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 第五章
听到铃声,大葛和二葛都是一惊,他们慌忙对视了一眼,接着拉起身边的小女孩朝附近的大街走去。
临走前,二葛对身前两个小孩喊道:“五筐,带着六文跟上。”
五筐从后面抱着六文试图将他拖走,但六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怪力,竟一下子挣脱了出来,朝少年跑去。
失去平衡,五筐踉跄地向后倒地。
五筐身前,六文嘴里大声嚷道:“不要,哥哥还没吃东西。”他来到少年脑袋边,拿起烧饼继续往少年嘴里塞。
哥哥?在场四个年长的小孩都是一愣。这个称呼让他们下意识以为少年是六文的亲人。
于是,他们转过身去,来到少年身边,想要先将少年抬起,带走。
然而,没等大葛和二葛开始抬起少年,六文突然兴奋地说道:“哥哥吃了,哥哥吃了。”
吵死了谁啊我还没死吗又没死成
迷迷糊糊地醒来,少年慢慢地眯起眼睛。他感到嘴里一阵干涩冰冷,耳边不时传来小孩的兴奋大叫和铜铛的清脆响声。但他的眼睛看不见,也无力反抗,更无法自行结束生命。
少年心中欲哭无泪,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不仅没有死掉,反而是一点自主行动能力都没有了,只能任由着六文的小手不断将他口中的烧饼摆动。
耳边传来六文大喊大叫声音的同时,少年感觉到好几双小手将他扶起,然后,他被两个小肩膀撑了起来。
此时,少年手中的蓝色宝石项链无力地滑落地面,轻陷于白雪之中。
一旁,正想向后退去的三紫注意到落地的项链,急忙蹲下,将项链拿起,随后起身退开,给二葛让出了位置。
三紫将项链塞进厚重麻衣内,打算找到合适的机会再交还给少年。
接着,大葛和二葛扶着少年快步离开,前往附近大街,两个小女孩擦了擦眼角,跟在少年身后。
四个年长小孩帮少年直起身子前,五筐从雪地上站起,跑着经过六文身边,将六文手中的烧饼一把抢走,从少年嘴侧带过。
之后,五筐举着烧饼,带着随后而至、一心想要抢回烧饼的六文绕离少年,持续不断地兜着圈。
天寒地冻的,两小孩似乎是一点都不觉得寒冷,肆意地光着脚踩在雪地上跑了起来,嘴里还不停的大喊大叫。
三分钟后,原本响彻整个城内的警鸣声已经消失,外城的居民,除了那些正在挤传送阵的人群外,仅有少数零零散散的还在赶往城墙边。
离废弃浪民孤儿所两百米左右的大街上。
“咳咳。”大葛边走边喂少年喝了一些冰水。
“你们放我下来,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
大葛和二葛表情有些奇怪的看了少年片刻,然后撇过头去不做理会,带着他继续往城门赶去。
刚刚,大葛和二葛脑海中传来了一股微弱的念头,他们原以为是少年在说话,可见少年嘴唇没有一丝变化,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此时,大葛和二葛急于赶路,一时间居然没注意到对方有着同样的错觉。待到他们扛着少年走出一段距离后,二葛想起了什么,疑惑地对大葛问道:“大葛,你刚刚是不是也听到了那奇怪的声音?”
大葛转过头,不可思议的回道:“你也听到了?”
“嗯。”二葛说道。他接着仔细向大葛描述自己脑海中的声音,脚步放慢了一些。
大葛听着也跟着放慢了脚步。
少年前方,走出一段距离的四花好奇地问向旁边的三紫,道:“三紫,大葛、二葛他们在说什么?”
三紫此时正在盯着前面两个小孩,听到四花的话后,她努力的倾听后面的对话。
然而,风声和雪地上的脚步声在她的耳边呼啸而过,她无法听清。
摇了摇头,三紫表示听不清后面两人的对话。
突然,三紫紧张了起来,他看到眼前两个小孩突然在十多米处朝右边走去。
猛地回头,三紫对大葛和二葛喊道:“大葛、二葛,快跟上,五筐和六文已经跑进小巷子了。”迅速说完,她向前跑去,跟上了四花。
废弃孤儿院到附近的城门,需穿越一片密集的低矮楼房。原本出到大街上,走直线顺着前方走到城墙边,然后拐个弯直走就可以到达城门口。
但若中途突然转弯进入巷子,就如同误入了错综复杂的迷宫,无异于闯入了一片雪白且复杂的未知地域。
过了一会儿,在离大街四条巷道之遥的巷子内,五筐手持烧饼奔跑,却被周围白茫茫的建筑所包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身后紧随而至的六文一把将他手中的烧饼夺过。
烧饼被夺走后,五筐哭了起来。
听到五筐的哭声,六文不久后也泣不成声。
此时,两个小孩突然恐惧地抱成一团,大声地哭喊自己哥哥姐姐们的名字,接着,他们兜兜转转、来来回回地朝着迷宫深处奔去。
跑了一会儿,六文突然停了下来,待在两个巷道的交叉口处,独自哭泣。
此刻,六文从最开始的惊慌失措中冷静下来,可他心中还是很害怕,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跑了多远了,说不定,他的哥哥姐姐们已经不可能找到他了。
五筐上前拉起他,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向其他地方跑去,只想待在原地等待救援。
大街外,三紫和四花在两个小孩消失的转角口焦急地等待着,脸上的神情都写满了担忧。随后,她们看到大葛和二葛吃力地扛着少年走来。
三紫和四花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们刚刚沿着巷道走了十几米,一路大声呼喊着两个小孩的名字,但回应她们的只有自己的回声和不时呼啸的风声。一时间,她们慌了神,辨不清方向。幸亏她们还记得来时的脚印,否则恐怕她们自己也会迷失在这无尽的白雪迷宫中。她们都尚且如此,心下想到那两个年幼的弟弟此时更是不知道如何寻找,不禁更加焦虑。
然而,听两个小女孩一番哭诉后,大葛和二葛也没有什么办法,他们很清楚,这种时候如果轻率的走入那荒无人烟的白色迷宫,无异于自寻死路。
念及至此,他们缓慢将少年放下,心中难过却强装冷静地安慰着两位妹妹,只道是这么多年的艰难都走了过来,这小小的迷宫一定难不住他们的。
然而,无论大葛和二葛如何安慰,两个小女孩的哭声却愈发响亮。
渐渐地,两个大孩子苦劝不住,落下泪来,但他们还是拼命地忍着,不敢在两个小女孩面前痛哭流涕,生怕让此时已经飘入她们心里的漫天大雪再增添一丝寒霜。
一旁,静静躺在雪地上的少年内心不断地挣扎着,他想要永远的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可耳边传来的哭泣声是如此无助、是如此悲伤,他心中默默地被触动着。
两个小女孩哭了一会儿,二葛也忍不住地大哭起来。二葛被大葛不断的呵斥着,但最后大葛说着说着,也跟着哭了起来。
他们四个小孩心中同时感到,这大雪纷飞的荒凉城市终究是没有放过他们,没有放过那两个迷失在雪域房屋之间的可怜小孩。
就在所有小孩齐声痛哭之时,少年耳边的嘈杂声音好似统一了起来,不断地从耳际汇入他破碎了的心灵,将他强烈的求死念头寸寸挤压出去。
直到所有求死念头都被吵杂的哭泣声代替后,少年抱怨道:“就不能让我安静地离开吗?烦人的小孩。”
少年的声音很细微,在周围的嘈杂声中根本无足轻重,丝毫不能传到四个小孩耳边。
努力的尝试调动已经僵硬的嘴唇后,少年在心里想到:麻了,舌头也被冻僵了,算了,恢复点精神力。看在那个喊我哥哥的小孩的份上,最后帮你们一把。
少年闭目凝神,专注地调动周围的无形能量,缓缓吸入神识世界。
此刻,在他的神识世界中,一片干涸的池子,被一层薄薄的黑色土块轻轻环绕。细微的白色气体自周围的未知区域悄然流入,渐渐地,这些气体在池子上空中央不断凝聚,形成一滴滴清澈的液体,缓缓地滴落下来。
一滴,两滴,三滴,四滴,五滴,六滴,七滴,八滴,九滴二十滴三十滴五十滴一百滴。
池底中央,原本只有湿润的土块的区域逐渐地出现了一小片水洼,但也仅此而已便不再有液体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