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烛龙西行
多宝道人连忙应声道：“在。恭听圣人法旨。”
闻得凤凰言语，烛龙大惊失色：“凤凰妹子，莫要胡言乱语。天道之下，圣人所定，便是天数。言及圣人，乃是大罪果，万万造次不得……须知晓，圣人之下，万物众生皆是蝼蚁啊。”
忽然收声不语，转而摇头叹息道：“不成圣。终是蝼蚁啊……”
多宝道人连忙拜圣谕，又谢过蓬莱岛三徒相助之情，然后架起祥云，回转人族。
陆久点点头，微笑道：“你先回去，日后有事交代你办。”
烛龙心中一动，满是哀然死寂的面庞掠过一抹红晕，复又缓缓摇头，梦呓一般的声音响起：“自盘古开天，万物生灵先后诞生。在我等先天生灵中，最先出现的众人，均有大气运加身。三清等人成就圣人道果、太一帝俊统领妖族、十二祖巫掌管大地。反观你我二人，却是应了龙凤呈祥，方得以逍遥至今。若是我等……”
杨戬行过一礼，便自离去。行路间地身形，挺拔之极，一如他的老师陆久一般。
陆久淡淡点头，甚是满意云中子的举止，说道：“你即刻赶往人族，宣禹来见。”
苍老的面容，配上怅然叹息的神态，越发显得暗淡。此时的烛龙，和凡间的垂暮老者没有半点分别，不见半点强者风范。或许是因为丧子之痛、或许是出于对前景地担忧、或许是……
不自觉地调整自身的姿势，努力向着陆久靠拢——那头、颈、背、腰、腿，永远在一直线上的姿势。
“兄长多虑了……”沉吟良久，凤凰喟然长叹一声，说道：“你我二人在一处，便是龙凤呈祥，生而有大气运，不当身陨。”
“不妥。先不说能否得手。便是得手了，惹得背后圣人亲自出手。反手之间，我二人亿万年苦修，便要化为灰灰。”烛龙闻言大惊，连忙出言否决了老友的提议。
淡然的声音从半空传下，四人站直了身体。不敢打扰陆久，毕恭毕敬地站在下方等候圣人法旨。
作为相交无数年的老友，凤凰自然明白烛龙的意思，安慰道：“兄长莫要如此，被龙族拖住了无数年，如今孑然一身，岂不自在？”
“多宝。”
“尊法旨。”云中子行过一礼，转身离去。
“九位侄儿亡故，莫不是就这么算了？”凤凰有些不悦，杏眼圆睁，瞪着烛龙问道。
杨戬收起最后的小鼎，心中大定，终于完成了老师的交代。望着退去许多的洪水，四人相视一笑。
山风拂过前襟，陆久丝毫不用法力抵御，只是那么悠然立在半空中，闭目享受着。似乎一呼一吸之间，便有无穷的意境和感悟。
将心中掠过的奇怪想法抛开，陆久问闻仲道：“先前着你研习治国之术、兵法之道，进展如何？”
“见过老师。”
陆久傲然挺立，出神地望着那渐渐西沉的金乌。
“云中子。”陆久收回了打量弟子的目光，开口吩咐道。
轻轻落在地上，丝毫没有溅起半点尘埃。
“弟子在。”云中子出声应诺。只是微微垂首致意，并未行礼见过。三名弟子中，云中子跟随陆久时间最长，也最是明白老师的心意。不拘小节，心有敬意而不现于外，无伤大雅。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苍生为蝼蚁。高高在上的诸天圣人，又岂会将小小龙族放在心上。
凤凰略一思索，问道：“兄长可是还要前往西方极乐世界？”
“说得好。”天空传来一声突兀地赞叹。
不周山范围，只余陆久师徒四人。老师在上，三名弟子下方恭立。陆久悠悠飘荡而下，青山绿树之间的一袭青衣，就着山风，猎猎飞舞。长发飞扬，英俊中带着些许冷意地面庞若隐若现，平添几许神秘。
杨戬毕恭毕敬地取出九个小鼎，一字排开在身前，恭声回道：“烛龙九子，尽在此间。此事多得两位师兄和多宝道兄支持。”
“都免了吧。”
“拜见妖皇圣人。”
陆久扫了一眼多宝道人，这位惊才绝羡的截教首座弟子，微微颔首，赞叹道：“截教圣人教得好弟子。”
青衣少年的身影方才映入眼帘，四人便齐齐恭声见过。
又看向剩下地两名弟子，同样的额前一道竖痕，陆久不禁哑然失笑。天数当有四名弟子，这第四人，莫非也是三眼不成？
烛龙豁然起身，洒然说道：“为兄这就前往西方极乐世界。妹子保重了。”说着，便化作流光冲出外间，直往西方远处天际投去。
“既如此。还请兄长留在此间，相助小妹一臂之力。”凤凰见烛龙无心复仇，便出言挽留。
陆久目光扫过三名弟子，淡淡的微笑浮现在脸上。方才夸奖了截教多宝，眼前这三名弟子，任意一人，便不在多宝道人之下，俱是天纵之才。
杨戬冰冷的面容罕见地浮起一丝红晕，呐呐不知所云。忽又想起一事，问道：“老师，先前阻拦我那人，不知是何来历？”
杨戬静静地侍立一旁，注视着陆久那笔挺地身躯。在他眼中，陆久略显单薄的身影伟岸无比，即便是不远处的半截不周山，也是远远不及。
两人双双陷入了沉默之中，只余下啵啵的岩浆翻腾声，在略显狭小的溶洞中回荡。
闭目感受一阵不周山地微风，多宝道人洒然笑道：“三位道兄，此番我等已然功成身退。剩下的。便要靠人族自己了。”
四人同时一惊。身后冷汗盈背，齐齐抬头望去。能无声无息地潜入他们周围。而不被察觉。单是这份修为，便骇人之极。
烛龙摇头叹息：“便是心有不甘，又能如何？如今想来，那妖皇圣人，怕是早盯上了我神龙一族治下的万里海疆。”
凤凰面现冷笑：“兄长但请放心，明日我便陪兄长寻那动手的几人晦气，为几位侄儿报仇~！”
陆久摆摆手说道：“无需谦让，本皇之言，岂有不作数的道理。眼下人族多事，你身为人皇帝师，先回人族去吧。”
烛龙最后一句感叹，深深敲进了凤凰心底，荡起无数涟漪。是啊……凤凰，受天地之邀宠。能浴火重生。可若是被抹去真灵，天地自然虽会重新孕育，却也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位凤凰了。
闻仲大喜，能为老师做事，自然高兴之极。拜别了陆久，又与杨戬叙过，便架起云头，往苍莽山方向行去。
“正是如此。正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若是不能令精卫复原过来，怕是这因果无法了却。就算是我为神龙一族最后做点事吧，日后……”说到这里。烛龙收口不言，只是摇头叹息。
烛龙缓缓摇头，说道：“为兄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待了却诸事。为兄定来贤妹处叨扰。”
陆久点点头，说道：“交代你办的事如何了？”以陆久的修为，又如何不知事情已经完成，不过是转移话题，按下杨戬那可躁动地好奇心。
思虑间，这位雍容中透着飒爽英姿的女子，不禁露出了无奈神色。溶洞中两位自天地初开便诞生的大神通者，对视一眼，齐齐怅然长叹。
陆久点点头，一挥袍袖将九个小鼎收起，说道：“你做得很好。多日不曾回桃山，想来你母亲有些想念，去吧。”
眼神从金乌身上移开，陆久转过身来，淡淡注视着局促不安地三弟子笑道：“不过，你在与嘲风一战中的表现，为师甚为满意。努力吧，你会越来越强的。”
“是的，老师。”杨戬心中大为疑惑，却还是点头应下，下意识地服从这位他视之为父亲的老师。
这时，陆久平和的嗓音传入杨戬耳中：“为师说过许多次了，单纯的模仿，只会成为你成长的枷锁。”
“谢圣人夸奖，多宝愧不敢当。”多宝道人受宠若惊，连连逊谢。
闻仲面色肃然，躬身回道：“弟子得老师传下典籍，便旦夕研读，不敢懈怠。故略有所得。”
陆久面上闪过异色，淡然说道：“此事就此作罢，日后不得再问，亦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此事……包括你母亲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