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妄念百种,尽系一人
探仙楼,吴三郎把烈酒的生意做的火爆,江烛染从这笔交易里也赚了不少银子。
酒楼的掌柜是个机灵的,打眼瞧见江烛染和沈流烨,声调直接拔高,“呦,今儿桓王爷与王夫来了,咱这儿可当真是蓬荜生辉。”
周围人听见掌柜的喊,连忙抬头去看门口。
皇都里近日有关桓王府的消息传的甚是广,原来那个让人提起就悄悄喊“纨绔”的桓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如今再听到“桓王”二字,都下意识的找瓜。
原因无他,当今桓王已经不再干类似招猫逗狗的行当,她开始和高官贵戚斗法了。
江烛染自知皇都消息的传播速度堪比下雨天打闪,不过,但凡不是诋毁她那岌岌可危的名声的,她也不太在意。
当下领着江烛染上了三楼天字号房间。
不过是前后脚的功夫,酒楼外头就跑进来个小丫头,挎着菜篮子三两步进来。
边跑还边叫掌柜,“掌柜的,外头传来的大消息,沈府,沈府被查抄了!”
皇都的天变得是最快的,今日一个样,明日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座的都是皇都的“土着”级别的人物,各有各的消息渠道,眼下听到这酒楼跑腿的小丫头传回来的消息,只互相低头探讨着。
掌柜扫视一圈周围,把小丫头拉到自己身边,“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听沈府的小侍说,是私吞了朝廷的银子。”
掌柜又问,“可知道办这差事的是哪位大人?”
朝廷派人办差事都有讲究,比如查抄这种事,需得是官位够高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才能办得了的事。
官低了去查抄只会处处受限,而皇帝身边的红人去查抄一般能彰显皇帝对身边人的信任。
掌柜的要知道干查抄这件差事的人是谁,则是为了打听当今皇都的风向。
小丫头压低了声音,“今儿领了这差事的,是桓王爷。”
“嘶”掌柜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刚才她迎进去的,原来是尊大佛。
三楼天字号房间,江烛染可不知道她这次出行能引来那么多人的注意。
店小二听着她点了酒菜,手脚麻利的退了出去。
屋里就剩江烛染和沈流烨二人。
沈流烨笑着坐在江烛染对面,指尖摆弄着桌案上的小摆件,眼光飘忽不定,始终不肯对上江烛染的视线。
他方才在马车里直勾勾盯着江烛染瞧,自己觉得很是不矜持,眼下又不肯看江烛染,生怕她再笑话他。
江烛染可没给他那么多暗自羞怯的时间,把他的手抓过来,探了探温度。
手里抱着怀炉,多少还是起了些作用,最起码有了点正常人的热度。
沈流烨蜷缩着手指,等江烛染松开他的手,又快速把手缩了回去。
分明以前和江烛染待在一起时,也没有这么的局促,但最近沈流烨却觉得自己越发怪异。
见到江烛染时是一个样,但见不到她时又是另外一个样。
比起沈府的落败,沈流烨甚至对江烛染的维护更感到开心。
“现在了解我多少了?”,江烛染的话打破安静的氛围。
沈流烨抬头,忽然想起前不久,江烛染还说要教他了解她。
了解一个人需要从她的方方面面入手,沈流烨难以自控的总是关注江烛染的一点——他似乎只在乎江烛染喜不喜欢他。
所以他也更容易忽略其他方面。
这也是江烛染说要教他的原因。
沈流烨也的确如江烛染所料,只是摇了摇头。
“我只知道,妻主在乎我。”好像这样,对他而言已经足够了。
江烛染笑了笑,“就没想过其他?”
沈流烨歪了歪头,似乎很疑惑江烛染这话的意思。
他得到了江烛染的偏爱,就已经是很快乐的一件事,再往下想,就只能是堪称妄念的那些了。
江烛染要他说明吗?说明之后会厌弃他想要独占她的心思吗?
沈家曾经就是这样,沈执月曾经也对他的生父山盟海誓过,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终究是一种奢望。
他落到被沈府厌弃的地步,又何尝不是当初的山盟海誓害的。
倘若没有奢望,自然就不会有心死的时候。
沈流烨虽然想过,但不肯深想。
江烛染若是不给他承诺,他虽然不知道能忍到什么时候,但尚且能忍住,但是一旦给了承诺,他就会死死抓住她的承诺不放。
沈流烨知道,江烛染如果反悔,对他来说承诺就会变成一种磨难。
他怕江烛染与自己会变成沈执月与他的生父那样。
官场沉浮半载,谁还能确定一如既往的保留初心不改?
“妻主会掌权,会得到重用,会见到更多的人,也会见到更多的事。”而他沈流烨就只是沈流烨。
江烛染倚在椅子靠背上,淡淡道,“这是真话吗?”
沈流烨曾经误以为她要娶通房小侍,那时候的反应可做不了假。
江烛染原以为,除掉沈家后,沈执月解开心结的同时,也会摆脱那潜藏的自卑。
如今看来她还是心急了。
沈家对他的阴影仍旧在,沈流烨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但还是在左右摇摆不定。
迫切想要得到,但又怕失去。
与占有并存的念头,是患得患失。
江烛染把手伸到他面前,“让你了解第二点,不论真话有多难听,我都会想要听到真话。”
沈流烨知道她在等什么。
甚至知道,只要他开口说出他的所思所想所有顾虑,他就能得到回应。
江烛染是个阴谋家,让他明明知道危险,但还是想要踏进去。
想要得到她的心,就得毫无防备的披露在她面前。
她不接受犹豫,也不接受任何隐瞒。
好像又回到那个雨夜,江烛染得知他隐瞒了中毒的事,她虽然一贯纵容他,却还是会转身离开。
沈流烨觉得,自己那一晚从典芳阁走到揽风苑,是想明白了的。
“我喜欢妻主,想要妻主答应我,以后不娶其他人,只有我。想和妻主同床共枕,想和妻主生儿育女,想搬去揽风苑住,想让妻主也主动亲亲我……”
他大概想得发疯,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越往后说,脸上的眼泪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