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 章 杀手的童话3
可即使我的性价比如此高，还是没有什么生意。
所谓穷极无聊，穷到一定程度以后，生活就变得很简单，那就是活着。
穷人和穷人之间不会为了一包地瓜干的归属权去请杀手。
地主和穷人之间也不会为了印子钱去请杀手。
富人有打手，而穷人请不起！
穷人是光脚，可是请不起杀手。
富人穿着鞋，可害怕鞋子会磨破，不敢请杀手。
于是我只好在商路不那么忙碌的时候，临时把饭店交给大哥，而自己却去更远的地方当杀手。
在大渊的腹地，挣这种钱果然容易了许多。
越富饶的地方，商业越发达，问题就越多，想解决问题的人也越多。
而有些问题往往无解，无解的时候便只能消灭产生问题的人。
简单！
高效！
委托任务中，杀的最多的，便是小官吏。
从里正到主簿，各种各样的小官吏都有。
也有杀县太爷的，但是没有人接。
县太爷是七品官，如果被杀，消息会传到神京，一旦神京派出厂卫或者锦衣卫，杀手便成了猎物，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而且一旦被捉，往往被判凌迟。
越是武道境界高的人，越是难死，凌迟的时候，越是加倍痛苦。
谁也不会去尝试。
我只是没想到，大渊的小官吏们竟然如此招人仇恨。
甚至我接过一个生意，八个村的百姓集合出钱，只为杀死一个钱谷师爷。
可是杀死一个钱谷师爷，又会有一个钱谷师爷，真的有用吗？
大渊承平三十四年。
冬至。
地雷复。
寓动于顺。
出入无疾，朋来无咎。
宜杀人。
大哥全家照例又来送我。
刻儿越来越高，长得很好看。
他笑着说，想让我帮他从大渊买一把好刀。
我答应了。
作为男人，他确实到了应该有一把刀的年龄了！
希望将来他可以多娶几个妻子，多生几个孩子，然后过继一个给我，喊我爷爷，这样的话，我也真正有后了！
冬天是白驼山最难熬的时候。
大雪封山之后，几乎一两个月，都不会有客商从白驼山经过。
我便把客栈关了，然后去大渊的内地做生意。
却是大渊腹地杀手生意最好的时候。
收租、结账、考核、分利、还债，都会在年关之前发生，无法交账的时候，便只能杀人。
可是杀人是重罪，容易被反噬。
请杀手无疑是最好的办法，简单、高效、不易被查。
可是雇主们轻易找不到杀手。
而杀手们也不可能满大街的去问，你要不要杀人？
在大渊，有人看到了这其中的商机，于是便组建了一个帮派，称为祈帮，专门帮客人与杀手进行对接。
祈帮有四种人：他们简称为风提谣将。
风是了解需求，接活的人；提是安排刺杀计划的人；谣是完成任务之后帮杀手脱身的人，而将是在一切之后进行全盘主持的人。
但是祈帮不杀人，杀手也不允许进祈帮。
这也许是某种保护机制，让官府在追查凶杀案的时候，无法对祈帮进行定罪。
而对于杀手来说，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甚至杀手与祈帮根本无需见面，对双方来说，都是一种保护。
祈帮发布任务的方式貌似很神秘，也极简单。
任务一般发布在每个城池的一些小客店中。
大渊客店的正门上方，一般都会放一面八卦镜。
寻常八卦镜中的卦象，一般是乾卦或者坤卦，寓意大吉之象，平平安安，生意兴隆，恭喜发财。
而发任务时八卦镜上，卦象却是第二十九卦，坎卦，寓意行险用险。
若看到这个卦象，便去城中土地庙，庙中必有一个地方有杜蘅花的标记，标记下方，必有具体任务线索。
每当看到这个标记的时候，我总会把祈帮与洪祈联想在一起。
天下花卉众多，为什么独选杜蘅呢？
帮派名字众多，为什么故意要称为祈帮呢？
可有时候，我又觉得不可能。
洪祈当年为了侠之大义，不惜放弃至爱，为何却要去搞一个声名狼藉的杀人帮呢？
可似乎也是可能的。
每个人都会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便如我，一心想屠龙，却成了杀手。
一心想要孝敬大哥，最后却
这样说起来，一心行侠仗义的洪祈去胡乱杀人，也就可以解释了。
今年我的运气显然不错，只进入甘州，便很快在一个小客线接到了任务，要去凉州杀一批人。
情报显示，过去三十年中，凉州穷困潦倒，是因为有人贪墨了朝廷拨给凉州的补助，现在三司前往凉州审案，有人要杀贼！
可是杀贼归杀贼，为什么任务之中，还有目标是主审江瑞？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在我心里闪了一下，我很快便放弃了多想。
第一次当杀手后不久，我的心绪一直难以平复。
杀人与杀鸡毕竟不同，鸡不会看我，而那个人死之前一直用乞求的目光盯着我。
在那之后，我就无法忘记那一道眼神，每每让我午夜惊起，汗湿衣襟！
直到有一天，我的小客栈里来了一个和尚。
他来自大理，是个奇怪的和尚。
他叫段智兴，没有法号。
我问他为什么没有法号。
他说所谓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段智兴非段智兴，段智兴名段智兴。
我听不懂这些，但是我却觉得他是个假和尚，因为他一口一口嚼着饭店中的腊肉，半点没有慈悲为怀的样子。
于是我又问他，你是和尚，为什么吃肉？
段智兴说，若持因果心，万物皆是因果，我当受因果，了因果。
若持慈悲心，万物比可怜，我当受可怜，化可怜。
我依然没有听懂。
但是我喜欢一句话，万物皆是因果，我当了因果。
自那以后，我杀人的时候，再不手软。
世间一切恶业，我当背之，唯愿大哥一家平平安安，刻儿健康长大，娶妻生子，不必再走如我一般的路。
可这次的任务让我犹豫了。
因为即使是犯官，也是官，何况其中有高居三品的官员，杀人不难，难得是如何不被报复，不受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