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生死攸关
“就怕他是这样的木鱼疙瘩。”郦君瑾空着的左手死命的揪着衣角，身体不自觉的靠在江江的身上，一双秀目却是跟随在场中比斗的两人转来转去。
李冬豪正要闪躲，忽然看到韩风停了下来，他的脸上出现难以置信的神情，呆呆的看着他身后正南的方向，喃喃道：“官家也来了？？……”
一张白色宣纸上写着生死状的文字，那些都是循例的说法，无非就是生死各安天命之类的废话。罗弘毅朗声问道：“韩风、李冬豪，你二人可都看清楚了吗？”
“少说这样的废话。”小舞冷冷的扭头瞪了无法一眼，厉声斥道：“站着说话不腰疼，给我看仔细了，主事大人能坚持多久？”
“这么下去，韩风可就危险了。”罗弘毅摸了摸胡子，黯然说道：“官家口中是那么说的，其实官家也绝不想他死去。齐大人，你看……”
“那就认输吧！”郦君瑾可怜兮兮的回头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天认输了，明天和尚你去把李冬豪打一顿不就行了。”
小舞的心才算缓缓的放了下来，默默的念道：韩大哥，再多坚持一会儿吧。
小舞蹙眉朝身边一女子问道：“怎么回事？李冬豪怎地还这么能打？你们确认得手了？”
韩风站在比武场的西北角，眼光扫了李冬豪一眼，扭动脖颈，踢踢腿，弯弯腰，活动着身体。李冬豪却是气定神闲的站在对面，傲然的眼神满是不屑，看样子，他是准备几个回合之内就要把韩风打垮在地。
一名差役走到比武场前，提着一面大锣，高声叫道：“开始！”
“打啊……对，打他胸口，哎呀，差了两分……踢他，踢死他！”一个长着三角眼的赌徒正叫的狂热，忽然面前一阵香风掠过，他一抬头，只见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孩子，冷着脸站在自己面前。
“姑娘放心，加重了一倍药力呢！”那女子轻声答道。
郦君瑾紧紧的握着江江的小手，掌心里已经满是汗水，低声嘟囔道：“被人打的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还想要别人的命……这些臭男人，就知道面子面子……”
韩风没有回头去看这位大理寺卿，只是背对着他，微微颔首，随即快步下了点将台。齐友三和罗弘毅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是苦笑不已。
“李冬豪，打他……”“打啊……再给他两下，他就趴下了……”叫嚷的大多是买了李冬豪取胜的赌徒，一个个红了眼似的狂吼着……
“力气大还真的挺欺负人的……”韩风忍着膝盖处的剧痛，接连后退了好几步，忽然听见围观人群一阵惊呼，百忙中扭头一看，自己的脚已经踩在了白线上。再退出去，安全是安全了，可也就算认输了。今日韩风可是抱着必杀李冬豪的信念来的，怎能就此认输？韩风扭头避开李冬豪一记铁拳，冒险朝他肋下冲去，拦腰抱住李冬豪，一口气冲到场中！
韩风好容易抓住一个机会，双手用力抓住李冬豪的肩膀，提膝朝李冬豪的小腹撞去。这下，韩风几乎是凝聚了全身的力量，若是撞中了，只是这一下就可以让李冬豪躺下……只可惜，李冬豪的动作并不比他慢，这位奉日行营的准备将，同样的提起膝盖，和韩风硬生生的对碰了一记。
无法倒抽一口凉气，曾几何时也没见过小舞这般泼辣的表现啊，把无法诧异的连念了好几句，善了个哉的……
齐友三手一挥，一名差役肃穆的举着一支长长的香烛走了过来。
“尚书大人，末将看的很清楚。”李冬豪取过放在一边的狼毫，蘸了蘸墨水，笔走龙蛇的写下了自己的大名。
李冬豪大喝一声，伸头朝韩风撞去。韩风拼命侧头闪开，跟着也是要一低头撞去……
齐友三站了起来，将生死状转过来，仔细的看了一番，递给身后的差役保管好。随即吩咐道：“点将台前已经为你二人准备了比武场。你们看着，这场地长约十杖，宽约五丈。以石灰线为界。比试时间以燃香为定。”
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一场点到即止的比试。走上场的两个年轻人，都有着显赫的家世，有个光明的前景。只要他们自己不犯错误，在父辈的指引下，只需要循规蹈矩的做下去。就一定能够在大宋的朝廷里占据一席之地。
罗弘毅微微点头道：“只能这样，在那儿看着香的是我的人。必要的时候，我咳嗽一声，他就会佯装摔倒，将香烛压灭。到时候咱们就说香烛已灭，无法继续，不了了之得了。”
李冬豪扭头冷笑一声，率先下了点将台。韩风不以为然的迈步走了下去，忽然听见齐友三在他身后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韩风，真若是打不过，就认输。活着比什么都好！”
江江好心安慰道：“小姐也别太担心了，韩大人不是个没分寸的人，若是真的有性命危险，难道他自己还能想死吗？”
韩风站稳脚跟，双手对着那支砸过来的铁肘一挡，顿时一股几乎不可阻挡的大力，震的韩风双臂发麻。
韩风却是在另一侧上，歪歪扭扭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铁腿凌厉，气势逼人，没想到李冬豪不避不让，居然原地站着不退，右脚高高踢起，一记“一字朝天马”和韩风的高鞭腿硬碰硬。
咣！大锣重重的敲打了一下，点将台上的长香立即点着。李冬豪双目一瞪，右脚一蹬，脚下生风，快步朝韩风奔来，两人相距还有三五步的距离。李冬豪忽然暴喝一声，猛然发力，高高跃起，右肘高举，朝着韩风的面门，当头砸下。
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那女子抬手就是两巴掌，打得他满嘴流血，牙齿也掉了好几颗。那赌徒正要发飙，忽然见到女子身后，还有一群莫名其妙的女人和一个不伦不类的和尚……心知这麻烦不好惹，只怕是韩风的手下，便自认倒霉，捂着脸退到人群中去了！
小衙内暗骂一句：“你他娘的是吃了三聚氰胺长大的吧，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心中骂着脏话，可手下不敢怠慢，双手往前一推，将李冬豪推开两步，旋即侧身提腿，一记高鞭腿当头劈下。
只是李冬豪的力气的确不是一般的大，被韩风拦腰抱住，下盘还能稳稳的站住，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铁肘已经狠狠在韩风后背上砸了两下……
“不好说啊。”无法皱着眉头看着场中你来我往的两人：“说到拳脚功夫，韩大人和李冬豪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现在他勉强防御，还能支撑一会儿。不过我看李冬豪存心的以力取胜，你看他每出一拳，每踢一脚，都是全力以赴，迫使韩主事不得不和他硬拼。要是这么打下去的话，先不说能守多久，胳膊腿儿都被李冬豪打断了。”
两脚相交，李冬豪只是微微一晃，韩风脚踝吃疼，却是几乎不敢放在地上，只得换了个虚步，将脚拖在身后，守住了门户，抵挡着李冬豪狂风暴雨一般的进攻……
但是，今天这两个人，很可能就要死去一个。也有可能，是两败俱伤的场面。看着这两个英气勃勃的年轻人，所有在场的官员和百姓，不由得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慨来。
韩风双手一错，却是和李冬豪的双臂缠在一起，两人齐齐向前一步，互相扣住胳膊，面面相觑，呼吸相接……
一阵钻心的疼痛刺入骨髓，韩风喉头一甜，差点就要喷一口血出来，却还是强行忍了下去。双手将李冬豪推开，忍着浑身上下的疼痛，跳起步子，绕着李冬豪游走！
韩风点了点头，这规矩倒也合理，让御前营的人来检查自己，让枢密院的人去检查李冬豪，自然是不会徇私。看着这柱香，约莫可以烧上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之内，必须要把李冬豪打倒……直到打死。
“若是一方觉得不敌，可以退出界外认输。另一方不得追杀。只要人在场中，生死就各凭天命。此外，不得使用武器暗器，你二人入场之前，会由御前营和枢密院的官员分别检查，以示公正。”齐友三宣布了规则，便坐了下去。
小舞冷冷的喝道：“都给我闭上了狗嘴。一群只知道赌钱的破烂玩意……扰了我家大人的心神，我将你们的脸皮一张张扒下来！”
齐友三淡然一笑，两位大人显然都早已为韩风做好了准备。罗弘毅更是捏着嗓子，已经准备随时发出咳嗽的声音了。
“真是笨蛋啊。”无法焦急的抓了抓头皮上的香疤，嘟囔道：“早就说了他不是李冬豪的对手，一开始就守，还能多守一会儿。居然不听小衲的，上来硬碰了两下，看李冬豪的力气，怕不得有二百多斤？这位大少爷现在能站稳，也算是小衲这三天没有白白教他了。”
经过双方的检测，韩风和李冬豪终于站在比武场中央，不知道是谁率先叫了一嗓子，整个大军校场顿时沸腾了起来，人群止不住的要朝前挤去。累得那些拦路的官军，白蜡杆子几乎都要断了，才勉强维持着兴奋不已的人群秩序。
教阅房诸女知道郦君瑾不明白内情，小舞只是淡淡的解释道：“郦小姐，主事大人不是去认输的，今日在擂台上，主事大人是去要了李冬豪的命。”
齐友三看了看才烧了三分之一的长香，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道：“年轻人好勇斗狠不是什么好事啊。本来我还想着韩风是不是有什么妙计可以取胜。现在看起来，原来只是想和李冬豪拼命而已，这就危险了。若是真的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不如我们替他们喊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