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得偿所愿
陆久歪着脑袋斜眼望向天空，口中吐出的声音好像魔鬼的呢喃一样，每一句言语都直指嬴政所想，字字洞悉人心。
最终，嬴政没能吐出最后一个字，脖子猛地一歪，无力地耷拉下来，彻底没了声息。
“还想故技重施？抑或是黔驴技穷才对。”陆久冷冷一笑，急速来到玉符前方，把肩一摇化作漫天人影，将之团团围困，水泄不通。不是幻术，也不是分身，而是速度，纯粹的绝对速度。
嬴政的真灵消散之后，无论是元神还是一身法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不断地削弱。疯狂地挥霍了这么久，嬴政已经濒临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红尘剑道第四剑——妖掌万水。此剑为水之剑意，以柔克刚，连绵不绝。凌厉无匹的拳劲撞上清亮如水的剑光，如中棉絮，浑不着力。
事情进展到眼下这个地步，陆久很清楚嬴政已经不可能对自己造成伤害，即便真的撞上自己，也不过是颜面稍损罢了。
“本皇眼睛看不到，耳朵听不到，神念也进不去黑洞，当然是猜到的。”
女娲娘娘随后出现在红云老祖身旁，和他联手压制阿弥陀佛。
言罢，耀目的金光一闪，陆久正探手引偏阿弥陀佛的攻击，只觉得有稍许吸力加于己身，轻轻一挣就轻易地摆脱了这股力量。嬴政依然故我，毫无理智地一边野兽似的嘶吼，一边疯狂追杀着陆久。
这一番言语，字字句句击打在心间，嬴政心下不无惴惴之意，张口大声驳斥道：“鸿钧道祖化身天道，不复为圣。朕成圣之后，正为诸天第九圣，上合天数大道。”
黑洞吸收一切力量，神念是探不进去的，嬴政也只是通过自己潜藏于玉符之中的真灵稍稍感应到一些，由不得他不惊奇。
“佛祖哪里去，不告而别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红云老祖手托一只三足小鼎，笑吟吟地挡住阿弥陀佛的去路。
陆久信手抓来一大片祥云聚成座椅的样子，舒舒服服地坐了上去，懒洋洋道：“既然如此，你就慢慢地寻找吧。本皇最是不缺乏耐心，可以慢慢地等待，等待你信心丧失，决心崩溃的那一刻到来。”
嬴政豁然扭头望向陆久，脱口而出惊呼道：“你怎么知道？！”
“嗷！嗷！！嗷！！！”嬴政疯狂地摆动着脑袋，野兽般嘶吼起来，重重踢向陆久下体要害部位。
静立不动的阿弥陀佛心下大急，僧袍一展便要绕开身前的两位圣人上前援手嬴政。
嬴政怨毒地瞪了陆久一眼，无奈之下，只得驱动藏着真灵玉符在黑洞合拢的最后关头逃遁出来。暗自祈祷着能再次逃过陆久的拦截，心下隐隐感觉到，这种情况出现的几率极小、极小……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阿弥陀佛眼帘低垂，面上惭色一闪而逝，合什垂首。
距离这一立一坐的两人不远处，女娲娘娘、红云老祖和阿弥陀佛三位圣人呈品字形站立，不言不语也不交手。
“接引，时至此刻你还不离开，莫非还惦念着盘古真身吗？”女娲娘娘同样余怒未消，凤眸圆睁瞪着阿弥陀佛冷笑道：“你大可以试一试，看看我和红云道兄会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嬴政化拳为掌，双掌拍出漫天掌影，每一片掌影迎向一道剑光，无有遗漏。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交手数千招，难分高下。
叮咚声中，平缓流动的如水剑光忽然雀跃起来，不断地偏引、挤压、消磨着嬴政的拳劲，将之渐渐消弭。
“一派胡言！”
陆久缓缓摇了摇头，似笑非笑道：“大千世界，‘九’为数之极，也是圣人之数的极致。自盘古开天劈地之后，先后有鸿钧道祖、女娲娘娘、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通天教主、接引道人、准提道人、红云老祖和本皇证道成圣，正合‘九’极之数。你居然还想成圣，不是痴心妄想又是什么？”
眼帘无力地耷拉着，朦朦胧胧地映照出陆久的脸庞，嬴政心中很明白，自己这是回光返照，生命的轨迹已经走到了最后，无力地牵了牵嘴角道：“陆久……你、你赢了……你说得很对，朕……朕最终还是……还是没能成、成……”
“哼！胡言乱语，自以为是！”嬴政不屑地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陆久，仰头望向天空的黑洞，目中神光迷离。
阿弥陀佛心急如焚，急于摆脱两位圣人的纠缠，当下施展出了平生最得意的绝学——有无之道，一掌印向红云老祖。
陆久的眼帘紧紧闭合着，软绵绵地靠在椅背上，似乎已经睡去；嬴政出神地仰望着天空，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玉符化作齑粉随风飘散，潜藏其中的真灵也被陆久随手绞散。
“嗷！！！”
红云老祖乃是开天辟地之后第一朵云彩所化，诸天圣人之中，论速度仅在准提道人之下，红光一闪再次挡住阿弥陀佛，一拳轰出长笑道：“就是动粗，佛祖也过不去。”
嬴政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挥拳合身扑向陆久。面对对手的闪避游斗，攻击丝毫没有章法，只是癫狂嘶吼着，一味地追逐……挥拳……追逐……
阿弥陀佛收手不再攻击，沉吟不语。
妖皇圣剑魔幻般跃入掌心，陆久轻柔地舞动起来，带起细微的溪水淙淙之声，口中梦呓一般低吟道：“三界至柔，莫过于水。纯粹力量属性的拳劲虽强，却破不开我这至柔之剑。”
“陆久！朕要杀了你！朕要你死！！！”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嬴政的神情依然疯狂如故，挥舞着拳头的力道却变得十分疲软。陆久心知时机已至，倏地探出双掌分别抵住陆久的两只拳头，屈指紧紧扣住，任凭嬴政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你用这种目光看空中的黑洞，应该是在担心这回也不能成事吧。如果本皇没有猜错的话，玉符前一次应该是撞上了壁垒，被弹了回来。而这一回，想必是你沿着壁垒搜索，至今不得其门而入吧。”
抬头瞥一眼天空，陆久缓缓降到离地十丈高处，俯视着嬴政轻笑道：“最多还有百息工夫，你的真灵就要永远游荡在空空荡荡的虚空，直到消亡的那一天。”
女娲娘娘和红云老祖再次挡在阿弥陀佛身前，双双神色不善地盯着他。
玉符在嬴政的心念控制下，再次重演上一会的情景，忽然掉转方向避开陆久的身形遁往他处。嬴政飞身掠往玉符所向之处接应。
阿弥陀佛既不出手也不离开，只是静静立在原地，沉默不语。
红云老祖心中忽然生出警兆，千钧一发之际祭起先天灵宝乾坤鼎，挡下了阿弥陀佛劲力若有若无，虚实由心的一掌。
可是，陆久此时几乎已经掌握了一切，不再需要牺牲颜面来获得些什么。没有理由地不顾颜面，任是谁人也不会愿意，尤其是高高在上的混元圣人。
陆久的笑声持续多时，方才夸张的抹了抹眼泪，目光中带着怜悯投向嬴政，淡淡道：“嬴政，看在你命不久矣的份上，本皇就发发慈悲，告诉你这个井底之蛙一个秘密，大千世界，盘古宇宙第一次被人宣之于口的秘密。”
真灵消散，也就意味着嬴政命不久矣。纵然拥有一身抗衡诸天圣人的力量，却已经没有了未来。不能转世，不能重生，眼下存活于世的仅仅是一具行尸走肉，还是即将消亡的行尸走肉。
这时，似乎已经放弃了的阿弥陀佛，乘着女娲娘娘和红云老祖不备，闪身来到交战的两人身旁，一掌印向陆久，促声道：“巫皇陛下，贫僧特来助你脱困。不要反抗，贫僧将你收入极乐世界之中。”
“啊~~”
陆久耸耸肩，漫不经心道：“九位圣人证道之后，就再没有丝毫缝隙。你就是再找上一百年，也不可能找到一寸一厘，不过是在白费工夫罢了。”
而后，红云老祖索性将乾坤鼎托与掌心，鼎口朝向阿弥陀佛，数以千计道火红云气喷出，每一道均粗若儿臂，蜿蜒向前游动。
“嬴政啊嬴政，莫非你当真以为，自己已经能够与混元圣人匹敌了吗？”
嬴政艰难地呼吸着，彻彻底底地失去了力量，软绵绵地任由陆久提着，恍若金纸的脸上泛起惊心动魄的殷红，眸中涣散的神光渐渐收拢，迷失的神智也随之恢复。
陆久猛然睁开双眼，注视着身形急速拔高的嬴政，心下冷笑连连。念动之间施展出时间加速能力，人影一闪，拖着一溜长长残影流星般挡在嬴政上方。
遭受如此重创，嬴政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面色有如淡金。如此重伤的原因，有来自真灵被灭的创伤，也有由此引发的绝望之故。
陆久悠然叹息一声，展开身形迎向流星般坠落的玉符。这一次，他不再是伸出手来试图去抓，而是手执长剑直刺而去。
嬴政冷冷一笑，不再理会陆久，默不作声地将目光投向高空幽暗深邃的黑洞深处。
“是吗？”被连番撩拨，嬴政早已失去了冷静的心态，“命不久矣”四个字令他面沉如水，寒声道：“朕证道成圣在即，日后寿元无穷无尽，这一点不需要陆久你操心。倒是你陆久所谓的秘密，朕委实有几分好奇。”
长久以来的目的终于达成了，陆久心中溢满了喜悦，随即又像潮水一般退去，心里变得空荡荡的。看着嬴政犹自带着不甘的脸庞，心下暗道：“嬴政，你是一个可怜的人，从一开始就被本皇算计。很抱歉，给了你希望又亲手把它夺走。本皇要复活叔父，要站得比任何人都高，要超脱盘古宇宙……本皇需要力量，只能算计你了……”
苍天之下，大地之上，天地之间仿佛在这一刻恢复了平静。
万念俱灰的嬴政忽然仰天嘶吼起来，血红的双眸死死盯着陆久，充盈着怨毒的神色，任何人都能从其中读出刻骨铭心的仇恨来。
嬴政早有准备，一边使载着真灵的玉符停在黑洞内侧边缘，一边重重轰出一拳，怒喝道：“给我让开！”
陆久击散了嬴政的真灵，也打破了他成圣的美梦，更抹去了他的生命。同时，也让阿弥陀佛眸中平和的神光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和失落，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似乎已经放弃了出手的打算。
“接引，你犯戒了。”
女娲娘娘和红云老祖对此似乎丝毫不感兴趣，只是时刻关注着阿弥陀佛，警惕他突然暴起发难的可能。
陆久抓住东皇钟，钟口朝向嬴政一晃，生出一股吸力将尸身收进钟内的世界之中。略显茫然的目光转向女娲娘娘和红云老祖，妖族三位圣人相视一笑——终于得偿所愿了……
女娲娘娘出现在红云老祖身旁道：“那边的事，佛祖不插手，我们也不插手。为了彼此之间不用大动干戈，佛祖还是不要妄动的好。”
眼见于此，女娲娘娘和红云老祖相视一笑，心下大定。
剧烈的疼痛感一波波袭来，嬴政撕心裂肺地哀嚎起来，脑袋最大限度地向后仰起，猛地前倾撞向陆久面门。
阿弥陀佛情知一旦被这些云气缠住，就会被收入红云老祖的乾坤鼎世界中，届时再想要脱身，那就是千难万难。当下抽身飞退，避开乾坤鼎的锋芒。
“娘娘、老祖见谅。眼下的形势，贫僧迫不得已，只有得罪了。”阿弥陀佛一边说着，一边再次绕开两位圣人扑向陆久。
红云老祖依然记着先前之失，胸中怒火升腾，眯起眼盯着阿弥陀佛接口冷嘲热讽道：“是啊，任是谁人都知道，嬴政已经命不多时了。抢盘古真身便抢盘古真身，说什么‘营救’？真真是厚颜无耻之极。”
修行到今时今日，陆久的心性早已到了宠辱不惊的境界，自然不会和将死之人置气，对嬴政的吼声充耳不闻，将手中妖皇圣剑收归剑鞘，身形如同大海深处的游鱼一般悠然游动着，轻松自如地闪避着对手看似凌厉无匹，实则杂乱无章的攻势。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高悬天空的黑洞渐渐收拢到了碗口大小。一旦洞口合拢，嬴政的真灵就会迷失在莫测的虚空之中，他不敢再等待下去，无奈叹息一声，动念感召玉符回归，于此同时，身形冲天而起接应，以防陆久出手拦截。
红云老祖一拍鼎身，收回那些逸出的云气嬉笑道：“这才对嘛。只要佛祖不要插手三弟那边的战局，老祖我无意为难佛祖。”
阿弥陀佛抬头仰望，等待着最后的结果出现，枯黄的脸上弥漫着平和之意，心下却在思量着陆久先前所言。
陆久一边应付着嬴政的纠缠，一边冷笑着扬声道：“你们佛门戒律不是‘不打诳语’吗？可你这个万佛之祖却是‘诳语’张口即来。”
不伦不类地默默悼念着嬴政，陆久右掌平摊开来，自掌心升起一口小巧铜钟。色呈混沌，星光流转，缓缓转动着，带起阵阵凝神的清音，正是他开辟世界的基石——东皇钟。
“终于舍得出来了……”
在嬴政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成百上千个“陆久”从不同的方向同时挺剑刺出，妖皇圣剑的残影交叠在一起，同时命中玉符。
陆久忽然启动时间能力，叠加百剑之威奋力一剑，势若万钧的剑劲震得嬴政身形直落而下，重重摔落在地，身遭百丈方圆的土地龟裂，好似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陆久震散了拳劲，掌中妖皇圣剑纵横，勾勒出万道剑光洒下，迎面罩向嬴政，轻声低吟道：“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皇动九天！”
女娲娘娘适时插言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实非我辈混元圣人所为。西方道友，顺应天数大势，方为明智之举。”
陆久倏地甩开掌中控制着的双拳，左手闪电般探出扼住嬴政的脖子。
嬴政瞥了陆久一眼，回首望向天空，淡淡道：“陆久，你不用再试图用言语来打击朕的心神，朕对证道成圣，信心坚定无比，决心同样无可撼动。”
陆久晒然一笑，心念一动启动时间加速能力，抬腿后发先至踹中嬴政刚刚有所动作的膝盖，骨骼碎裂声响起。
陆久直直注视着嬴政略显慌乱的双眸，半点不留情面地揭示道：“嬴政，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鸿钧道祖只是补了天道不足，圣人还是圣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其实你心里已经认可了本皇的说法，这么快，又这么大声地反驳，不过是要说服自己那颗早已认同了的心罢了。”
“当~”
“时至此时此刻居然还惦记着成圣，嬴政，‘无可救药’这四个字正是为你而生的。不过，本皇接下来要说的秘密，一定能令你打消这个执着得近乎愚蠢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