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万业尸灾(一)
公元388年。
晋朝末年,皇主愚庸,权臣掌位,横征暴敛,为官无道。权贵肆起,迫民之害,远胜豺狼虎豹之饥食。
民畏城池胜虎豹之类,愿安家四野以求生路,然普天之下莫非有主,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天下虽广,民不聊生,以有亡朝之象。
帝星飘摇,荧惑高悬,人道失德,国之将倾,国运不济,难镇八方,诸异将起,王朝末年,人道势微,妖魔乱世……
南疆百越之地,深山小镇月河镇十数里外顾家庄。
顾家庄原是月河当地大庄,村户数百,人丁兴旺,村庄规模有成,临河而建,依走水势,背靠群山,又仗山势,兼具山势水势,依山傍水景色上佳。
大月河中水产颇丰,渔货个大鲜美,又有良田众多。
那怕上有地主之家,庄中村户也能作到温饱自足,三餐少忧,以然不易,在这方世道中也算是一方小桃源。
然而现在,残阳若血之下,往日光景不再。
熊熊烈火烧遍整个顾家庄,明亮滚烫的火舌贪婪舔食昔日故居,曾经以汗水与期望筑成的温暖之家,现在不只温暖甚至更为热烈,却更显冰冷与绝望,那是烈火燃烧家园所带来的温度。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灰烬之后再生长出的就不一定是初生希望的嫩芽,也有可能是终末绝望的亡枝。
顾家庄中心那棵活了几百年但在近段时间才逐渐枯掉老死的祝祭老槐树又活了开出了新芽,老槐树高大挺拔,繁枝绿叶早已凋尽,独留粗支大干,挺而不倒,老槐底下插满了顾家庄村人祝祭留下的残香。
“槐老爷望您老保佑,俺娘早日好起来。”
“俺每日给您烧香,每日给您磕头。”
“俺爹走的早,俺从小就没了爹,从小就是俺娘把俺拉扯长大,俺就这么一个娘,俺知道俺娘有一天总是要走的,但俺就想让俺娘在过过好日子。”
“难道以前过惯了苦日子,好不容易过点好日子,就不习惯了,要急着走了。”
“前两年俺婆娘病走了,俺求您,您没帮俺,俺不怪您,您还要保佑乡亲们,俺都知道。”
“俺牛二最后一次求求您,保佑俺娘早些日子好起来。”
………
“槐老爷给您敬香哩,保佑俺们家大壮早点娶到媳妇,给俺们老两口生个大胖孙子,继上俺们老顾家好不容易才能留到今儿的香火……”
………
“槐老爷保佑,今年有个好收成,别让娃儿们少饿点肚子咯……”
“槐老爷……”
“槐老爷……”
“槐老爷……”
…………
村人的声声求福与期朌纷纷远去,淹没在血色残阳与贪食烈火中,不可闻不可察,又是在耳伴轻语,往日种种化为云烟,老槐静默观礼这场灾厄。
它有灵而不可言,静默护佑一方安宁。但它已不似生前那般有,同样静默,却多了吞咽之声……
槐树顶上滴下血滴落于昔日残香之上,树枝上流来的嫣红血液顺着槐树纹理脉络流下,归入老槐树底下,滋润那看不见的黑暗,开出那挂满乡里熟人的尸之花。
二牛,二牛娘,大壮,大壮娘,大壮爹,老三头……曾经抱有希望的顾家庄人大都已将尸体挂在了老槐树上。
老槐树的尸本上长出了新的老槐树,吃着旧人新尸身,开出了带有腐败的新花。
贪食生机与希望开出死亡与绝望的花朵。
老槐生长开来的粗壮枝桠上,坐着一位大红衣袍的俊美青年,青年唇齿染血,轻慢咀嚼,嘴中稚童血肉。
“近些年来的和骨烂,是越来越没味了。”
“还是以前那些蛮子南下的时候最有味。”
“可惜当年的好苗子都被吃的差不多没有留下种,唉!”
“这就是大老爷,所传达的那个新家伙。”
“真是奇怪啊,草木之类也可接受大老爷真血降临,难以理解。”
“大老爷的神通越发玄妙了……”
“也不知成长之后会有怎样光景,又会有何不同,到那时应该会很有趣,趣哉!”
“……”
槐树上红袍青年思绪飘远,全不在乎周遭这大都由他一手促成的人间狱,随心随性……
掌中白嫩稚童小臂掉落也似不知,肉食之物挂他心。
槐树上掉下的白嫩小臂落在了树底哭坐一团的孩童堆里,又引来更加畏惧的哭声,孩童堆的外围,散落着更多的残肢,不大小巧的,很白嫩,那都是被吃掉的孩子留下的……
同是稚童模样的顾青苍坐在孩子堆里,沉默不语他的心性自然是不同周遭的小孩,但突然接触这等远超人力可为的灾难也是无措。
顾青苍本来就一社畜青年,为公司业绩连续熬夜加班猝死后,穿越到这方世界,他确实没见过这样的世面。
顾青苍的脑海,念头疯狂的跳动,好似这般就能压住身体的颤抖……
“好不容易重生一次,考过了羊水这道人生分水岭,就不能过过人上人的日子?”
&34;我,我就一社畜那有能力去打败怪物,这种事不应该交给魔法少女的吗&34;
“加班猝死社畜大叔重生异世界,然后变成魔法少女?”
活跃跳动的思维又怎么能压下充满心间的杀意,顾青苍抬头仰望槐树上的红袍青年,心里很快的沉寂静下来。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杀意冲冠但时机未至。
穿越过来后的顾青苍丢失了大部分记忆,或者说是幼小的他,并不能承接那份成熟自我灵魂所携带具有二十余年人生记忆的信息重量。
说简单就是他的cpu还没有长好,说复杂点是更复杂点是更深层的异界灵魂与本土天地的适应融合,至少前些年的顾青苍是如此的。
前世的记忆逐渐复苏,自我但认知也开始产生,渐渐的他开始清楚,自己的因果关系,在过去的一年里他前世的记忆大部被回忆起来,他也明白了前世那个社畜的自己,也清楚了今世出生在富贵之家的自己。
‘我观我观真我 ,我与我皆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