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年幼的毒蛇
“李温秋。”
她亲昵地环抱我的肩膀。
“你们家出事了吗？我昨天看到救护车和警车都进你们村子了，听他们说是去你家的。你没事吧？”
我一下子被触到了内心最柔软的角落，趴在她身上不停地抽噎。
“别哭，别哭，有我在呢，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她轻轻拍着我的背。
“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想亲口听你说。”
她满脸担忧地望着我。
亲口听我说？看来我爸的事情一夜之间就传开了吧，村里的效率真快呢，隔壁村的隔壁村都知道了。
“我爸有精神病，他拿刀伤人了……”
“哈哈哈哈哈，还真是这样。”
她一下子把我推开，脸上嘲讽的神情不断冲击我的大脑。
我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真恶心，你爸是精神病诶，还是嫌疑犯，你别碰我，恶心死了。”
我的心脏充满了血液，脸好冷，手好冷，脚也冷，就连温热的心脏也变得严寒无比。
我的眼泪挂在嘴边，呆呆地看着她。
我曾经的朋友，与我一起长大，和我分享零食，和我一起玩跳皮筋，会陪我一起逃课，一起跳草垛。
我看着她，感觉她离我越来越远，她的模样扭曲变黑，变成张牙舞爪的章鱼。
“听你妈说你今天请假了？你就好好待在你家吧，等着警察把你关进精神病院吧，神经病，自大鬼……”
“梦凝，别说了，上学要迟到了，赶紧上车。”
一个模糊的女人，余梦凝的母亲。
“李温秋，你死定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们扬长而去，留下我在家门口，久久不能回神。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一觉醒来，世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是她，她爸是精神病！”
“你离她远点，不准和她玩知不知道！”
“她脑子有病，你躲着她点。”
“她是傻子，就像咱们村的大露一样，离她远点！”
“她搞不好会打你哦，你不准靠近她。”
“李温秋，你爸爸是神经病，你也是吧。”
“李温秋，你家是不是有好多死老鼠、死鸟啊，你会把它们吃了吗？”
“李温秋，滚过去，别和我们玩。”
“老师，能不能让李温秋出去上课，我怕她打我。”
“切，李温秋，吃辣条吗，我专门从垃圾桶里给你捡的。”
……
我好想去另一个世界，我爸说那里叫地府，我会遇见阎王爷，我要和他诉说我的冤情……
学校后面的小水沟，我真的好想一头扎进去。
她领着一群人堵在我放学的路上，拿芦苇抽打我的胳膊。拿石子砸我的书包，用脚踢我的肚子，最后还要拿刀扎我的手。
“让你成绩那么好！让你那么受欢迎！让你嘲笑我！让你狂！现在怎么不狂了？精神病！”
她疯狂地嘲讽我，我的反抗在他们眼里像是一个笑话。
可是我明明没有嘲笑过她，我也没有自大自狂。
是老师让我去帮帮她，说她成绩差，她的妈妈把老师骂的狗血淋头，让老师给她调在班级第一身边。
老师说我成绩好，要帮帮她。
我很努力地在帮忙了。
可是我帮了倒忙，还得罪了一条毒蛇。
“喂！哇哇呜呜！你们几个……在……干嘛！”
大露经常在学校附近晃悠，发现他们也不足为奇。
他赶走了那些人。
她临走前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大露把我扶起来。
“你……呃呃……呜呜……”
我妈说大露出生的时候被脐带缠住了脖子，所以大脑缺氧，现在二三十岁了还是个傻子光棍。
看来大露记得我。
他从兜里掏出一串手链，很粗糙的手链，上的棉线结清晰可见，珠子像是某种植物的种子，绿白相间，还带着一点点黄色。
“给……给你……”
“谢谢你，大露。”
我从怀里掏出一颗糖送给他。
他开心地像三岁的孩子。
我背着书包，带着满身的泥，跌跌撞撞地走回家。
为什么有些人只是收了一颗糖就能手舞足蹈，而有些人得到一颗赤诚的心却要怀恨报复？
我难以理解。
我妈为了我，在办公室里面和那个模糊的女人大打出手。
我妈要给我转学。
我成绩那么好，联考都是镇上的第一名，学校当然不可能让我转走。
“那就让这个贱孩子转走，而且她还要给我闺女道歉！”
“哼，不用你说，我们家梦凝明年就要去省里上学了！道歉，想都不要想！”
“你？去省里？你老公刚死你就又傍上大款了？”
我第一次听到我妈说出那么粗鄙的话，为了我。
那个模糊的女人再次把手扬起来，被校长拦下。
余梦凝要在竹子园小学把四年级上完。
我低着头，一言不发。
就在那一天，那把水果刀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一直都想把它扎进她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