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雁当家的
雁十七冷哼一声，自己这个小舅子的脾气，他还能不了解？说是人家来找麻烦，那可不一定，十有八九是小舅子先招惹了人家，结果被打趴下了，现在煽风点火，想要自己为他出头呢。至于说什么死都不要紧，那是骗人的话，自家的小舅子，手指头被娃娃掐一下，都要呼痛半天，哪来这么多豪气？
只可惜，红颜薄命，洛氏年纪轻轻，就得病去世。雁十七感怀妻子，虽然还有妾室，却没有将任何人再纳为正房，对这个唯一的小舅子，也是极力照顾，听说他在建康府被人打了，那还能忍得下去？
韩风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道：“打他们，一是因为他们咎由自取，不打不行。二，也是看看到底他们有几斤几两重。说真的，这些商人，能够第一时间就想到仿制我的设计来卖，也算是有眼光有头脑了。”
“什么人干的？”雁十七把棍棒远远丢开，身后一名伴当伸手接过，插在兵器架上。
那个小伙计赶紧说道：“雁当家的，那些人放了狠话，说明天长河绸布庄开市的时候，若是还没有撤了柜台的小衣，就要拆了长河绸布庄，还说什么喊打喊杀的，洛爷说了，他死都不要紧，但是雁当家的面子丢不得啊。人家打到长河绸布庄，跟骑在雁当家的脖子上……撒尿，有什么分别？”
半晌工夫，一个小伙计才惊呼一声，快步赶到里屋去一看，只见屋子里东倒西歪的倒下几个人，就连平时他们当成虎狼一般崇拜的洛爷，也被人打落了几颗门牙，满嘴是血的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哼哼唧唧。
赶来报讯的小伙计急忙说道：“还不清楚对方是谁，就是口气蛮横的很，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人，洛爷吃不住他们打，受了重伤，如今在家中卧床。想着人家既然敢打到门头上来，只怕背后有人撑腰，洛爷就遣小的，赶紧来找雁当家的报讯来了。”
不过，好歹也是小舅子，这口气要是自己不给他出，这厮少不得要跑来家里，跪在他姐姐的灵位前，罗里啰嗦一大堆，又说什么亲姐姐走了之后，自己在世上就没了亲人，被人欺负也无处诉苦去……这样的把戏，小舅子耍了也不止一次两次了。
几名正在长河绸布庄挑选布料的客人，忽然听见里屋一阵呼喝之声，跟着便是皮肉撞击之声，随后一片宁静。
无法点了点光秃秃的脑袋，一溜烟走了出去。
雁十七脸色顿时一沉，这个洛爷，其实是他原配妻子唯一弟弟。这小子从小就不学好，欺行霸市，打架斗殴，寻花问柳，惹是生非，简直是五毒俱全。
本是午后时分，雁十七吃过午饭，大冬天的依然脱掉上衣，赤着膀子，提了一支棍棒，在院子里练武，数十名闲汉，围坐在练武场上，一个劲的拍手叫好，或是说雁当家的威武不凡，枪棒天下无双；或者说雁当家的英雄气概，只是亮个架势，就无人敢动……
里屋的门被缓缓拉开，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当先走了出来，用手按着门，手里似乎还捏着一支带红缨的飞镖；随即，一个健硕潇洒的青年，箭步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位美少女，最后出来的，却是刚才那个早前在问胸罩的小伙子，脸上挂着一丝微笑，双手握在一起，揉捏着自己的拳头。
“不知道是什么人，这可不好查啊……”雁十七轻声自言自语道。
而且雁当家的交流广阔，上到建康官府，下到贩夫走卒，都有他的朋友。有些事，官府不方便出面的，叫雁当家的一句话，就能摆平，是以，在建康府，这位爷，实在是个人物。
所谓雁当家的，乃是建康府有名的一霸，此人住在建康府城外的一个村庄里，生平喜爱结交朋友，仗义疏财。家中殷实，光是在建康府附近就至少拥有数千亩良田，称得上是个大地主。在江南东路算是赫赫有名。
一行四人，在几位目瞪口呆的伙计注视下，施施然的离开了长河绸布庄，扬长而去。
无法伸个光头朝门外看了看，只见那两个人还在街口鬼鬼祟祟的站着，东张西望，不由得冷笑道：“几个欠揍的泼皮，惹是生非居然到了我们豹组头上了，区区一个长河绸布庄而已，连留守司，我们差点都给端了，这小绸布庄算个什么东西。他们不找麻烦还好，找了麻烦，定叫他们后悔为什么要招惹这群杀人不眨眼的太岁。”
小伙计大喜过望，只要雁当家的出面，区区几个拳头硬的泼才，还不是手到擒来？自己回去也有了交代，于是欣喜若狂的连连点头答应了。
话分两头，花开并蒂。韩风这边打完人，一行人就又溜达回了自己的绸布庄去。月吟风和江江正在卖力的招揽生意，两张俏丽的小脸蛋上，居然都渗出了汗水，江江本来是个斯文姑娘，又不像月吟风在楼子里唱惯了曲子的，吆喝了一天，嗓子都有些哑了。
雁十七做事还算谨慎，仔细选了二三十个伴当，带了些趁手的武器，便随着小伙计，一路往建康府去了。
无法捏起拳头，做了个揍人的手势，脸色一片阴沉。
李飞镖轻轻咳嗽一声，辩解道：“我们都是斯文人，不能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不体面。”
“雁当家的，只要你一句话，兄弟们这就去把那群贼泼才扒皮抽筋……”
韩风忍不住笑道：“你们两个就别斗嘴了，看着今天的生意也差不多了，早点儿叫你们的老婆打烊，咱们也早点去喝酒去。”
“这还了得？打了雁当家的小舅子，那就是打我们的脸……”
雁当家的身上，大大小小纹了十七种猛兽，豺狼虎豹……应有尽有。于是，得了个诨名，叫做“雁十七”。
只怕是刚才进去挑选东西的那几个客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得罪了洛爷，皮肉吃些苦头，那算是轻的。要是被打断了胳膊大腿什么的，那才是倒霉。
韩风笑呵呵的摆了摆手：“不用，爱看不看，喜欢就站在门外吹西北风去吧。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还能折腾出什么来。”
没奈何，雁十七叹了口气，对那小伙计说道：“既然对方这么大口气，我便去建康府走一遭，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嚣张？”
一群看热闹的闲汉顿时义愤填膺起来，口口声声叫嚷着，要和雁十七一起去把那些人碎尸万段……
几名伙计脸上都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绸布庄的掌柜洛爷，也算得上是地方一个小霸，打个人算多大的事？
但是雁十七能有今时今日，多亏了原配夫人洛氏的帮忙，洛氏品德贤良，又善于理财，为雁十七赚下了好大家业，这才能招揽江湖客，博了个江南孟尝君的名头。
雁当家的在城外的宅子里，养了不少闲汉，也有些囚徒，或者在外地惹了麻烦的江湖汉子，前来投奔雁当家的。此人一概接待，好吃好喝款待着，因为如此，雁当家的在建康府也积累下好大威名，一句话下来，起码数百人要给他拼命。
“我呸，就你小子？”无法不屑的吐了口吐沫。
“告个假。”无法笑嘻嘻的凑到韩风身边说道：“我去药铺给江江抓些药去，要不然，明天只怕都说不出话了。”
李飞镖端了个凳子坐在韩风身边，轻声问道：“大人，方才打了长河绸布庄的洛爷，只是出了口气而已，可他们若是不关门，我们身为官府中人，还能拦着不叫人家营业吗？若是叫建康府出面找个由头，关了人家的店铺……你知道的，连江大人，只怕不会做这样的事。到时候也很麻烦。”
雁十七一套棍棒耍完，面不红心不跳，一旁两个伴当取了衣服来给雁当家的披上。忽然间，从练武场外，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一看到雁当家的，就失声叫道：“雁当家的，洛爷找您做主来了，今儿个不知道是什么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把洛爷打得半死，还口出狂言，要砸了长河绸布庄！”
“是个好男人。”韩风挑起大拇指，赞许的看了无法一眼，吩咐道：“快去快回，晚上还准备去吃庆功宴呢。截止到今天为止，店子里刚好赚了一万贯。弟兄们，一万贯虽然对于许多财主不是很多，可那是咱们自己赚到的第一个一万贯，值得庆贺，宇文良已经回去群芳院准备去了。晚上好好喝一顿。”
看到小伙子进来，洛爷扯开漏风的血嘴，怒火冲天的喊道：“去请雁当家的，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兔崽子，老子要他们的命！”
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便看无法走了进来，小和尚低声说道：“门口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朝这儿偷看，想必是方才跟着你们一起回来的。应该是那个什么洛爷的人，要不要我出去把他们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