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乌阙
鬼市
邵络微走在喧闹的大街上，耳边充斥着摊贩的叫卖声与行人的吵闹声。
从魔崟殿出来后，他用探查术找到阿瑶的气息就在这里。
但鬼市鱼龙混杂，具体位置难以捕捉。
于是，邵络微单手捏诀，唤出了心鬼，
问道，“上次一战后，你修养的如何啊？”
“哎呦喂！别提了，那娘们当时一拳就把我打飞了，我可是为了你身受重伤！”
“辛苦你了…”
心鬼抬头将邵络微上下凝视一番，“你有些不一样了！”
“哪不一样？”
“周身渡着仙泽，境界突升，好家伙，更帅气逼人了呢！”
邵络微闻声，一时无语凝噎。
他让心鬼前往附近寻人，自己则走到一处酒摊，寻位坐了下来。
这时，玉瓶泛着光，邵络微挥手将明天放了出来。
小孩好奇的打望着鬼市，新奇的世界惹得其移不开眼。
大约过去了一个小时，心鬼才归来，领着他们向着巷子深处的阁楼走去
阁楼里
阿瑶在听完朔魈的分析后，有些难以置信，疑惑道，“那赵伟呢？他与父亲的面容一致，怎么解释？”
“唐姑娘，对于大帝而言，易容为他人模样又有何难？”，赤魅说。
朔魈轻摇手中折扇，继续煽风点火道，“唉，你生父莲欢大帝，就是被罗灭所害啊…”
阿瑶眉头紧蹙，“若是真的，那你如此相助，是想让我做什么？”
话落朔魈也坦诚相见，他一把合住扇子，严肃道，“如今也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本官曾是莲欢大帝的属下，为了报仇，在罗灭身边蛰伏了几十年，如今若是有你加入，就可以杀掉罗灭报仇！”
“唐姑娘，杀父之仇、杀主之仇，现在你与我，算是一条战线了！”
见阿瑶仍然有所犹豫，赤魅说道，“唐姑娘，事成之后，你若愿意，众鬼王便可拥簇你继承新任大帝！”
可阿瑶从来没有想过这些身外之物，她望进朔魈猩红的眸子，淡然道，“我，不想当什么大帝…”
“我要想找到母亲，至于你们说的父亲”
一旁的赤魅实在忍不住了，上前怒道，“姑娘，难道杀父之仇你就不想报吗？”
“还有你母亲，我们将整个酆都都快翻过来了，却找不到丝毫踪迹！”
“现在只有一种可能，你母亲的身魂定被你父亲藏在摩崟殿内的某处！”
“而且，以罗灭的性子，若是知道莲欢大帝还有后代流于人世，定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你只能同我们合作，诛杀罗灭！”
瞧他疾言厉色的模样，阿瑶眸色渐深，觉得这其中必有他因。
她不禁后退两步，质问着，“你们这么着急拉我入伙，一起杀罗灭，真的只是为莲欢报仇？！”
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几人，“好计谋啊！鬼王大人…”
邵络微推门而入，他一把将阿瑶拉入怀中，眼含笑意道，“我家阿瑶心地纯良，刚刚大人的一番激情言表，差点让这傻孩子入套”
阿瑶心底一颤，抬头看向他。
不知为何，此时，邵子燚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让她感到无比亲切、熟悉。
朔魈见邵络微周身浮荡的仙泽，眸底泛起阴冷，没想到，他竟已突破凡劫，登仙之境！
“鬼王的大计，阿瑶不会参加，至于莲欢大帝，你也心里清楚，他不可能是阿瑶的父亲，这些不过是你拉拢她瞎编的真相罢了…”，话落他拉起阿瑶离开了此地。
……
两人来到一家客栈，邵络微落座，变出玉瓶放置于桌上。
阿瑶看着坐在桌前的他，小心翼翼的开口，“邵络微？”
只见邵子燚习惯性地抬头望向她。
阿瑶眸底泛起波澜，邵络微并不打算掩瞒此事。
他握着她的双手，温柔道，“阿瑶，我一直是邵络微啊…”
阿瑶不禁红了眼眶，哽咽道，“我知道，只是你不记得以前了，所以……我也只把你当弟弟看待…”
邵络微抿了抿嘴，挠头道，“阿瑶，虽然失忆了这么一段时间，但是我以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
“我会爱你，疼你，保护你…”
“无论是身为邵子燚，还是邵络微，这份情意是我无法斩断的！”
邵络微知道她的担忧，又宽慰道，“阿瑶，当初我的凡运如此，身死之祸，也从来不是因为你才导致的…”
“你能记起从前，是因为进入仙人之境了吗？”，阿瑶抹了把眼泪问道。
“对，前尘往事，尽在心中……”
话落邵络微敲了敲玉瓶，“明天，是时候告别了。”
明天飞身而出，他飘到阿瑶面前，“仙女姐姐，我该上路了…”
“这些日子很感谢哥哥姐姐，谢谢你们给我的温暖，姐姐，你真的很好很好，所以你一定要幸福快乐哦！”
阿瑶鼻头一酸，强忍着泪水，“我也很谢谢你，在无聊的时候陪我玩，遇到你真的很开心！”
一番道别结束后，两人将明天送往黄泉…
魔崟殿
极影现身，他走到罗灭面前，附耳说，“唐月凉就在鬼市，而且还有仙人陪同。”
罗灭闻言，也大概猜出邵络微为何要借看万阴簿了。
他单手托腮地望着自己最忠诚的手下，“乌阙，摘下你的面具，抬起头来…”
乌阙闻声摘下厉鬼面具，一张清冷的脸露出，和阿瑶父亲的面容一般无二，只不过脸上多了几道疤痕，有些狰狞。
他把玩着戒指，冷漠道，“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主上尽管吩咐！”
“将你的女儿，唐月凉，带来这里！”
“领命！”
……
第二日，乌阙敲开阿瑶居住的房门。
他一进门便拉住阿瑶的手，眉目间尽是疼惜。
邵络微见状上前一步，用身体隔开两人。
阿瑶探出头，瞧真了乌阙的面容，惊呼道，“唐已？！”
乌阙颔首道，“是我！女儿。”
阿瑶有些愣怔，自己苦苦寻找了那么久的人，此时此刻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
邵络微背手捏诀探查，此人并未施法易容。
“乌阙行官？”
乌阙闻声向着邵络微行礼，“仙人安好！”
落座后，阿瑶询问他在凡间的过往，发现乌阙都能对答如流。
邵络微双手环胸，试探道，“酆都禁令，不可与凡人生子，你犯下如此错误，以罗灭的性子，竟然还能留着你？”
乌阙面色平静，解释道，“当初夺位之战，我冲锋在前线，为大帝身受重伤…”
“于是我赴人间疗愈，却在上溪镇结识了桃儿…”
“她对我关怀备至，后来我想留在她的身边，便打算战争彻底结束后，就请命脱离酆都…”
“我无法向桃儿解释我的身份，只好先不辞而别…”
“我拼了命助大帝上位，只为求自由身，可当我赶回去时，她却因产子身亡…”
“我已经无法挽回局面，只好将她带回酆都，求大帝念在我从前的功劳上，帮我留住爱人…”
“刚开始大帝确实不同意，可那时他帝位刚坐稳，经不起折腾，在众兵眼中我是丰功伟绩的战士，若此时判处我，只会引起兵愤…”
“大帝允许我留下她的魂魄，我就将她的尸身封存起来，就这样，度过了这些黯淡岁月…”
阿瑶继续试探道，“那棺底的信，是你所写吗？为什么与莲欢大帝的字迹一模一样？”
乌阙心中一惊，眼中有愧，“对不起女儿，这是我故意为之……目的是混淆视听，免得有人查到我的头上，不过是自保的手段罢了…”
邵络微手指敲打着桌面，笑问，“那你还记得，信中写了什么吗？”
乌阙并未犹豫，脱口而出，“我当然记得，我在那封信上抄了一句…”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阿瑶看过书信，却有此诗。
他的所有回答都天衣无缝，让邵络微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你怎么知道唐月凉就在这里？又突然找上门来？”
他说道，“是大帝派我来的，还有一些事没有同仙人交代，所以在下便领命前来告知仙人…”
“但昨日我来到客栈附近时，却察觉到与桃儿相似的气息…”
“我暗中观察，发现她简直和桃儿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就确定，她是当初我与桃儿的那个孩子！”，话落乌阙望向她。
阿瑶眸底微颤，淡漠道，“你带走母亲，那我呢？”
身为孤儿的她，又何曾感受过亲人的温暖，不禁心灰意冷。
乌阙闻言捂着胸口说，“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女儿…”
“我只是…只是太爱你阿娘了，所以忽视了你”
邵络微拉起阿瑶的手，轻捏她的掌心，
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轮回转世乃天道，你将李桃儿的尸魂偷走，即使留在酆都鬼市，也只能维持魂魄不过百年！”
乌阙眼里闪过一丝暗流，“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她转世之后还是李桃儿吗？”
“虽有前世之缘，但在我心里，后世之人不再是我爱的那个李桃儿了！”，他深呼口气，又道，“仙人说的对，天道不可违逆，但，神即天道，只要化神，就可以真正的复活她，留在我身边，这就是我封存她尸魂的目的！”
邵络微不禁嗤笑，“化神？这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又岂是谁都能成神？”
“当然不是我……其实我效命大帝的理由不止是留住李桃儿，更是他已经答应我化神后复活李桃儿！”，乌阙眼里满是冀期。
邵络微闻言心中惊愕，他倒是没有看出罗灭还有这能力。
“你先回去吧，让我消化消化…”，阿瑶垂眸说道。
“好，不急，你且缓缓…”，乌阙起身又面向邵络微，抱拳道，“大帝说，自知有愧，仙人有事随时来酆都找他，这次一定竭尽全力相助！”
邵络微岂会信罗灭所言，挥手敷衍道，“知道了”
待乌阙离开后，他看向阿瑶，“你信他所言吗？”
“相貌一样，记忆一样……但我总觉得乌阙不一定是父亲…”，她思索道，“我感到，与他之间距离很远”
邵络微起身来回踱步，回忆起乌阙所言，“罗灭竟然想要成神？这不是痴心妄想吗？”
“鬼也能修炼化神？”，阿瑶好奇问道。
“成神并没有限制条件，只不过必须承那三千六百道天火，才能渡化…”，他解释道，“但是，他如今的阴力，几十道天雷就足以让他魂飞魄散…”
阿瑶闻言无语道，“既然如此，那罗灭为什么要答应复活阿娘啊？”
“这其中……一定还有一些真相是我们不知道的……算了，先不说这些！”，邵络微问道，“阿瑶，你知道血印石吗？”
“书中记载，此碑可印证血缘之人…”，阿瑶眼中闪过希望，“如果有了血印石就能证明乌阙到底是不是父亲！”
“没错，只要找到此石，一试便知！”，邵络微缓缓道，“看来我们要先回趟人间，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