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净儿入梦青石痛,鸣丰战死隔壁滩
心有多大,格局就有多大,眼光就有多远。这不,高原明珠随着兰州人的虚怀而日新月异,这无疑使青石的眼光更为灵动而深邃。他们出了河西走廊,既促进了周边邻国的文化经济交流,又为充实高原明珠的内涵提供了宝贵的营养成分。刚儿与异族美女哥哥的大美之婚,更为民族之间的和谐洒下及时的甜蜜春雨。
这几天云淡风轻,气候温和,处处鲜花似锦。商队人马一路顺风,欣喜若狂。吉日,吉风吉雨,吉祥吉照。日出三竿,马队在离兰州百里的旅店前鞍马劳顿。这是一片开阔的草地,满目青绿而油亮,一马平川,引来群群飞鸟。哥儿与兰真两位媳妇对镜化容妆,急待郭家马队、乐队迎接。此刻,青石已经与蜂儿到了玉天河畔,正与千里之外的荣儿汇合。
“听说今天三个儿子都结婚,不是一般的喜,是大喜。你事先也不说一声。”荣儿下马问道。
“真乃喜从天降呀!谁都想不到,刚儿的妻子是阿富汗国王的千金公主。晓儿与刚儿一起进郭家的。房子早早被戚爽布置好了。他们两对都等不及了……”青石喜地涨红了脸,说话也是结结巴巴。
“一路上,紫阳高照,瑞气千条,喜鹊一路笑,歌儿迎面扑。我的心都醉得张口气喘的……我只有这么多钱,还有,爽儿、晓儿都有房子,刚儿咋办?再说,我身上的钱都在这里,还是他们三个给我的?”荣儿虽是高兴,但囊中羞涩。她脸泛难色,心里像揣着七只兔子,着实心慌起来。
“不要心慌,丢不了人。人家不用你那点钱。孩子们告诉我,刚儿暂时住在晓儿房子里。你还没听清楚,刚儿的老岳是阿富汗的国王。他要把市场北面全部盖起来……他们的商队要来做生意……我们几个以后忙着哩。我们的别墅玉天河畔没有一个要住的。他们都在高原明珠盖的门面。如果他们住玉天河畔,若是上面大员来,也没有地方偎呀!”荣儿听了,心间一团愁云,“天下就你青石一人能拉出这个脸,天下的孩子哪一个不是父母盖房子。……我终于想开了,好人有好福气。家中父母什么样,孩子也是什么样?都是不问家事的人……哈哈!”。荣儿盯着青石,把青石羞得脸色泛红。荣儿虽然有气,但心里着实高兴。她一生中最佩服的就是青石这样的人。
“嫂嫂,你可别说。青石哥就是好福气。孩子多,都争气。这不,几个孩子都有钱,哪有一个向他伸手的……”冯刚为青石打圆场。荣儿看着青石,心里暖起来,不住地点了点头。
“没有钱,多干活,在媳妇面前好好表现一下。你抓紧安排婚车,先让戚爽的妻子抓紧与她们两个汇合。半个时辰后,咱们一起接来。哈哈!”
“内当家的,我一切听从娘子召唤。我做不到的地方,你随时批评……”青石腼腆起来。冯刚他们看了,个个捂着嘴巴笑。青石实在受不住,竟“哧”的一声笑出声音来。
紫阳当照,照在青石开心的脸上。冯刚看到青石的喜气味,暗自让小辈们向青石讨喜糖吃。
“出了名的穷光蛋,安排倒很像样的。”荣儿看四下里无人,偷偷地吻了吻青石。她忸怩一会儿,然后慢吞吞地咬着青石的耳朵悄声说,“跟你一辈子,真风光,轮到娶儿媳妇,也是普天下首例!真有你的……什么事都能创新!”
如美的天光里,新公婆一摇一摆地走着,在众人跟前,绝像一对害羞的鸳鸯在碧水中相依相偎。
…………
“轰、轰、轰”声声礼炮响起,唢呐吹起来,锣鼓“嗡”起来。如潮的人欢马嘶声,三对新人轻盈地走上礼台。他们面对着眼前正在端坐的干爹、干娘,热泪盈眶。此刻的主持人文宪拉长声音说道:
“乡亲们,今天是郭青石郭青天的三个干儿子盛大的结婚盛典,也叫‘三房同台、同贺、同喜’。我作为三对新人的仁爷爷,向各位朋友、来宾、向巡府大人,各位知府大人,各位知县大人及各级官员表示最真诚的祝福。”此刻,天朗地阔,彩灯高悬,人潮如涌,欢声不绝。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孩子们,请回答仁爷爷一个小小的问题?此刻,你们想说什么,请当着大家的面,说给大家听一听?你认为最想跟谁说就跟谁说?”文宪的表情即刻深沉起来。此刻,清风习习,一股股温情在台上台下绕来绕去。
张刚第一个站出来,激动的泪水迷糊了眼睛。他说:“乡亲们,我是老大。我们台上哥弟三人都是孤儿。邳州闹黄灾,路旁皆是累累白骨。我和晓儿的亲人有的被无辜地饿死,有的被活活地淹死。我们都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泣雨腥风里,我和晓儿饿得睡在水边的死人堆里,一点气力也没有,只能眼巴巴地等死。在挣命般地呻吟声里……我俩遇到正在捉拿坏人的英雄路经这里……此刻,他用身上仅有的一个窝窝头一掰两半,又搞点水。就这样,我们才站起来……他老人家把我们俩救下来。此刻的干爹本是当地的富豪家庭,他却为了邳州百姓,毅然决然地把家中所有的粮食都开了粥厂救济灾民。不是他,哪还有我们,更没有我们今天锦绣的婚礼殿堂。我和晓儿都是干爹、干娘一口口地将省下来的饭把我们养大。为了养活我们,爷爷和奶奶常常饿得直打晃。好容易才推倒了巫官,有了干爹,邳州焕然一新。而今,我的干爹爹青石表面充军,其实是皇上派来发展经济的。眼看着兰州的经济复苏了,我们的干爹、干娘都累得不成样子。我们都成才了,享福了。可我的干娘净儿因为自己恶贯满盈的爹爹巫知县竟削发为妮。此时此刻,她在远方正在企盼着我们……干娘净儿,让我们共同向东南方向深深地鞠一躬,衷心希望大娘安好……”刚儿泣不成声。他话音刚落,六位新人共同向着大娘的方向深深鞠躬。接着,就再也说不出来……此刻,台上台下静得出奇,每个人都屏住呼吸,泪花沾满衣衫。
蓦然,三房儿媳妇不由地依偎在干爹、干娘身边,那挥洒的泪是激动的泪,无私的泪,更是人世间最高尚的亲情之泪。本来端坐正中的郭青石,也被刚儿撕心裂肺的语言打动得无地自容。他激动地低下了头,泪若泉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今天都娶了媳妇。但永远不能娶了媳妇忘了娘……”戚爽与晓儿激动地说。
男女老幼都沉浸在感激的泪光中。良久,大家才抬起头来。这激动人心的场面所激发出的一行行泪痕,是任何人都不能抑制住的。
“让我们六位小辈再深深地为今天在邳州仍然奋斗的慈祥的爷爷,采莲姐和为了邳州而献身的长辈们深深地叩四个大礼。”
四位新人紧紧地偎在一起,他们一同向着远方,向着邳州亲人的方向,向着净儿那边深深地鞠躬。
文宪此刻感动不已。他继续说:“有人说,郭青石一定是家财万贯,日进斗金。今天,我告诉大家,实际的郭青石身无分文。他有钱吗?有!哪里去了?答案是:都花在穷人身上。我今天匆匆而来,我代表邳州,向我的仁侄子问声好!”
“大会最后一项是送入洞房,希望三对新人们幸福美满。……”
送走了孩子们,青石又带着巡抚大人,各位知府、知县为阿富汗、波斯的客人们接风。从此,贫瘠的戈壁大漠再不苦寒,人烟稀少的荒漠又添生色。它将以自己的激情及雄健的步伐走向各省,走出国门。
夜,深沉!青石躺在床上,总也睡不着。依稀朦胧里,净儿忽地微笑着站在他眼前。他伸手拥抱,看净儿步步后移。他起床,再偎向净儿,可净儿总是向后飘移,再跟上,还是若即若离……。索性,青石披衣起床。在微弱的月光下,他蹲在院落的草丛边,静静地倾听着夜虫们在温情地唱歌。忽地,信鸽到,青石打开一看,眼睛里顿时涌出泪花。信里,下笔千言:
青石,此刻你一定睡不着吧。我知道,今天是三个孩子的大吉日,你一定很激动吧!我在庵里,本该入了香甜的梦乡,可我睡不着。我,孤苦伶仃,四大皆空。虽是毫无寄托,但心里总是缠绵……我想你,更想入俗,但又不敢说,我只能在院落独自听听小虫妹妹的伊喃细语。唉!院落才是救命草。除了看到几颗茂盛的果树,余下的皆是杂草萌生。自然地,成了蚊虫享乐的世界。也许它们只知道我是好人。你瞧,它们正吻着我,但又舍不得下口。刚刚,乌云乍起,漆黑的夜幕如蒸笼罩上葱葱院落,将我与虫子盖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空隙。告诉你,乌云遮不住生气。此刻,院落的空间世界喧哗起来了,成了知了的主会场。虽然它们知道不是自己的季节,但还想独凑,时而似涓涓细水,宛转悠扬,时而基调高端,直冲云霄。但不论如此,总唱不出往日的生气来,是季节飞度的缘故吧!入秋的季节,岂有知了安身之所,却还能引吭高歌?金黄的月光里,它们那柔美的腰肢,健美的体形似西施化雨,似潘女拨琴,又像马良画笔直把世间描绘。夜雨来了,浅滋暗长,那滴滴水声正弹奏着初秋的情丝。秋水间生灵间的情愫。亮丽的知了公主迷着甜美的细眉,倏地露出秋波似的碧眼。此刻,我想开了。人家有意,我为何物?甚至不如知了公主。虽然它们赶不上初夏里自己的季节,但过时的知了也想美妙,时光荏苒,却不以人的所爱。唉!毕竟是规律,怎么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呢?我心亮了:自己也是个不识时节的人呀!戚爽求我出庵,我心也想,但迈不动脚。我只能寄托在知了公主的牵手世界里,麻木般地挤入合唱的队伍。一曲歌罢,一曲又起,上吟天歌,下唱梁祝。声音如骤,似瀑水掉落深涧。柔声似淤,似梁祝相见哀鸣,诉贾、林之缘,阵阵若风雨,凄凄然如喜怒哀乐。世间冷僻,全又抱怨于幽灵之乍,物是人非,不也世间之畅吗?风来急,似水情。落花草,果树稀,知了晚来嗟。此刻,风吼、云怒、片片绿叶斜。虫儿不自在,热浪滚滚。烈日炎,只有月下才偷得清闲。想起个平日的梦,在两桶绿眼中被揣、被煮,成为人的口福。趁着黑得还早,泣雨、冷风不回,还有月儿戌时的生死约定,也成小院的串串游客。一堆堆苦寒,一缕缕烦恼、一滴滴希骥,索性疯起来,醉起来。玩就玩个够,要尽情,来个昏天黑地,玩个死去活来,醉个你乐我荣。若不行便到月下讲理去,那是阴曹地府的通天法庭。死,我们就一起死,为情,为爱,为福,是最好的抉择。
妾身贱,不得回首,只得盼着儿辈们与你同乐……
青石,我好寂寞。人家孤灯黄卷,四大皆空。我是为父超度亡灵,为我们全家保佑安康。每每月姥西垂,我总离座出门,眼望离府,任西风奔走,残雪当头。师太叮嘱我,这一生,你缘未尽,情未了,只有来生。昨天,你一夜未眠,像在梦中与我说话……告诉你,那不是梦,我就在你身边,只能像个幽灵在夜间行动,白日不敢出来。一旦亮相,全家如何看待我。我又何颜以堪。……
青石猛地站起身。“净儿来兰州了……她定在不远处。我知道她定放不下孩子们,何况又是三房儿媳同入郭门?”想罢,他拿起披风,置身黄河边。
夜,温馨如画。月儿低垂,鸟儿栖息。只有湍急的黄河水在凌然呼啸。临近大桥,雾儿升腾奇幻,趁着青石心里的玄机像翻滚的浪花。此间正是青石常常倾听呼唤的地方。青石伫立良久,顿觉水气渐凉。“再等等,也许她就在此刻里闪现,哪怕只是一分一秒……”青石侧耳细听,听母亲河的叮嘱,等月姥的明示……蓦然,眼前出现一位白衣女神。一身雪白的颜色,在夜风里双目传情。“是净儿,是你……你怎么云游千里……”
“我是真身净儿。儿子都成家了。相公家徒四壁,如何应会?从戚爽求我之日起,我就从庵里出游,直到昨日……”
“你现居何处?”
“神灵会保佑我。当我看到一个个天真无邪水洗般的儿媳时,我的身,酥了;心,醉了……我知道,自己如此愧见世人。郭家如此昌盛……我值了。还有,我已闲云野鹤,没有定居之所,你不要找……”说完,净儿像一阵风,骑上小红马,像往日的春梦,消失在茫茫的云海中,再也寻不到她。
“不,这是梦幻,是虚拟。净儿是不是出事了……”青石慌得不能自已。
…………
人忙,过得充实而愉快。兰州也是一样,节奏又快又美,像弹奏的音符抑扬起伏,充满了乐感。那巅峰般磅礴气势,正击打着每个人的全身细胞都在剧烈跳跃。时间也一样,恍若弹指一挥,百亩果园也要迎秋吐黄了。
金风送暖,果林飘香。青石站在果园里,极目远眺:天空湛蓝,白云灿灿。竹林掩映,黄河奔走。看高原市场,明珠灿灿,人山人海……“瓜果飘香,市场繁荣,都到了收获的季节了。”他想着,笑着,心中又是喜悦、又是苦楚、无情的思念溢于言表。望东天,圆圆的太阳爬得老高,不禁思起了自己的净儿。她现在,该是怎样的活法?
“待到一切都圆起来,美起来,家家户户都笑起来,我自会还俗,决不让世人戳我的脊梁骨。”他想起净儿削发时不止一次地告诉他。鸟语果香里,他糊糊涂涂地睡着了:净儿终于还俗了,她步履轻盈,仿佛燕喜莺飞般向他走来。青石却呆呆地站在阳光里,一阵风吹来,净儿又望着他迎风舞蹈。渐渐地,荣儿也像小鸟似的飘来,随着净儿伴舞。他俩没说没笑,与青石若即若离。诗境般的阳光里,俩人一风一沙,形影不离。青石再也无法抑制自我,便使出浑身解数拥抱着她。可待到他们相聚时,一缕黑云飘过,缠住了青石。净儿像仙女般飞走了,愈飞愈高……而此刻留下的仅仅是荣儿。两人的相拥中,一种难言的爱之泪涌上心间。
“不,是我的净儿,你……你……你怎么啦!你不是托信给我的吗?”半晌,青石揉了揉自己惺松的眼睛。“不好,是不祥之梦!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就是死,我也要回去,那是我的净儿,没有她就没有我。在过满山的极顶,我们疾呼过,慷慨过,豪迈过,誓言过,无论千山万水,哪怕是粉身碎骨,一生一世永不分离。我呢?我郭青石呢?难道说青石就该这样吗?一生对她无情无义,自发配兰州,我回去看过她吗?”青石望天反悔,望地流泪。
“假如净儿出了事,回到那边见到她时,我怎么说。难道我能说,是天,是地让我冷漠你。我没有责任,因为我为的是芸芸众生,舍掉我的所有亲情……平儿也不知怎么样了……我,青石!到底还是个人吗?“
……
想得太多,太激烈,伤了身,累了骨,不知不觉地,青石在阳光里痛心疾首般躺下来。身戴罪之人,一走了之也是罪。不走,净儿也是我的生命。唉!真乃进出两难呀?
青石想得乏极了,点头就睡。他心里窝囊,睁眼闭眼尽是恶梦。睡不着,也留不住。“淡谈秋月孰生死,任尔春夏与秋冬。至于忠与义,民告官,哪来的忠与义呢?此刻,地球上只有我一人,天涯海角我都能去……”
回到家,青石拿出一张纸,奋笔疾书,一笔下来:凌儿、兰儿、戚爽、哥儿、兰真、王知府,我有急事,这两天,你不要寻我。勿念。接着,他飞身跨上赤红驹消失在苍茫的黄昏之中。一路狂奔,也不知天昏地暗,眼前只闪现净儿的身影。趁着月明星稀,不知跑了多少路,依稀看到路前面有一帮彪大汉,皆骑着高头大马,夜幕下仿佛座座铁塔。
“过客慢走,想要此路过,留下买路钱。”
“壮士休得无礼,想要本大人拿钱,先吃我一枪。”青石厉声说道。
青石平生交战从来君子,一向礼让三先。这次他情绪激动,愤恨那些路上的毛贼。他心急……此刻,一丝理念容不得他多想,话到枪到。只一枪就将为首的响马头子拍于马下,那厮猝不及防,身子忽得栽于马下。
“我是郭青石,回去好好养伤,我姑且留你一条性命,以后再来跟你们一起理论。”
“天哪,原来是远近闻名的郭青天。跑罢,别他再来。”贼头一倒,便是树倒猢狲散了。
不知什么时候,青石到了杨柳村,进了门。
“孩子,你代罪之身,谁让你回来的?”老爷关切地说。
“管不了那么多了,净儿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不能没有她,任砍任罚,悉听尊便罢。她是不是出事了。”
荣儿含泪说:“两天前的一个深夜,听说你在兰州带着巡抚大人,各位知府、知县为阿富汗、波斯的客人们接风。我们家人都为你激动,为你喝彩。兰州真的发展起来了。那一夜,本是月色浓浓,可老天一下子变了脸。一团乌云赶上来,天地间顿时显得阴冷。‘荣儿开门,荣儿开门。’这分明是净姐急促的叫声。我知道事情有些不妙,就开了门。‘是不是平儿出事了。我真得该还俗了。每个夜里,我总是睡不着,平儿总是缠着我,说他再见不到我就……我告诉他,清明时,我们一起去兰州看看你爹……平儿听了,夜间就再不托梦缠着我。既然跟孩子许下诺言就不能反悔。谁料,自我许下诺言后,就心力交瘁,向黛玉葬花。我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精神,像是病入膏肓。我知道这梦不是好兆头。’”天还没亮,我们全家去看净儿,真的不能如她所愿,我们就把她接回家……这不,还是昨天出的殡。爹爹告诉我,暂时不要把风声传到兰州,不然……荣儿哭成泪人,再也说不出来了。
“爹爹,你怎么才来呢?娘死了,再也看不到她亲切的面容……。临走时,她抚摸着我的头,安慰我:‘孩子,你爹爹没罪,你不要恨他。他是你的骄傲,是我们全家人的骄傲。他既是我们家的,也是我们邳州的、兰州人的。如果我死了,千万不要通知他,免得人家说我们不识大体……&39;”平儿边说边比划着,整个郭府沉浸在泪的海洋里。
“孩子,你和平儿、荣儿、张刚、李晓他们一起趁着月色上坟吧。也许此刻苍天有眼,知善积德的多,能让净儿看到你们,就不通知你仁叔等亲人了。悼念之后,不要感情用事,你是农民的孩子,给皇上留点面子,立即回去。再说,兰州百废待举,少不了你的……”郭老爷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净儿的墓地是根据净儿生前留下的遗嘱设计的,位于王母娘娘水井下正北方向的山脚下。
“净儿说,王母离的近,说话近便多。她老人家是我们的大红娘呢。如果青石来,他看着一定会满意的。”荣儿辛酸地说。
“净儿,青石这一生一世都对不起你。我们是患难姻缘。为了邳州的生灵不再涂炭,你大义灭亲,为我们告状成功传递了大量信息。你不畏强暴,在民间大胆地宣传鼓动,与巫县令斗智斗勇,为乡亲们……然而,他毕竟是你亲爹呀!我们大家都理解你。”青石边说着边摆上供,又上了香。他抱着头,直哭得天昏地暗,不知西东。
“净儿,你安息吧。邳州人会永远在心里铭刻你的恩典。相夫挽留,佛座拈花,终生繁华没富贵。莲花雍容,贝叶吐绿经文抄。青灯残月阅经夜,最剪禾风时。泣泣泣,泪泪泪,花开芝兰香,最美烂柯人……”泣泣山风里,落叶飞舞,猫头鹰叫个不停,仿佛为死去的净儿唱着一段段换歌。
青石哭得头晕目眩。他滚在地上,一会儿要下坟子里去与净儿安度晚年;一会儿要到南天门,向玉皇大帝要回净儿;一会要勒马持枪夜闯阎王,把净儿的名字删掉。为了青石憨闹腾,几个孩子整整缠了一夜……。
东方快露出白光。一家三口,又跪下叩了头,悲恸得一步一趋挨向郭府。
“趁着没人,走吧孩子。”郭老爷扶起青石。就这样,青石来去无声地送净儿最后一程。
青石把荣儿抱在怀里,痛哭不止。“荣儿,跟我青石,后悔吗?”青石不知所以。
“一生巧遇相公是我荣儿一生的荣幸。净儿姐去了,平儿、公爹、张刚和李晓不要你费心。这三个孩子功夫长进挺大。”
“平儿弟长进可大哩!爹爹,天不早了,你走吧。我们一家人一定会同甘共苦,复兴郭府的……”张刚、李晓说。
“孩子们,要听大人的话,有困难、有困惑,大家一起三思而后行……”
兰州离邳州,千里迢迢,路途之遥,去家见一面来回折腾就要几天。高原明珠千头万绪,一切处于摸索之中,亟待着才人辈出。这几天,偏偏缺少了总设计师青石,群龙无首,可愁坏了知府与县衙。他们一到青石家,凌儿就取出一张纸条,只谈稍安勿躁。
“前几天总看到青石心神不定,情绪低落,有时因为什么事涨红了脸。还有时,正在做着什么就三心二意,有时看着高原明珠就感慨……难道是他最贴心的人出什么事了。噢!好像听他谈过净姐什么的……”通过凌儿叙述,大家估摸着可能去看净儿了。如果是,恐怕还要七、八天。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来报,说冯刚、鸣丰二人所带的车队在哈密调货,刚出哈密没十里地就遭当地响马拦劫。鸣丰当场战死,现在车与人都在响马手里。
“这怎么办?论文韬武略就是青石。他不在,谁拿主张?就是有了主心骨,又派谁去?这群响马很可能是维族。怎么办呢?”知府愁得像热锅里的蚂蚁,踱来踱去。就在这时,门开了,进来的正是青石。他哭丧着脸,进屋便倒在凌儿怀里。
“青石,你是怎么啦?”
知府忙要人请大夫。“不要请了,是我的净儿在庙里已经慈登莲界了!她一生为了我,为了邳州,落得一生骂名。她为了保全邳州人的命,她和我一起大义灭亲,告掉了她爹巫真。她爹被皇上砍了头,我却被充军。我剩下的是什么?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还算是男人吗?保护不了自己,连媳妇都跟着我连累受怕。大家给我说说看?”青石说着、哭泣着。
“青石,别伤心。皇上已经很理解你了。人们也是景仰你。司马迁说过,人活的意义不同,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你们俩的意义都重于泰山,令人敬佩呀!”知县马大人伤心极至。
“你来的正好,冯刚那道路出事了。鸣丰已经战死,其它人有的重伤。货与其它都下落不明,只知道地点。”知府神色严肃。
“净儿刚刚离开,我们又不好启齿。现在……”周老爷欲言又止。
“王大人,不要担心,只要我青石有一口气,就要扫除人世间的邪恶。你说吧,什么时候动身。至于我的身体,你姑且不要考虑。”此时屋子里一点声响也没有,大家只有敬佩的份儿。
“青石,你先回房稍歇,大家准备好了再叫你不迟呀。”马知县心疼地说。
……
晚秋的夜,广袤的丘陵沙面似雪,一弯新月散发出清寒的光。青石一行六匹战马奔跑如烟。李铁把他们带到了出事地点的大帐前,就被六把朴刀迎面拦住。青石发力出掌,手一摔,眼前几名贼人伤的伤,死的死。
“快去告诉你们的哈尔丹,就说标头青石来见。”马知县声似闷雷。
喽啰撒腿跑向哈尔丹。
“头儿,不好了!他们来劫人了。”
话音未落,青石人已经站在金交椅跟前。“识相的,早点放人。泱泱大清,岂容你们几个毛贼作乱。”青石怒不可遏。
哈尔丹看出不是道上之人。“呼啦”连三声口哨,这是贼人暗语,是出了危险时大家一起孤注一掷,拼死相搏。
大堂里宽敞明亮,青石拎起白银枪上下翻飞,密不透风。此刻满堂皆是飞花碎玉,扑朔迷离,只看一道道寒光忽上忽下。不一会儿,大堂之内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大片尸体,嚎叫声,乞求声、交织一片。最后剩下哈尔丹和两个头儿。青石双目紧锁:“抓紧放人,再不放你们马上成为枪下之鬼。为了大清,为了新疆人民的利益,我郭青石就开杀戒了……这是一种仇恨,一种普渡……”三个贼人示意再上,霎时被青石一枪打在臀部上,趴在地上乖乖求饶。哈尔丹刚想使出暗器,就被青石一掌推倒,当场魂归西天。
“先把人放了,抓紧找大夫给他们医治。其它人听着,如果再有不服者,想做枪下之鬼的抓紧报个名。不想死的,以后行正路,将功赎罪,方可免除一死。”青石怒道。他早已知道对这些没人性的家伙,没有理由可讲。
“大人,我们以后跟着你干,一生不与人们为敌,行正事。如果再犯,天打五雷轰……”两个头儿在地上长跪不起。
“好了,都起来吧!告诉你,对付你们这些人,我根本就不使功夫。若以后再犯,我会代表善良来惩罚你们。”青石再三强调。
“你们两人先报上名字。”张刚问道。
“我们俩一个叫契哈,是第二把。他叫契美是第三把。论武功,契美最强。”契哈乖乖地说。
“兰州兴起了高原明珠,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如果想迷途知返,重新做人,新疆的货源的路是冯刚带的,你们就跟着他干吧。这边我是常来常往,有一星点问题就找我,不能出一点瑕疵。想为新疆服务,就归队冯刚;不想,立即走人,但有一点,以后再胆敢与正义为敌,结果只有一个死字,没有情面……”青石训道。
那边急等着这批货,现在就走。第三天,东方刚刚放亮,高原明珠就睁开朦胧的睡眼,随着悦耳的喜鹊报喜声,新疆的货过来了。维族的老板们高兴地载歌载舞。他们连连翘起大拇指,边赞边说:“兰州人智慧大,有伟大的神力与痴心的虔诚,了不起”。
“青石,兰州不能没有你。”知府王大人频频点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我青石是兰州人民的儿子,一生能为她付出,我无怨无悔。”
“我更心满意足!”凌儿像小鸟般地飞向青石,硬让青石抱着她不放。
“抱我到武场,徒弟们都等着你呢?”凌儿拉着青石不放。
“现在,我要检查一下,这两天你们的练习情况。为了适应市场的需要,我们急需练习实战功夫。先找两名学员对打一下,其它学员看一看他们各自存在什么问题,看谁说的好!”青石教学十分严谨,令大家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