣然接受，和对方往玄关走去。
中介走得很快，颇有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苏晚梦特意经过客厅的墙边，从纸箱前走过去，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这一句话清晰地钻进季初醒的耳朵，他直起脊背，诧异地望向女孩走远的背影。
她她她……是可以看到他吗？
天呐！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人看到他的存在！
季初醒激动不已，在有限的空间里想要站起身，不料纸箱的边缘打折发软，连身体带箱子再度朝地面倾倒下去。
苏晚梦正准备关门，听到那一声熟悉的动静，伸头一看，果然看到那只“鬼”又摔了个四脚朝天。
她噗嗤一笑，觉得他好像有一点点不聪明，傻乎乎的。
“苏小姐，电梯来了！”中介在叫她。
苏晚梦闻声，很快将门关上，快步走进电梯，脸上的笑意还未消散。
中介打趣道：“苏小姐，你的胆子挺大的。”
苏晚梦谦虚地说：“还好吧。”
中介非常佩服，对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他们离开后，季初醒重新将倾倒的纸箱扶正。
他发现箱子变得越发残破了，用双手将耷拉下来的纸板竖立，再小心翼翼地放开手掌。
离开外力的帮助，软绵绵的纸板再次低垂下去。
季初醒失落地低垂下脑袋，单手托腮，蹲在纸箱边一阵唉声叹气。
他想了一小会儿，站起身跨进去坐好。
掏一掏裤子的口袋，他从里头掏出一只干瘪的知了，温柔地将它捧在手心。
这只知了叫小黑，是他唯一的朋友。
“小黑！和你说哦，今天来到这里的那个女孩子居然能看见我的存在！”
“她还和我说谢谢呢。”
“你说她看到我住在这么破的纸箱里，会不会发大善心帮我换一个纸箱？”
“那我希望纸箱可以大一点，不然我老会摔倒。”
“到时候再分你一个小小的角落住。”
季初醒斜靠向侧边的墙壁，右手食指指尖轻轻点了点小黑的背，咧嘴一笑，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
房产中介门店就在帝豪附近不远的地方。
对方拿来拟定好的租房合同，苏晚梦仔细阅读一遍，在最后一页签上自己的名字。
她给指定的账户转款全年房租和中介费用，然后核实好水电底数，最后拿上钥匙离开。
似乎是母女连心，苏晚梦刚上车，李玉华就发来了微信。
苏晚梦：麻麻，我刚想给你打电话呢，房子已经租好了，市中心大平层，我很喜欢。
李玉华：小区环境和治安怎么样？
苏晚梦：都很好，你放心吧。
发完这一条消息，她莫名有点心虚，不自然地看了一眼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租房合同。
除去所有的外在条件，那套房子里的的确确有一只“鬼”。
而且还是个有一头小卷毛、不太聪明的可爱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