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深夜食堂（下）
才两三分钟吧，这什么上菜速度，也太快了点……
几人抬头看了过去，除了琳达外，其他几人都惊讶于这大叔端盘子的姿势竟然如此特别。
这位埃尔文大叔像杂技选手一样，一双大手上面撑着好几个盘子走了过来。
别的不说，这一手端菜的功夫就不简单。
光是用指头顶着盘子还能走这么稳，看来这大叔是个有几把刷子的，起码应该不会手抖把盐给放多了。
待埃尔文大叔把手中的盘子放下，利克定睛细看，原来是几碟切好的凉菜，看着形状有点像卤味之类的菜品。
哦原来是凉菜啊，那没事了，不是预制菜就好……利克心中稍稍放心了些。
不过想想也是，琳达特地选在这个时间带他们几人过来，肯定不是为了吃预制菜，更不是为了看这个大叔表演的。
“既然来了就放轻松点，别那么急躁，先来点垫垫肚子。”
放下手中的盘子后，埃尔文大叔接着就转身回到了后厨。
片刻后，那道小门帘后面就传出来阵阵金铁交击的声音，很难想象这是做饭能搞出来的动静，更像是在跟人打架。
艾米丽倒是没在意厨房的动静，此时已经是深夜了，作为一个平时总是准点干饭的人，艾米丽这个时候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不过她至少还有点作为少女的矜持，没有在众人都坐着的时候不管不顾地先上手吃东西。
看到艾米丽一脸小馋猫的样子，琳达便直接招呼几人开吃。
得到了请客富婆的肯定后，艾米丽伸出了早就按捺不住的手，抄起餐具就开始不顾形象地吃了起来。
其他几人见到艾米丽已经开吃了，便也纷纷动手，准备尝尝这家小店的手艺。
这家店倒是和露恩学院的食堂不一样，餐具中竟然还提供了筷子，这让用了好几个月的勺子和叉子吃饭的利克久违地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看到利克熟练地用起筷子，琳达看起来似乎有点出乎意料的样子：“原来利克你也会用木箸啊。”
“这里把筷子叫木箸么……”利克看着手中的两根小棍子，感觉这和普通的筷子也没什么两样
“这种餐具在极北之地才是主流，往南的话就很少见到有人用了。”琳达解释道。
“因为北地多山多树，以前的人们为了方便，通常都是在山上随便捡两根树枝洗净使用，后来便逐渐发展成了这种带有地方特色的木箸。”
原来是这样，用了几个月叉子都适应不了，还是筷子来得舒服。
于是利克夹起一块外表看起来晶莹剔透的食物，毕竟这东西的卖相看着就挺不错的，想必味道应该也不差。
初入口的时候是一种冰凉的感觉，接着一股甜味在舌尖化开，利克这才发现原来外面这一层像琥珀一样的东西竟然是凝固的糖浆。
舌尖的甜味正在逐渐充斥整个口腔，利克感觉有点不对劲了，这玩意是不是甜得有点过头？
感受着在口中爆发出甜味炸弹的食物，利克觉得味觉已经有点麻木了，脑中除了甜还是甜。
至于这里面的食材是什么味道，已经完全尝不出来了。
果然是符合极寒之地习惯的饮食，这甜度和热量是露恩学院那食堂压根没法比的，利克赶紧喝了口水冲淡这股甜味。
不过看着旁边其他几位女性，似乎对这种饭前甜食还挺喜欢的。一个个吃得不亦乐乎，完全没有被这种齁甜击败的样子。
琳达倒没有像艾米丽那样狼吞虎咽，她只吃了一小口，然后便擦了擦嘴，便继续起刚才的话题。
“刚才说起另一端的污染会通过屏障裂缝扩散过来，所以会带来很多麻烦。”
“于是为了应对这些麻烦事，凛冬公国成立了冰雪王廷，既负责解决麻烦，也负责善后处理工作。”
这时候外面已经陆续有其他人进来了，原本空荡荡的堂食大厅里面多了些食客。
琳达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避讳其他人，看来。应该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内容。
“但也正因为要处理灾厄之力的污染，所以冰雪王廷的工作风险很高，甚至比和平时期的军队风险都要高得多。”
“埃尔文大叔就是其中的一员，因为某次意外事件……受到了无法治愈的创伤，所以公国同意了他的退役请求，并且给了足额的转业安置费。”
“他以前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手艺高超的厨师，现在，他终于可以在老家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众人一边吃着凉菜，一边听着琳达介绍这位老板的事迹。
琳达讲故事的能力相当不错，这位健壮的厨师大叔的形象逐渐在众人的心中丰满起来，以至于几人都没察觉到面前的开胃凉菜已经被吃完了。
当琳达停下来开始喝水的时候，利克才发现周围都变得热闹起来了。
之前来的时候还是空无一人，这会却是已经几乎坐满了人。
明明夜已经深了，外面的天都彻底黑了下来，但是屋里却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充满了交谈的声音。
喧闹的气氛，再配上周围那略显昏暗的油灯，看起来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黛尔饶有兴致地看着周围的人，然后发表着自己的看法：“我说，这家店真的不简单啊，人家都是白天营业晚上休息。”
“这大叔倒是有趣，选在深夜营业。而且这个点竟然还有这么多人，确实是我没想到的。”
吃了东西的艾米丽也恢复了精神，变成了那副元气满满的样子，叽叽喳喳地附和起来。
“对耶～之前我还以为咱们是最后一波呢，原来我们才是最早来的。”
接着艾米丽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琳达姐姐你带我们过来的时候是掐好点的？”
琳达微笑着点了点头，认可了艾米丽的说法。
“喔——”艾米丽总结起来，“这么说的话……这是一间只在晚上营业的饭店咯。”
利克也觉得很新奇，看来这位埃尔文大叔对自己的手艺应该相当自信。
通过自己这段时间的观察，就连露恩学院那种魔法科技极为发达的城市，夜间的街上也是门可罗雀。
在这种夜生活不发达的地方，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如果不是有点实力，怕是早就倒闭了。
琳达似乎早就预料到众人会对此有疑惑，“其实深夜营业，本来也是这家店的卖点之一。”
艾米丽歪着脑袋想了想，不过还是没想通为什么，“这也能算卖点吗，一般人这个时候应该早就睡了吧。”
“如果不是下午的时候我睡了会，这会我应该已经进入梦乡啦～”
旁边的黛尔瞥了一眼艾米丽，“嘿，果然还是小孩子啊，这么早就睡觉了。”
艾米丽不满地嘟起嘴道：“我才不是小孩子呢！”
“我已经长大了，明年我就成年了！”
然后艾米丽挺了挺自己贫瘠的小胸脯，让她这话反而显得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看到这一幕的利克只觉得有点好笑，“艾米丽，只有小孩子才会说自己是大人，真正年纪大的人反而会想着办法装嫩的。”
艾米丽被这话绕进去了，她仔细想了想然后说道：“所以……我其实应该表现得更加年幼一些？”
黛尔哈哈大笑，把桌子拍得“咣咣”作响，让坐在桌角的薇妮吓得都“嘤——”了一声。
“所以才说你是小孩子嘛。”黛尔摸着艾米丽的头发。
“你看你这小个子，好好吃饭长身体就行了，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丰富多彩的夜生活是多么有意思。”
“夜生活？什么夜生活？”艾米丽听到了自己不懂的词。
看着艾米丽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黛尔的脸上挤出了促狭的笑容，“夜生活嘛……因为很多店白天都是不营业的，要到晚上才会开门呢。”
果然，艾米丽的注意力被黛尔的这番话给吸引过去了，“什么店晚上才营业？原来我晚上睡觉会错过这么多好玩的东西吗？”
“行了黛尔，你别再逗艾米丽了。”琳达制止了黛尔的挑逗行为，然后又在艾米丽的脑袋上拍了一下。
艾米丽捂住脑袋，一脸委屈地对琳达说：“琳达姐姐，你不是让黛尔姐姐别说话了么，那你打我干嘛？”
琳达脸不红心不跳地把手给收了回去，“不好意思，打习惯了，所以刚才手滑了。”
艾米丽气鼓鼓地挤出一张包子脸，让利克和黛尔都禁不住笑了出来。
就连旁边的薇妮看到这一幕，嘴角也不由得带上了一抹微笑，隐约还能听到薇妮小声感叹道：“她们的感情真好啊……”
在一阵插科打诨之后，几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琳达看着外面的街道，对其他人问道：“刚才来的路上，你们有注意到街上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黛尔思索了片刻后，接过话茬：“如果是和露恩学院的夜间相比，那么街上的亮光倒是少了许多。”
“确实是这样，”琳达说道，“黛尔你出生的法嘉斯神圣王国，还有我们学习的露恩学院，相对凛冬公国都算南方，气候也比较温暖。”
“而极北之地的凛冬公国，一年四季都很冷。就算现在是盛夏时节，气温也几乎相当于露恩学院的初冬了。”
利克这时才注意到，同行的几位女生不光外面的衣服换成了长袖长裤，就连里面也加上了一层保暖的衣服。
只有自己还是一身夏装，不过好在年轻男性身体火力旺盛，加上屋里吹不到凉风，倒也没有觉得太冷。
接着琳达继续解释道：“所以在凛冬公国，燃料是十分宝贵的。”
“像露恩学院那种魔法科技发达的城市毕竟是少数，这里大部分人家用的还是传统的柴火和油脂取暖做饭。”
“在夜间照明会消耗大量的燃料，虽然这些燃料的成本比魔法能源要便宜点，但对于普通居民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这时候艾米丽又迫不及待地举手问道：“那为什么埃尔文大叔要在晚上开店呢？”
说到这里，琳达的眼中出现一丝敬意，“因为埃尔文大叔以前就经常有夜间的工作。他觉得夜晚的工作已经很苦了，所以更需要一点温暖给归家的人。”
接着，琳达指了指门口的一个茶水台。
众人转头看去，茶水台上放着一个大水壶，从那壶壁外面包裹的棉质外衣来看，应该是用简单的手法做的保温壶。
茶水台下面的架子上还有一些水杯，不过这些杯子的材质很特别，看起来像是某种植物的宽大叶子编织而成。
“这是干嘛用的吖？”嘴快的艾米丽问出了几人心中的疑惑。
“自助热水台。”琳达回答道。
这时候，几人看到外面进来一位风尘仆仆的男子。
满是补丁的衣服显现着他的贫穷，身后背着一个装满蘑菇的大筐，无声地透露出这个男子的职业。
只见他拿起叶子水杯，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又从背后的筐中取出几个蘑菇，放在茶水架最下面的篮中。
接着这名男子便双手捧着水杯，匆匆离去。
“这家店为每一位路过的人提供免费的热水，并不需要付出什么。”
“但是也会有些人自发地给一些东西，尽管他们可能并没有多么富有。”
琳达说完，利克和其他几人看着那几只还在篮中滚动的蘑菇，谁也没有说话。
就连一直叽叽喳喳的艾米丽也闭上了嘴，看起来也是若有所思。
“正如你们所见，这是一家只在晚上开业的小店。”
“小店没有名字，甚至这么点地方也就只够坐几桌人，跟那种顶级的豪华店没法比。”
“但这又是冰牙城最有名的店之一，它温暖着每一位路过的人。”
“只在晚上营业的店么……那不就是深夜食堂？”利克摸着下巴然后自言自语道。
“深夜食堂？好名字啊，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原来是埃尔文大叔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汤煲从后厨走了出来。
“那么，来尝尝我的拿手好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