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吊死鬼的冤情
自杀的考生叫田家炳,湖州人士。
他今年二十四岁,自幼聪慧过人,从小勤奋好学。在湖州乡试中,凭着出色的学识和才华顺利考上解元,是湖州举人头名。
此次前来汴京应试,原想着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结果却是一根草绳吊死在树下。
“贡院内的事原不在我管辖范围,可如今出了人命,我不想管也得管了。”想到田家炳是穿着红衣吊死,坊间盛传这是化成厉鬼的一种手段,萧振聪心中不禁有些发麻。
他本不欲打扰秦亦双,可秦亦双能辨鬼啊,有她在现场镇着,魑魅魍魉都得绕着走。
“我让人查了田家炳在贡院留下的卷宗,身份清白,风评甚好。他可是湖州乡试第一名,按理说是不需要作弊的。而且”
萧振聪故作深沉,压低声音说道:“据衙役来报,他死的时候穿了一身红,连鞋子都换成了红的,这是要闹鬼啊!秦大小姐若是无事,不如陪下官一起去看看。”
秦亦双手头的事情都已办完,现在回家又嫌太早,于是点了点头应承下来,加入了萧振聪一行人中。
贡院外,围观的百姓被衙役迅速赶走,贴着榜单的公告栏早早的用绳子划出了案区,田家炳的尸身已经被卸下,挺拔耸立的大樟树上,只余下那根上吊用的绳子。
也不知田家炳从哪儿弄来的血,在公告栏和地上写了无数个冤字,尤其是他吊死的正下方,一个硕大的冤字仍显得鲜艳欲滴。
萧振聪又领着她去看了田家炳的尸身,因为是吊死的缘故,田家炳死的非常狰狞。他舌头伸的老长,向外吐着。眼珠直挺挺的突出,颈部淤血,清晰的可以看到血管。
那自上而下的一袭红衣,格外显眼。
秦亦双看完现场,原本有贡院源源不断的书生正气加持的一方天地,隐隐中黑色的煞气不断翻腾。
这田家炳,仅仅死了一天,果真被冤枉的厉害。
秦亦双不等萧振聪说话,一只手在田家炳的檀中、内关、天池和神门四个穴位上重重点去。
这是门内入殓术,碰到死状凄惨的秦亦双才会用上,至少让死者看上去死的安详。
不消一会儿,田家炳吐出的舌头慢慢缩回,双眼轻轻合上,恢复了死前容貌。
“你再不出来,我就让萧大人将你草草掩埋,对外宣称你认下作弊的罪,无颜见人自杀身亡。”秦亦双语气冷冷的。
人有各种死法,死前各有各的经历,死后各有各的执念。
可有一种鬼,秦亦双是有些厌弃的。那便是如田家炳这般自杀的,他们生前不想着为自己洗冤,却妄图化作厉鬼搅人安宁。
而且,自杀的人短时间是没办法投胎的,即便被超度,也会被打入枉死牢狱,受业火焚身,直到寿终正寝的那日。
萧振聪并非第一天认识秦亦双,已然知晓她的厉害。可听她漫不经心的说完,仍有些害怕的往秦亦双身边靠。
却见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生异象,以田家炳的尸身为中心笼罩着一层黑雾,仿佛要将其中的人狠狠吞噬。
萧振聪哪里管得了男女有别的道理,惊惧的扯住秦亦双的衣袖,心都要跳出嗓子眼。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田家炳一袭红衣,惨白的脸上是一双暴出的眼珠。他的目中带血,舌尖吐出,显得格外吓人。
秦亦双见过的鬼魂中,比这可怕的不少,早就麻木了。
“再不收起你这死样,我先挖了你的鬼眼,再拔了你的舌头,让你去阎王那都申不了冤。”秦亦双看着对方,脸色越发冷下来。
秦亦双此时管不上萧振聪,田家炳才死一天,还没泄愤杀人,怨气重的却像是成年厉鬼。若是心结不除,祸乱不断。
“我知道你是被冤的,田公子,不如你跟我回去先冷静几天,消了心中怨气,以免失了心智再难轮回。”
田家炳身影摇曳,怒瞪着双眼,愤怒让五官都渗出血来。
“我既敢化作厉鬼,就不曾想过轮回。世人如此冤我,我只要他们用命洗净我的委屈!”
他明明没有作弊,可同考场的两个人却诬陷他,人证物证都准备的齐全,让他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那二人同是湖州之人,只因为想拉他结党入伙,被他严厉拒绝,就设计了这一出作弊的手段。
被赶出考场后,他反复申述自己的清白,可是那些刻板的考官们却视而不见,学究更是置之不理。
他们自诩公正,宁可相信那些污蔑他的谗言,也不肯给他一个自辩的机会。
他心中有恨,叹世道不公。看着中榜之人眼中的欢喜,他绝望之下,只能一根草绳系在大樟树下,自缢身亡。
秦亦双紧皱眉头,阴灵之所以会生出执念,是因为它们大多数是一根筋,认定的事儿就难以更改,何况田家炳死前就做好了复仇的打算。
“你可以杀人,但你要知道,一旦你动了杀念就再没有回头路。到时候即便我不收你,老天也不会放过你。”
“你可有想过,你杀了他们你的冤屈还是没有洗清,真相一天不公诸于世,你仍要顶着科考作弊的帽子。你的父母,你的家人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永远会被人指指点点。”
萧振聪觉得脑袋一片浆糊,他不怀疑对面站着田家炳的鬼魂,可听秦亦双的言语,这鬼魂是想作恶。
看着秦亦双一脸认真的沟通,萧振聪胆颤的开口:“田公子,本官知晓你的委屈。你放心,你死在本官辖内,本官定为你讨回公道。”
田家炳是抱着灰飞烟灭的心思也要将陷害他的人拖下地狱,想到在湖州的父母,眼中渐渐清明。
他是父母老来得子,如今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要忍受周边人对他的议论猜忌。若无人为他平冤,父母如何自理?!
“你们,真的会为我伸冤?”
“萧大人是汴京府尹,为官正直,他说会,就一定会。”秦亦双满眼真诚,不像是作假。
说完,她又从怀中抽出一块桃木牌,府中那几个阴灵这些日已经被她渡的干净,这田家炳,怕是要在身边养上一段时间。
“你且随我回去,待这两日消了你身上的戾气,我们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