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不对劲
夏季的尾声在最后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里结束,彼时皇都盛行起一种烈酒,据说是由张家酒坊酿造,是张家独有的烈酒。
这酒入口辛辣,但又很快能给人带来一股暖意,最是天冷时的佳品。
因着是罕见的烈酒,定价也出奇的高,非达官贵人买不得,但前去品酒的人对此赞不绝口,称赞其为“人间烈酒三千,至臻至烈者,唯张家独占鳌头”。
张家的掌事人吴三郎也因此多了个绰号,叫“烈酒三郎”。
江烛染知道吴三郎凭着这笔买卖又能大赚一笔,这也是江烛染举办商会的开端。
初秋的早上还不算太冷,江烛染和沈流烨用过早膳后,就在院子里谈天说地。
拂霜手里拿着张请柬过来,双手递到江烛染面前,“王爷,这是商户张家的管家送来的请柬,说是今日午膳,邀您与郎君同去探仙楼用膳。”
江烛染接过请柬,见那请柬上金丝银线勾勒,字迹力透纸背,用纸也是上好的宣纸。
那宣纸也用熏香熏过,带着淡淡的花香。
看这样子,是用了不少心思的。
探仙楼是张家在皇都办的最大的酒楼,楼里说书的、唱曲儿的应有尽有,最出彩的还是品酒,张家上好的酒水,在探仙楼都有窖藏。
今天这请柬入手,江烛染大概能猜到吴三郎的意思。
那吴三郎是个做生意的个中好手,知道怎么拉关系显得不落俗套且让人高兴。
江烛染把请柬交给沈流烨,对拂霜道“让人备好马车,中午时我与郎君同去。”
沈流烨知道江烛染之前与皇都的商户交易,如今见到成果,也觉得高兴。
“那吴三郎也是个有本事的人物,这么短的时间,就把这烈酒捧成了天上有地上无的宝贝,倒是没辜负妻主的眼光。”
“他是个正经生意人,能在皇都支撑起张家的产业,算得上是很有经商的头脑,估计你与他,能有不少聊的话题。”江烛染欣赏懂得因时制宜的人,在这点上,吴三郎和沈流烨是共通的。
江烛染见他半天不说话,回头看他在那发呆。“怎么了?”
“王爷觉得,我与吴三郎比,可有不足的地方?”
好端端的,小病秧子有点阴阳怪气。
“你擅长的,与他擅长的各有不同,这一点上,没什么可以比较的。”
沈流烨听了这话,低头又问“我从前未见过吴三郎此人,王爷觉得,此人品性如何?”
“我之前让拂霜打听过,这人很早丧妻,一个人拉拢起张家的肱骨,又凭借自己的本事扩大了张家的产业,有魄力,手腕也够硬,对老伙计们的待遇也不错,是个胆大心细的人。”
沈流烨点了点头,脸上挂起了浅笑,“等到了探仙楼,我一定认识一下这位儿郎中的豪杰。”
江烛染,“……”
总觉得沈流烨哪不对劲,但是又诡异的说不上来。
中午的时候,桓王府的马车一路到了探仙楼。
江烛染下了车,在外头扶着沈流烨下来。
他临出行前,特意换了件浅碧色为底的翠竹祥云纹的衣裳,外头罩了件绯红大氅,端的是无边风月。
江烛染在沈流烨下马车的一瞬间,就体会到了被无数个聚光灯照亮的感觉。
再看看对此毫不在意的沈流烨,轻声道,“难得见你穿这件绯红的大氅。”
这件大氅是为宗亲特制衣裳的制衣阁特意送来的,用的是上好的料子,但沈流烨穿浅色成了习惯,这件大氅反而在此前从未穿过。
江烛染是知道素色与艳色的碰撞会有多大的吸引力,就好比宣纸上染上了海棠红一样。
更别说沈流烨本人就是一个无穷的吸引源。
“妻主觉得,这身衣裳如何?”他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问道。
“极好。”
沈流烨点头,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抱着怀炉跟在江烛染身后。
吴三郎从里头迎了出来,“见过桓王爷,见过桓王夫。”
这声音响亮,江烛染循着声音看过去,和他寒暄了两句。
“早先听说郎君是这世上难得一见的美人,如今真的见了面,真觉得他们传言一点儿也不假。”
男女毕竟有别,吴三郎不好与江烛染搭话,但与沈流烨却是没有交流的阻碍。
吴三郎把一个“美”字夸出了花样,沈流烨面不改色,还能再称赞一句吴三郎,“早先听说吴三郎乃是儿郎中的翘楚,如今一见,吴三郎的样貌比之能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烛染听着这两人商业互夸了一路,一直到了探仙楼的三楼雅间。
“草民让人准备了探仙楼特有的膳食,今日请王爷与郎君前来,是为了感谢王爷给了草民这个跟着您赚大钱的机会,二是为了见见郎君,将来跟着您经营商会,草民一个儿郎,自然还是和郎君更好结交。”
说着,吴三郎朝沈流烨作揖道“到时候还要叨扰郎君,郎君莫要怪罪草民笨拙才好。”
这样一来,就算是向江烛染投诚,以后要参与江烛染的商会建设了。
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江烛染点了点头,“以张家的产业基础,也是我桓王府的一大助力,届时商会成立,本王自然不会亏待了老朋友。”
吴三郎在酿造烈酒这笔生意上净赚了不少银两,如今视江烛染为活财神,让人上了好酒好菜,又是一番客套与表忠心。
江烛染早已习惯了酒场上的客套话,一来一回不但进行了商业互夸,又套了一波皇都各商户之间的小道消息。
沈流烨全程安安静静,只是吃着眼前的菜,偶尔附和上一两句。
江烛染看出沈流烨的不对劲,但碍于吴三郎在场,也没有问出来。
直到酒席结束,彼时吴三郎笑着把江烛染和沈流烨送出了探仙楼,两人上了马车。
马车驶离探仙楼后,江烛染看着低头坐在一侧的沈流烨。
“说说吧,今天是怎么了?”
沈流烨不是无缘无故闹脾气的人,她上午的感觉并没有错,小病秧子确实不对劲,似乎又在自己钻牛角尖。
“没怎么,王爷想问什么?”
他嘴角带着点笑,眉眼温和,漂亮的不像话。
他知道怎么能让人心软。
但江烛染这次没打算放过他。
“阿烨,别总想瞒着我什么。实话实说,为什么闹脾气?”
“我没有,妻主。”
“嗯,你没有闹脾气。所以,中午在探仙楼的午膳,甜食你一点都没动,吃菜只吃眼前那一个,从头到尾只说了几句话。”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沈流烨自己都不知道,他想要回避话题的时候,头总是低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