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 第一章
“报仇？报仇又有什么意义？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世界，活着还不如死去。”少年默然的回应道。他曾经答应过程雨研，即便她和沐向远已经不在也要好好活下去。然而，事到如今，他不想履行诺言，只想一死解脱。
少年性格上有个大的缺陷——懦弱，他十分害怕疼痛，更怕发自内心的疼痛，肉体上的疼痛可以通过擦些药品或者吞服疗伤丹药治愈，而他心里如同刀割般的难受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完全愈合。
刚刚他在眼前厅堂看到的那些残忍画面、那些残缺尸体，他已经分不清楚谁是谁了，那些他曾经陌生的、畏惧的，到后来熟悉的、亲切的人们。
现在，少年不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了，也再不敢听到他们的声音了。
就在少年陷入深深地痛苦中无法自拔之际，天空中，赤红色的规则闪电四处飞舞将少年周围的建筑不断摧毁。
少年的话刚好击在了赤木老人的心坎上，触动了他此时坚定的复仇决心。
在隐幽山脉替魔兽大军出谋划策的三年多时间里，赤木老人每一天无不痛苦不堪、几欲求死。
可他还要忍辱吞声、在人类的谩骂和魔兽的鄙夷中苟活着，他要为那些死去的门徒和他惨死的曾孙女报仇雪恨，他不能放弃、不能妥协——
“有意义！当然有意义！！”
我要看着他们痛苦、我要看着他们失去所有、我要看着他们跪在赤木峰前永世忏悔
赤木老人怒吼着冲向少年，一拳朝他击去，似乎是想给眼前这个无意中动摇了他复仇生活信念的鼻涕虫一个痛快。
然而，就在恐怖的规则红电即将触碰少年惊恐面容之际，他想起了自己不久前以曾孙女之名发过的毒誓，猛然将拳头偏移目标。
滋的一声，没有任何预兆的，少年身后的建筑物被瞬间击毁，恐怖的赤色雷电一直贯穿数百米内所有的障碍物、击在一座赤色结界上，随后消失不见，中途数十只魔狼一声不响的失去意识。
“不能杀了你，我要折磨你，折磨到你说出想要复仇的话为止”赤木老人说着，收起了自身的规则神纹，并取出一枚药丸，强逼少年吃下。
紧接着，他动用些微的肉身力量给了少年下巴一记重拳。
强大的力道在接触到少年的那一刻，让他下巴骨瞬间碎裂，进而将他猛的击向天空。
天空中二十米的高度，少年的身体恢复原状，好似从来没有受过撞击一样。
此时，赤木老人突然出现，双拳紧握迅速砸向他的腹部。
少年身体上、赤木老人双拳接触到的地方，肉眼可见的凹陷不断蔓延。
紧接着，少年整个身体如炮弹般垂直的飞射地面，砸出一个小凹陷。
剧烈地抽搐一下、猛吐了一口血，少年在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又醒了过来。
赤木老人出现地面，一把抓起少年的脖子，威胁道：“说！说你要报仇，说你想要杀了我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他手掌逐渐收紧，少年只感觉呼吸逐渐困难。
“不我不恨你快杀了我。”少年嘶哑着声音说道。他的眼泪不断落下，顺着赤木老人右手的护腕跌落在地。
“懦夫！！！”赤木老人怒吼。他用精神力封住少年的声音，将少年的身体瞬间转了半圈，提着他的脖子带他迅速走遍刘府惨死众人的尸体。
每到一处，赤木老人就将少年脑袋凑近那些尸体，让他仔细的感受眼前之人是如何被魔狼折磨至死的。
少年害怕得拼命想闭上眼睛，然而，无论他怎么挣扎、如何恐惧，他都只能死死的盯着那些恐怖的画面——断肢、鲜血、扭曲的绝望。
如同梦魇般的场景不断印入少年眼中，随后缠绕在他的脑海，无法摆脱。
他脑海中一些温暖的记忆突然不受控制的跑了出来，是那些逝去之人的欢声笑语、是和他们在一起时无忧无虑的日子，可此时，那些美好记忆却如同遥远的星辰，无法触及。
两种截然不同的场景在他的心中交织，如同锋利的刀片，割裂着他脆弱的神经，让他在痛苦与回忆之间徘徊。
少年内心颤抖、恸哭无助，而赤木老人的动作却没有因为他的难受而停下来。
在提着少年迅速走遍刘府的同时，赤木老人好似也陷入了某种悲惨的幻境中，他魔怔地说道：“你仔细看看你曾经生活的地方，魔狼撕碎了你的亲人、吞食了你的伙伴，将他们的鲜血涂抹你所熟悉的每一个角落，将世界的悲惨深深地印刻在你的人生。而将魔狼引入青天城的人——是我！
现在，你能不恨我吗？还能不想杀了我吗？”
说完，他手中的少年突然止住了哭泣声，好像是有所觉悟般的想要做点什么。
赤木老人蹲下身子，将少年安稳地放在地上，心中有所期待、脸上却平静地看着少年缓慢站起身，转过来。
此时，少年心中已经麻木，他脆弱的神经完全割裂。他在内心沉痛地说道：妈妈，我开始恨你将我送来这里了。
说完，扑通一声，少年跪倒在地，他面无表情看向地面，悲伤地说道：“老爷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放魔狼入城，但我相信，你这么做一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赤木老人有些错愕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他原本以为少年会狰狞着、愤怒着吼出他想要的答案，然后鼓起勇气，坚定地在痛苦中存活下去。然而，事实却让他忍不住的动容，他开始感慨少年善解人意的心，甚至觉得不应该折磨这个孩子。
可接着，少年的一句话再次燃起了他的怒火。
“老爷爷，帮帮我，杀了我吧。”少年默哀地说道。
曾爷爷，帮帮我，杀了我吧，我不想看到青天城被覆灭
少年的话语让赤木老人想起不久前，在青天城外的传送阵内，他的曾孙也是这般懦弱的想要向他求死。
紧接着，赤木老人突然暴躁了起来，连声骂道：“废物！废物！废物！”
赤木老人将少年一脚踹飞，紧接着，他连续不断地猛烈攻击，每一次打击都让少年飞出十多米远，借此发泄着内心的悲痛和愤怒。
期间，少年的意识突然迷糊却又总在刹那间清醒，他的身体在天空中、地面上、破碎的建筑间不断更换位置，他感觉自己的神经再次被割裂，只不过，这次的感觉比之前的要真实无数倍。
少年说不出话，他隐隐地记得沐向远说过，灵池境的修士可以用精神力沟通。
他试着在忍受极端刺痛地情况下催动自己的精神力，形成特殊的能量波纹，以表达他的诉求。
接着，赤木老人脑海中响起少年的传音：“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闭嘴！你给我闭嘴——”赤木老人怒喝道，他击飞少年的次数在一瞬间增多。
然而，无论赤木老人如何生气、如何想要将少年折磨到说出他想要听到的那些话，他都始终不愿意杀死少年。
他心中充满对魔狼屠杀无辜人类的罪恶感，加之眼前的这个少年对他根本就没有恶意，而少年对复仇生活的坚决否定和对他心中悲痛过往的善意理解更让他心中纠结万分。
赤木老人多次因为力道的失控险些让少年粉身碎骨而亡，但总在反应过来后，为少年提供了灵罡保护。
狠狠地揍了少年一段时间，赤木老人放弃了折磨少年，这并不是因为他选择了妥协，而因为是他逼迫少年服下的丹药，快要失去药效了。
天空中，赤木老人突然停了下来，他任由少年自由的摔落在地，没有赶至少年身后再次将他击飞。
他看着地上伤势恢复稍微慢了一些的少年，心里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我真的应该这样折磨他吗？他不过是想寻死罢了。
他看到少年衣裳破烂、神情恍惚的躺在地上，流着眼泪，他耳边还传来少年微弱地求死念头。
低下头，赤木老人默然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拳，顿时觉得自己十分可悲，他堂堂一位法则强者、曾经一大顶级宗门的掌门人居然已经沦落到需要欺负一个小孩子泄气了。
心中一股莫名的苍凉感油然而生，赤木老人悲叹一声：时不往昔，徒增伤悲。
他对少年传音威胁道：“别吵了，否则我再喂你吃一枚回元丹。”
少年没理会，他伤势恢复后便迅速、恐慌地躲到一边。他继续向赤木老人传音寻死道：“老爷爷，求求你别打我，直接杀”
少年的传音还未全部到达赤木老人的脑海中，突然失去意识昏迷了过去。
看着倒在某处废墟后面的少年，赤木老人骂了一句，道：“真是个烦人的小鬼，明明怕疼得要死，却还要硬着头皮来找死。”
骂完后，赤木老人收起数百米外的红色结界，提着废墟处的少年离开，朝最后一座没有开启密库的元器塔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