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貌美反派
江烛染做梦也没想到,人倒霉能倒霉到随手救了个人,然后被大车压死的地步。
闭上眼的那一刻,江烛染想到公司才启动的价值十亿的项目,想到不久后即将上市的新型驱动跑车,想到再过几天就能给公司所有员工放个年假……
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
……
“王爷,您快醒醒,老夫人回来了。”
耳边响起杂音,江烛染蹙了蹙眉,睁眼看到的是紫檀木的床榻、金丝的幔帐、小巧精致的香炉。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没死成。活过来之后,不在自己被车撞死时的地方了。
这地方也不是医院。
江烛染不慌不忙起了身,顺着丫鬟刚刚说的话问道“老夫人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您瞧瞧这说的是什么糊涂话,您把那些小侍宠的一个个无法无天的,他们都敢踩到郎君的头上来了。昨日那柳侍郎把郎君推下水的事闹出来不小的动静,这郎君是老夫人给您选的,如今您又让郎君在这后宅落了水,岂不是下老夫人的面子。”
小丫鬟炮仗一样的嘴嘟嘟嘟说个不停,江烛染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又是侍郎又是郎君的,像是她表妹之前跑到她公司专门给她推荐的一本书。
这书里写的女尊男卑的世界观,郎君为正君,侍郎为侧君,小侍则相当于通房。
小丫鬟叫自己“王爷”,江烛染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书里,有个同名同姓的渣女炮灰王爷也叫江烛染,被自己亲妈强迫着娶了个郎君叫沈流烨。
“我这位郎君姓甚名谁来着?”
小丫鬟做了个揖,郑重道“您贵人多忘事,咱们郎君姓沈名流烨。”
没错了。
死后穿成了渣女王爷,娶的郎君是书里的头号反派。
她表妹当时兴冲冲的给她推荐这本书的原因,正是因为这个和她同名同姓的炮灰,是被沈流烨这个反派亲手凌迟处死的。
原着里的这位王爷炮灰,因为不满亲妈强迫着结的这门婚事,再加上自己喜欢的人只能做侧君,便把所有过错归咎为沈流烨嫁过来的原因。
所以原主婚后对沈流烨百般折辱,包括且不限于让沈流烨穿着单衣跪在地上两三个时辰、任由小侍言语侮辱却视而不见,甚至动辄打骂沈流烨,此类事情不胜枚举。
反派成为银兰以女为尊的唯一一个男性权臣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原主安个罪名,把人凌迟处死。
江烛染也不知道她表妹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给她讲了这本书里关于炮灰王爷和反派的所有内容,主打一个事无巨细。
按照表妹的话来说,充分了解和同名同姓的炮灰有关的剧情,这叫“谨防穿越”。
然后,江烛染成了这个炮灰王爷,宠侍灭君的渣女本尊。
江烛染在公司董事长的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心态出奇的平稳。
“走吧,出去看看。”
门外站着个身穿翠绿色锦袍的男子,看到江烛染出来,连忙走上前去,手帕抹着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呜呜嘤嘤道“王爷快去前院看看吧,老夫人一回来就罚了柳侍郎,现如今柳侍郎正在前院跪着呢。”
江烛染离嘤嘤怪远了些,心道这人是有几分姿色,但是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让人见了心烦,见他还往自己身上倚,蹙眉道“站不稳就回去坐着,左摇右晃的像什么样子。”
出了揽风苑的大门,江烛染跟在小丫鬟身后,一路上记着各院的位置。
前院里隐约传来几句怒斥,门口小厮丫鬟跪了一地。
江烛染甫一进门,就看到跪在院子正中央的男子泪眼汪汪地望着她,在配上那可怜巴巴的表情,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你看那个小蹄子做什么!混账东西,还不过来给你夫郎道歉!”屋门口站着的中年女人怒目圆睁,手掌拍的大门哐哐作响。“今儿这事儿,少不了要狠狠罚一罚这个不知尊卑的,你要是敢替他求情,你也和他一起跪着!”
还是个脾气暴躁的亲娘。
江烛染上前,给原身的亲娘请了个安,“母亲说的哪里话,犯了错,该罚当罚,孩儿自然不会替他求情。”
老夫人转身进了屋,指了指一旁坐着的人,“你且先向你夫郎道歉。”
江烛染侧头看向一旁坐着的人。穿着月白色长袍,乌发高高束起,一双桃花眼安安静静瞧着你。
美人。
美在了似云似雾的清冷气质上,美在了皮骨相貌上。
书里对沈流烨的描述是心狠手辣的蛇蝎美人,没见着真人时难以想象是什么模样,但见着了又觉得书里描述的也不全对。
江烛染笑了笑,上前对着沈流烨作揖,道:“我对后宅中的事向来不怎么注意,连累夫郎昨日受了委屈,是我的过错。”
当家主母宠侍灭君,一个侍郎推郎君落了水,这事儿传出去是要被人指着鼻子笑话的。
但关上门来讲,左右为难的还是沈流烨这个夫郎。
作为正君,得不到妻主的心,因为得不到妻主的心,再加上妻主有意放纵,小侍奴仆便都瞧不起这个正君。
如今老夫人——原身的母亲回来,为沈流烨大张旗鼓的主持公道,是做给整个王府的人看,也是做给沈流烨看。
沈流烨被小侍推入水中,老夫人亲自给讨回公道,若是再计较就是沈流烨不识好歹,若是不计较,沈流烨落水的委屈便只能憋在心里,今日过去后,老夫人不再插手后宅中的事,原主照旧冷落沈流烨,沈流烨照旧被全府上下欺辱。
不过是恶性循环罢了。
再看沈流烨,低垂着眸子,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王爷平日里忙碌,顾不及后宅的杂事是正常的,左右不过是一点小矛盾罢了,老夫人也莫怪王爷了。倒是臣侍,嫁到王府半年有余,仍旧管不住后宅的这群人,是臣侍的过错。”
经沈流烨这么一说,江烛染倒是想起来,书里写沈流烨在王府百般受辱,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原身从来没有给过沈流烨调度王府后宅的权利。
现在的后宅,一众大小事务还掌管在侧君柳侍郎手里。
也难怪一个侧君气焰嚣张到把正君推下水。
只能说原主这眼光着实差,偏偏喜欢个没脑子的草包,得罪了反派。
抬眼一瞧,老夫人气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啪啪拍了两下桌子,“我当初把拂霜给你,是为了帮你压一压你这无法无天的性子,你倒好,后宅闹出这么大的事,你还能睡到日上三竿,我倒是好奇,柳长浣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让你分不清轻重!”
柳长浣,柳侍郎,把沈流烨推下水的那位草包。
拂霜大概就是早上嘚吧嘚在她耳边说一堆话的小丫鬟。
江烛染为沈流烨不动声色上眼药水的本事感到惊叹。现在王爷是她了,夫郎也是她的了,她这有钱有权又有夫郎的身份也勉强能够入眼,原主的这口黑锅,江烛染是不得不背。
但站着任由原主的母亲在她面前训话,也实在是聒噪。
“母亲大人,我知错了,这事儿交给我,保证不会再犯。”
侧头看向沈流烨,江烛染示意他说句好话。反派懂进退,施施然起身说了句“母亲莫恼,我和妻主,以后定会注意的。”
这事儿翻了篇,江烛染带着沈流烨出来时,眼角瞧见在大太阳底下跪着的柳长浣,“把柳侍郎叫上,回揽风苑。”
沈流烨脚步一顿,心里猜测着江烛染的意思。她是看见柳长浣被罚跪,心里不高兴了,要给柳长浣出了这口恶气?还是又想起了其他折腾人的法子?
拂霜开口想说话,江烛染挥了挥手,“快去,别耽搁了午膳。”
揽风苑——
江烛染搬了把梨花木雕椅坐在院子里,命人把丫鬟小厮都叫到院子里来候着。
沈流烨安安静静站在她身后,拂霜和柳长浣过来的时候就瞧见坐在院子里慢条斯理喝茶的人。
“王爷”,柳长浣上前走了几步,刚想摸上江烛染的手,被江烛染躲了过去。
“去门口跪好了”,夏日的天儿,中午是正热的时候,眼瞧着热气扑面,门口那块空地没东西遮挡,太阳直晒着,跪地上能把人的腿上烫下层皮。
“您说什么?”柳长浣抬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往常“去跪着”这种话都是对沈流烨说的。
“王爷,您是不是听了什么人的告状?臣侍昨日只是一时失手,并不是故意的。有些人居心叵测……”
“自己跪,或者让拂霜押着你跪,你选一个。”一杯茶快要见底,这位置虽然晒不到太阳,但也不算多么凉爽,江烛染没那么多耐心。
柳长浣通红着眼睛跪在门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江烛染。
这要是换个人,看见美人落泪肯定心软。
江烛染不心软,江烛染的心是铁做的。她对这种自以为聪明的人没什么兴趣,也不想因为这事儿和反派交恶。
“昨日的事倒是提醒了本王,你管这后宅之事颇久,时日长了容易丧失本心,抽空你和正君交接一下府库的令牌,王府既然有了正君,以后大小事务就都交给正君处理。”
“王爷,我知道错了,您不能这样对我,王爷……”
“闭嘴”,江烛染打断了他的鬼叫,心里第一万遍感慨原主眼瞎。
他是真心喜欢你吗,他是喜欢你的权势,他下贱!
“拂霜,让人看他从这儿跪着,什么时候跪足了一个时辰,什么时候让他回去。”江烛染让人传膳,回头看了眼沈流烨,瞧见他面色惨白,刚想问他怎么了,却见人从她眼皮子底下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