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考核
迟倦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说不上来的怪异。
可能……还掺杂着些微的不爽,仿佛自家白菜被别的猪拱了一样。
时野没注意到迟倦的脸色。
他绞尽脑汁回想自己2g冲浪这些年看到过的那些新奇知识,结合迟倦刚刚那句话的语境,大致推测出炒cp的含义,应该就是——
李言想让他和陆方醒在一起?或者想让别人以为他和陆方醒在一起了?
他仰起脸刚要和迟倦说他们公司没有这种奇怪的要求,就见迟倦朝自己摆了下手,“算了,不问你了……”
时野被堵了这么一句,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迟倦看他支吾,心下了然。
他不大爽地咬了咬唇角,嘱咐一句“镜头下还是注意点的好”,转身就往自己的铺盖走去了。
时野来不及捕捉迟倦眼尾那一点复杂的情绪,只看着他冷漠冰凉的背影越走越远,莫名有点急了,往前追了两步,脱口而出:“哥,我……”
迟倦脚下一顿,默了半晌,侧头瞥他:“嗯?”
“我……”时野的视线沿着迟倦利落流畅的下颌线、经过喉结凸起的脖颈,最后定格在宽松的卫衣衣领上,不再乱瞥。
他咬咬牙,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这么一句,就是难为情、又有点委屈地蹦出一句:“我不喜欢他……”
声音有点软,带了点莫名撒娇的意味。
可迟倦来不及细品,因为两人的距离有些大,所以时野这么一句话为了让他听见,几乎可以算是……喊出来的。
他差点爆了句粗,三两步上前捂住时野的嘴,眼疾手快地把人带到摄像机的镜头范围之外。
时野被他这么一捂一带,脚下踉跄两步,唔了一声,嘴唇撞在迟倦干燥的手心,发出一点很轻的嘟嘟囔囔的鼻音。
时野:“?”
迟倦松开手,无意识地攥了下掌心,哭笑不得地觑他一眼:“祖宗,小点声,那边两个摄像机还开着呢。”
时野顿了下,噌地就往侧边退开一大步,要和迟倦拉开距离。结果这一步还没站稳,又被迟倦似笑非笑地扯着衣角,带回到身前。
“机子拍不到这里。”
时野哦了一声,这才扭头去找摄像机的位置。
迟倦端详他的表情,低声问:“这么不经逗?”
语调里带了点哄人的意味。
时野收回视线,皱了皱眉,一副要跟迟倦好好说清楚的架势。他话未出口,就见迟倦笑着,右手食指抬起来伸到他面前。
迟倦心说,行了,知道你乖,也知道你不喜欢你那同事。
你不是喜欢我么,记着呢。
时野蜷长的睫毛下意识轻轻颤了两下,额发忽然就戳到眼睛里。
一点刺痛。
“别动——”
迟倦把他额前那几根半湿的、耷拉下来的刘海勾到脸颊一侧,懒懒地笑了声,“刚想帮你拨开,你就乱动。”
“睡吧,明早我叫你。”
迟倦这话说完,忍了忍,看着时野头顶软软的头发,还是决定遵从本心,手一抬,放了上去,揉一揉。
时野一双被头发戳得渗了点生理性眼泪的漂亮眼睛就那么静静地、亮亮地望着他。
于是,迟倦被那什么陆方醒惹起的一点点闷意也就烟消云散了。
他随口丢下一句“以后私底下就叫哥吧,好听”,然后拿着小朋友献殷勤给的那两个纸盒,心情挺好地走了。
第二天早晨十点,主题曲考核在学员们的一片哀嚎中正式开始。
八人一组,每组排成一列面朝四位导师,声乐与舞蹈分开考核。
虽说开始前,整个录制大厅都笼罩在一派慌乱和压抑中,但到了考核期间,紧张的氛围反而淡了。
最初只是少数学员缩在角落里,掐青了自己大腿都忍不住地笑。
后来就演变成——
考核台上八个男生一边傻笑一边群魔乱舞,四个导师又笑又抓狂。台下所有学员不是困得东倒西歪,就是笑到直不起腰,四面八方藏在机子后的摄像老师们也忍笑忍到满脸通红。
欢乐归欢乐,导师给出评级成绩时仍是丝毫不留情面。
方茹和迟倦往往上一秒还乐不可支,在考核桌前笑得前仰后合,下一秒就板了脸,一本正经列举出一二三四处不合格的地方,然后毫不留情就让人降了一级。
张迁南作为大前辈,倒是没什么架子,跟一帮年轻人笑作一团。四人里最成熟稳重的反而是王初,但他也全程保持着嘴角上天的表情。
时野和吴思言碰巧被分在一个考核小组。轮到他们组时,两人正好挨着站。
结果,考声乐时,吴思言的魔音太猖狂,以一己之力把整个组的基调都带跑到西伯利亚去。时野夹在左右四五个音调的精神攻击中,勉强没跑偏,就是一首歌唱下来,整个人有点头晕。
到了舞蹈考核,吴思言最初是跳得好好的,也不知从哪个节拍起,时野的动作没跟上节奏,跳着跳着就和吴思言成了互为镜面的版本。
方茹和张迁南在前面笑得直拍桌子,迟倦不忍卒视地一手捂着脸,一边忍笑到整个肩都在抖。
最终,b、c、f班之间的人员变动很大。
a班有两个掉到b班,b、c、f班又有三个升到a班。时野和吴思言仍留在b班,而陆方醒、阮廷安和陈樵几乎没什么悬念,稳稳地保持在a班。
主题曲考核结束时,正好到了饭点。
方茹宣布了未来三天的任务安排——继续练习主题曲后,全体学员就地解散,各自安排。
大部队轰轰烈烈就往食堂方向一路横冲直撞,像一群奄奄一息的脱缰疯马。
吴思言率先和自己公司的人冲出去了,阮廷安也扯着陈樵陪他先去占座。
陆方醒从接近出口的a班逆着人潮找到时野身边,像中学每天中午那样撞一下他的肩,紧接着的一句“吃饭去”还没出口,时野冷不丁被他撞得往一旁退了好几步。
陆方醒先是原地乐了两秒钟,才想起来上前去扶,“没事吧?这么娇弱啊。”
摄像大哥们都追着大部队跑了。
镜头外,两人的相处又恢复如常。
时野看一眼陆方醒像搀老奶奶过马路一样的动作,唇角一勾,作势要踹他。等人笑着避开了,他才捏了捏酸胀的右臂,解释说:“没事,累的。”
即使已经进行过将近三个月的舞蹈训练,时野还是不大吃得消长时间高强度地练舞。
方茹一声“解散”,他整个人就蔫了,只想晃回宿舍去瘫着。
“累也得去吃饭啊,你这胃可金贵着呢。”
陆方醒知道他这胃病是怎么来的。
高三时,外公那次生病一度让他养成了省吃俭用的习惯。从小被家里人疼大,傻子似的,愣是饿到胃出毛病才知道及时止损。
录制大厅里已经不剩几个人,导师们也早离开了。
“帮我打一份。”
“等我们吃完给你带回去,你都睡着了。”
“醒了再吃。”
“饭凉了你这个胃还是要疼啊。”
“……”时野看他一眼,懒得讲话。
陆方醒这人做哥们还不错,就有一点不好,太婆婆妈妈,尤其对着他的时候。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点激起了陆方醒那莫名其妙的父爱。
“算了你回吧,”陆方醒忽然想起导师住的那层楼有微波炉,妥协了,“大不了到时候热一下。”
时野很浅地笑了下,语调淡淡的,“谢了。”
陆方醒快他一步,走在斜前方。他看了两眼陆方醒的背影,忽然出声叫住他。
陆方醒回头看他,示意有何贵干。
“炒cp是什么意思?”时野问。
陆方醒乐了,有点意外时野竟然知道炒cp这个词。在他印象里,时野对娱乐圈、粉丝一类的事既不了解,也不关心。因而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很好奇,时野一个学中文的词人为什么要来参加偶像选秀。
“大概就是说,两个不是情侣关系的人,为了热度和吸粉,故意做一些暧昧举动,让人以为他们是情侣。”
时野挑了下眉,“所以,炒是炒作的意思?”
陆方醒一愣,笑着点头,“对。”
“……”
时野和陆方醒直直地对上视线。
他顿了一下,挺认真地问:“所以,你为什么要跟我炒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