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赖刀子
招魂术突然被打断,秦亦双心中也是一惊,完全没有料到对方的警觉性竟有如此之高。
再转头看向袁大娘时,只见她命线越发昏暗无光,额头上原本只看得见一丝的黑气早已泛散开来。
秦亦双神色肃穆,那表情落在袁大娘眼中只觉得自己离死怕是不远了。
她不敢多问,呆呆地听着秦亦双的吩咐,将小玉空着的棺木用土掩盖后,悄然下了山。
下山后,袁大娘独自回了家,如今唯一的知情人只剩下地痞赖刀子,袁大昌领着秦亦双,急匆匆的往赖刀子家里赶去。
赖刀子家离得并不算远,当两人赶过去时,才发现赖刀子家门口挂着两顶白色的灯笼,灯笼上一个醒目的“奠”字如同一记重锤砸在袁大昌的心上,不由得让他心头一紧。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一眼瞥见赖刀子的婆娘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已然明白过来,赖刀子死了!
在黔南的习俗中,丈夫去世后,出殡那日妻子要留在家中,不能送灵上山,否则会被死去的丈夫带着去阴间作伴。
家中年长的人会在这一日剪断一根红绳,将其中一半系在妻子的手腕上,另一半则要牢牢的系在灶前烧火常坐的凳子上。等到一年期满后,再把红绳取下来扔进灶里烧掉。以此祈求灶王爷的庇护,保护那些失去丈夫的女子免受亡魂侵扰,以免她们被牵去灵魂。
见有人站在家门口,赖刀子的媳妇眼神中透着恐惧。自家里男人死后,隔三差五就有人上门来讨债,说是赖刀子生前欠下的。
如今家里能卖的卖了,被搬走的搬了,已经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实在是找不到抵债的物件了。
往后的日子,她一个女人家要怎么过都还不知道。
她唯唯诺诺的看着秦亦双和袁大昌,说话的声音低的就像蚊子叫:“你们、你们也是来要债的?你们来迟了,家里但凡还能搬动的物件儿,早就被别人抢走了,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拿来抵债了。”
一边说着,她甚至一边主动把门打得敞开,生怕两人不相信。
袁大昌心中无比的苦涩和震惊,怎么也没想到赖刀子竟会突然死了。
他一时不知所措,自顾自的呢喃着:“怎么可能就死了呢?!前些日子看着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他仍不甘心接受这个事实,冲着赖刀子的媳妇焦急的问道:“你家男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赖刀子的媳妇双眼迷离,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就要哭出声来。
她哽咽道:“这个短命鬼,说是出去打一壶酒喝,谁曾想酒没打回来,连人都死在了外面。我听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断了气。”
那日,赖刀子一脸欢喜的回到家中,手中多了一袋碎银子。
她原本以为自家丈夫又在外坑蒙拐骗,才弄到这些银子,赶忙起身劝说了一番。
可赖刀子是什么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别人说的话都向来都是耳旁风。
赖刀子见她一张嘴喋喋不休,只是宽慰自己说,这袋银子绝对来的堂堂正正,是他卖力气赚来的。
话说完后,他就转身出门要去打一壶酒回来,夫妻俩好好庆祝一番。
然而,酒还未带回家,经常跟着赖刀子四处厮混的一个小喽啰却神色慌张的上门报信。
说赖刀子不知怎的像是中了邪,在酒楼里突然不受控制,拼命的用头撞墙,把自己撞的面门满脸的血却浑然不知道痛。
后来,他又直挺挺的走到大街上,吐出一口白沫就昏倒在地不停地抽搐,不省人事了。
她心急如焚的赶了过去,赖刀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自己年纪轻轻也不想守寡啊。
只是,等她人到了现场时,赖刀子已经咽了气。
秦亦双倚在门口,看着赖刀子家里狼藉一片,像是被土匪洗劫了似的。
透过袁大昌哀怨的身影,她惊喜的发现从外面飘进来的赖刀子的阴魂。
赖刀子死后七七未满,做鬼却做的炉火纯青。
此时,他正站在自己的灵位面前,贪婪地吸食着媳妇刚刚插上不久的贡香,口中还不停地抱怨着:“蠢婆娘啊蠢婆娘,你好好看看这几样贡品,有哪一样是合老子胃口的?老子真恨不得把你一同带下去,偏偏你在手上绑了那么一小截破红绳,还真让老子束手无策了。呸!”
赖刀子满脸嫌弃的看了一眼桌上的贡品,似乎觉得这样骂的还不够解气,索性直接朝着自己的媳妇飞了过来。
他不管自己的媳妇能不能听见他说话,嘴里继续不停地咒骂着各种难听污秽的话语,那词汇简直不堪入耳。
他的媳妇默默地用手帕轻轻擦了擦泪,突然觉得周身散着冷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哼!本大爷无非就是想喝点美酒罢了,谁知道竟然遭遇如此晦气之事!不但没能如愿以偿地喝酒解馋,反而莫名其妙地惨死街头。老天爷,你难道瞎了眼不成!”他余怒未消,紧接着又飘到袁大昌身旁,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啊,你这个挨千刀的,居然还有脸跑到我家里来!要不是因为背了你那个短命的闺女,连累得本大爷也跟着短命,否则本大爷又怎会如此轻易地丢了性命!倘若让本大爷再瞧见你家那个短命鬼,看本大爷怎么办她!”
秦亦双的目光始终不曾波动,只是静静地听着赖刀子一会儿咒骂苍天,一会儿怒斥他人,但对于自己生前不做好事却只字未提。
她听着这无比聒噪的声音,一边觉得这人不知悔改,活着的时候应该相当欠扁,一边觉得赖刀子的媳妇真够幸运,原是要被赖刀子蹉跎一生,却因为赖刀子枉死而改了命,下半辈子幸福圆满。
看着赖刀子接连不断的嘶吼,秦亦双不禁来了兴趣,涌起一股想要捉弄他一番的冲动。
她将目光转向赖刀子的媳妇,嘴角微微上扬,开口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