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十剑之约
“就依道兄所言，请。”
“看来欲要化解，除了硬撼，只有比他更快才行。”
“第二剑。”
孙悟空驻棍迎风而立，直视前方。与广袖飘飘、意态悠然的庄周目光交击在一起。双方战意气势比拼，难分高下。
“第四剑。”
观战众人之中，唯有杨戬心知肚明，这一招对拼孙悟空占了便宜。庄周一身修为业已臻至至仙境界，法力远高于孙悟空。后者借着下压之势，兵器之重，方才勉强平分秋色。
看热闹的张正常等人很兴奋，各自暗赞不虚此行。观摩高人斗法，极为难得，于修行一道裨益无穷。曾今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对上人教圣人亲传弟子，稍后更有两大圣人弟子一较高下，大饱眼福啊！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暴乱的气流对杨戬没有丝毫影响，因为他融入了风中。
杨戬上下打量孙悟空一番，放下心来。转而缓步行至庄周身前三丈处，淡淡道：“真人方才战过一场，消耗了不少法力，且先调息片刻，我们再开始。”
“无量天尊。贫道八景，见过道友。”
瞑目调息片刻，孙悟空望向庄周苦笑道：“极寒极热连环八十一掌，老庄好手段，老孙甘拜下风。”
“锵！”伴随着一声剑吟，流年离鞘而出，朴实无华。剑身光辉收敛，唯因人血留下淡淡的碧色，肃杀徘徊。碧血，杀人剑！
庄周并无异议。同为至仙，他精于丹道，战力及不上杨戬这样的武道修行者。更何况杨戬的至仙境界远比他圆融。
庄周扬手一指，紫色火苗急速飞向杨戬，途中变得越来越大。所过之处，鹅毛大雪纷飞落。到杨戬近前，已有小山般大小。
北俱芦洲青峰山下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数十人空出方圆数十丈的战圈，屏息凝神，注视着场中对峙的两人。
二人战作一团，气爆之声此起彼伏。长眉老祖冷汗淋漓，不时抹过前额。任他穷极目力，也只是看到两团虚影纠缠在一起，如何出手丝毫未见。偷偷瞄一眼不远处笔直挺立的伟岸男子，暗暗叫苦不已。
杨戬唇角勾起一丝弧度，右手按上流年剑柄，缓缓抽出。剑出一分，剑身之上的清辉便浓郁一分，气势随之增长一分。
“原物奉还。”杨戬袍袖一拂，珠子拖着三色尾羽电射向庄周。
没来由地一愣神，杨戬古怪道：“这就算是第五剑吧。”
杨戬扑到庄周先前所立之处，仰望着赞叹出声，动作丝毫没有迟滞。足尖轻点地面，冲天直追而上。
斩去了猴身，却脱不得猴性，孙悟空旧习难改，大喝一声，一个筋头翻越上前，抡起金箍棒荡起一阵罡风，当头砸下。
庄周和八景道人对视一眼，各出一掌掌心遥遥相对，相距一尺。双掌之间一点红蓝双色光芒出现，急速胀大至荔枝大小，缓缓旋动。
“输了便是输了。”孙悟空摇了摇头，转身走向杨戬。
暗骂一声“阴魂不散”，庄周身形一顿，陡然折向朝前，远远拉开与杨戬的距离。
庄周停下身形，转身面对杨戬，老脸一红。交手至今，正面应对全无，被对手追得天上地下逃窜，靠着速度勉强躲过。再这么继续下去，就不是“对上十剑”，而是“躲上十剑”了。
一个翻身轻盈落地，孙悟空足尖轻点，揉身再次扑上一式横扫千军，面上尽是兴奋的神采。遇强越强，越挫越勇，才是齐天大圣的本色。
“无须如此。”庄周洒然微笑道：“贫道战意已起，正好领教道兄手段。”
情知不能任由杨戬进攻，庄周决定主动出击。吐出一点紫色火苗，除了颜色特别点，与寻常油灯上的火苗别无二致，似乎随时可能熄灭。
杨戬追赶不及，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执流年剑垂在身侧，悬在空中静待庄周上前。
“小心了！”
庄周眯起眼微微昂头，披肩的长发脑后飘扬。右手自宽大的袍袖中探出，骨节粗大，宽厚粗糙。掌心一火红一幽蓝两股气流纠缠盘旋，呈太极圆转之状，托天印向压顶而来的金箍棒。
“第三剑。”
掌棍相碰，一声闷响，肉眼可见的气劲波纹扩散开来。狂猛的力量涌来，孙悟空高高抛飞而起，庄周双足没入土中三寸，势均力敌！
注视着酷似昔年多宝道人的手掌，还有那双色气旋，杨戬明悟于心。极寒极热两股法力相互碰撞，产生巨大的劲道爆散开来，也只有这样的手掌能够承受反冲之力。先前崩开自己一剑，理所当然。
那是……流年剑。
随着时间的推移，双色光球越转越疾，球心位置颜色越来越暗淡，渐渐演变成灰色。
杨戬深明其理，沉吟片刻，淡淡道：“既如此，我们就以十招为限。若真人与贫道对上十剑，赌斗便算真人胜出。”
庄周洒然一笑：“不过是占了法力的便宜，大圣不必介怀。”
气旋并没有等到触及剑锋，提前爆开了。流年剑不是金箍棒，它锋利无比。即便昔年以肉身称雄的十二祖巫挨上一剑，也免不了皮开肉绽，更何况是庄周。
杨戬轻飘飘一剑直刺，剑尖吐出淡青色剑气，将火焰团团包裹住，密不透风，隔绝外界热量补益。
得罪了如此强者，怎生是好……
果不其然。数十回合过后，庄周神色一凛，不复悠然之态。双掌大方光彩，左掌赤红右掌碧蓝，洒出漫天掌影交替拍出。
孙悟空凭借灵活的身法，周旋腾挪对手左近。或扫、或点、或崩、或架，一条金箍棒精妙尽展，每每自不可思议的角度击出，招招势大力沉。庄周丝毫不落下风，攻守进退有度，静如处|子，动若脱兔，举手投足之间一派潇洒。
“交手至今，庄周神情依然一派悠然，不紧不慢，显是犹有余力。反观悟空贤弟攻势愈加猛烈，手段尽展仍奈何不得，败相已现。胜负只在反转之间。”
杨戬漠然注视着战况，心下叹息。
剑光霍霍，往来纵横交织在一起。远远望去，宛如一朵洁白的云彩冉冉升起，似慢实快。杨戬接着挥剑御动空气助力，速度陡增，渐渐赶上庄周。
“去！”
“第一剑。”
庄周神情肃然，一拍顶门，现出太清云光，一油灯一奇兽沉浮其中。油灯呈紫色，造型古朴，一点豆大火苗无油自燃，闪烁跳跃；奇兽形状怪异，似鱼非鱼，似鸟非鸟。
对于八景道人而言，紫火不过是补品，星力和剑气却不那么好消受。连连后退十丈之遥，方才化解这股劲力，闪身回到庄周身旁。
“好快的速度，只怕不下于大鹏了。”
杨戬远远见到，豁然动容，扬声喝道：“真人且慢。”
接着爆炸荡起的气流，庄周飞速抽身远离杨戬。方才立定身形，一点碧色映入眼帘，不住细微颤动。
观战众人哗然。方才见识过庄周威势，都觉得杨戬太过托大。
连绵不绝当胸九九八十一掌！
言罢，张手向天摄来一大团星光，包裹在剑气之外，缓缓向内收缩挤压，渐渐凝成一颗龙眼大小的珠子，亮蓝、淡青、深紫三色由外而内。
杨戬挺剑直进，颤动的剑尖遥指庄周各处要害，眉心、咽喉、心房……变幻不定。闪避开来，却又无奈发现，流年剑已随之调整方位。
庄周瞬息之间打定了主意，双臂作白鹤晾翅状。狠狠往下一压，身形冲天而起，迅捷无比。
孙悟空双手握棒横在胸前尽数挡下，接连后退八十一步。面上掠过一抹惊心动魄的殷红，旋即敛去。极寒极热急速转换之下，立告受创。
心念流转只在刹那，庄周躲闪不及，唯有故技重施，左手掌心凝出红蓝、双色气旋，擦着右耳按向脑后。
“好！”杨戬挑挑眉，一声喝彩。紫色火苗只是热量的体现，并非实体火焰。又抽取天地热量壮大自身，好手段！果然是人教圣人门下，术法之精妙比武道强上太多太多。
油灯一转，化为一名紫衣道人，对庄周唱喏一声。跳将下来，张手抓向三色珠子，将之纳入掌心。一声巨响，三色光芒闪耀，珠子炸开，星力、剑气、紫火同时爆发。
庄周眼见杨戬挥剑，元神却没有半点警兆，不知是眼睛错了，还是元神错了……
“服上一粒丹药，修养几日便可复原。”
杨戬气势攀升至巅峰，斜跨一步闪到庄周身旁，顺着拔剑的姿势斩向他的脖颈。剑势融入风中，无声息，无剑气，只为杀人。挥剑斩头颅，乃是杨戬最爱的杀人方式。
小山雀扑棱着翅膀，低空飞向二人，临近气势交汇处，尖叫一声，拔高远遁。经此变故，二人目中神光一闪，大战开启。
红蓝中带着灰的光球成型，八景道人纵身一跃，跳入云光之中，依旧化作紫色油灯一盏。庄周虚握着光球，扬手欲丢向杨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