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长刀舞红袍（二）
作为统帅而言，大军已败，个人即便能胜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与之相对应的，即便是个人败了，难道悲哀还能大过大军的战败？
又向前奔行了二三十里的距离，有游骑回报：“报！将军，骠骑营和匈奴大军在十里之外！只是……”
“好了。”秦城对卫青摆摆手，示意他的事还没有处理完，转头对伊雪儿道：“公主，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卫青和秦城并肩立马在一起，两人安静的看着伊雪儿的背影，看着伊雪儿对匈奴大军训话，两人都没有去打扰，给了伊雪儿足够的尊重。
完全是一副商量的语气。
“本将代表大汉，接受公主的归降。”秦城同样肃然道。
骠骑营的旌旗在军阵中迎风飘扬，数千将士军容严阵，肃立以待。
“你又赢了。”伊雪儿对秦城道，好像是放下了什么一般，伊雪儿在说这句话时竟好似显得有些轻松。
此时，在卫青的示意下，身后的大军奔行过去，将匈奴军阵围在了中间。这又引得匈奴军阵一阵动乱，不过或许是知道面对两万余大军即便是动也没用，那些匈奴军士并没有做出不理智的举动。
“公主，我说过，我会带你回大汉。”秦城将长刀还给伊雪儿，道。语气中没有嚣张没有得意，也没有同情没有怜悯。
看着伊雪儿从中间主动退到旁边，秦城知道，对于伊雪儿来说，从今日开始，她的生活轨迹和使命完全改变了。
说完这句话，伊雪儿退到了一边。
但，胜就是胜了，败就是败了，胜败都要有尊严！
“难不成是战斗已然结束了？”心里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即便是镇定如卫青，眼神中也闪过一丝慌乱。
“自然，是你说了算。”伊雪儿道，说罢拔马回头，行到匈奴军阵前。
而这时，秦城和伊雪儿正在军阵中间，交手结束。
秦城顿了顿，没有勉强，信手将刀手收下，说道：“虽然我不同意你的话，但是拒绝馈赠总是不礼貌的，那我便先收下。”
半响，伊雪儿低沉而大声道：“你们都是大匈奴的勇士！今日，你们虽然败了，但是错不在你们，错在本公主，你们英勇作战的表现没有丢大匈奴的脸面，本公主为你们感到骄傲！
不敢耽搁时间，唯恐骠骑营被三万匈奴大军困住，卫青下令所有人都不必爱惜马力，力求以最短的时间跟骠骑营汇合。
“报将军，只是……战斗已经结束了。”那游骑军士道。
方圆近十里的草地上，到处都是尸骸，连天空都好似被染红了一般。
他一时无法相见，骠骑营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取得了如此不可思议的大胜。这近乎是不可能的胜利。
卫青留下一部士卒把守高阙关之后，领主力一路狂奔南下，踏入草原的时候，天已大亮。
“你来的很及时。”秦城对卫青认真的笑道。
“将军，山甲回来复命！”山甲抱拳说道。
伊雪儿在军阵前停下，注视着眼前的四千匈奴骑兵，眼神从最左边一个军士的面容看到最右边一个军士的眼睛。在这个过程中，伊雪儿的身板挺得笔直，面容庄重而肃穆，眼神忽然变得极为有神，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虔诚，像是在完成一个仪式。
卫青嗅之以鼻，“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位公主可算是伊稚斜的左膀右臂，今日擒了她，对日后的好处可是大着，这可是大功一件！”
战败之后的伊雪儿，面容平静，看不出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卫青。
“很好，入列。”秦城点头。
“做了三年的对手，今日这种关系结束了。”秦城没有逃避卫青的问题，很耿直道。
一万对三万，对方又是早有预谋原地设伏，卫青不难想象如果事实是战斗已经结束，那将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至于这场主将之间对阵的结果，从秦城手中握着两柄长刀，而伊雪儿空着手便可以想见。
拿起武器你们是大匈奴的勇士，放下武器你们便是大漠的牧民，现在，你们作为大匈奴勇士的使命完成了，放下你们的武器，做回大漠的牧民吧！”
如此多的尸首，骠骑营竟然还有这么多军士完好无损，卫青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但这并不是让卫青震惊的真正所在，真正让他震惊的，是现在在战场边缘的那两个骑兵军阵。
在卫青终于率部赶到战场的时候，即便是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他还是被震惊了一下。
长刀被秦城夺了去，伊雪儿身后的匈奴军阵立即一阵骚动。伊雪儿挥手制止了那些雪狼的异动，以防他们来救援，当然，很可能他们的这种异动本来是打算逃命的。
“听说你和这位公主是老熟人了，交情匪浅？”卫青忽然偏过头，对秦城调笑道。
“快，都快些！”虽然大军已是足够快，卫青仍是忍不住催促。
卫青点点头表示了解，有些惋惜道：“这位公主也是位巾帼英雄，只可惜，没跟她面对面交过手。好事儿都被你一个人占尽了。”
秦城呵呵笑了两声，看着卫青正经道：“和女人交手，可不是一件好受的事。”
在匈奴军士将武装解除之后，伊雪儿再次走过来，肃然对秦城道：“秦将军，本公主，愿率大军归降大汉。”
秦城还了卫青一个白眼，颇为傲然道：“我立的大功还少吗？”
这时卫青驱马赶过来，颇为好奇的看了平静的有些诡异的秦城和伊雪儿一眼，对秦城道：“秦兄，你无恙吧？”
从某个层面来说，骠骑营是替卫青所部去面对三万匈奴大军的。因是卫青心中的触动就要更加强烈一些，若是骠骑营战没，卫青怎能不觉得愧疚？
伊雪儿没有接秦城递过来的长刀，落寞笑笑，“现在我没有选择了。这刀……送给你了，我留着它已经无用。”
“只是什么？”卫青见这个军士吞吞吐吐，本来心里的本能预感是不差的，这时也让他的一颗心一时间提到了嗓子眼上。
大军冲出去近百里的时候，依旧没有看到骠骑营的踪影，这让卫青不由得担忧起来。偌大的河朔草场，竟是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的让人心惊。
在骠骑营对面，则是小一些的匈奴军阵。
从始至终，伊雪儿都没有理会围上来的汉军，从三万大军被骠骑营击溃到自己败在秦城手里，这场征战她输的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