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主母旧事 中
如此这般,贺元贵时常半夜翻墙来寻尚未出阁的华夫人。
刚开始几次华夫人总是膈应贺元贵白日陪姐姐,半夜又偷偷摸摸和自己在一起,故心生了退意。
可贺元贵又怎么肯就此放手,与她立誓,自己心里只有她一个,他除了新婚那段时间,再也没有碰过华夫人的姐姐。
于是华夫人又相信了,越陷越深,二人就这般一直不清不楚私会甚久。
直到华夫人年纪越拖越大,恰逢新知县上任,华父亦有意巴结,华家终于想起了这个女儿,便想将华夫人送去知县府做小妾。
华夫人知道后,惊吓忧虑不已,只抱病不出,希望贺元贵能半夜来寻她,让他带自己离开华家。
果不其然,当夜贺元贵又来了,在得知华父要将华夫人送给新知县做妾,贺元贵却对华夫人大发脾气,指责华夫人背弃二人要一辈子相守的诺言。
华夫人哭泣解释,这不是她的意思,是华父做主的事情。
贺元贵不但不听,更是自嘲起自己只是小小商户,哪里比得上知县老爷,不听华夫人的解释,拂袖离去,再无消息。
华夫人再听见贺元贵的消息时刚好过了三个月,还是举家都去隔壁贺家观纳妾礼时才知晓的。
当时贺元贵心病难医,重病不起,贺母听信从外地赶来,见贺元贵成亲一年,不论是大娘子还是通房皆无添丁之相,怕自己这儿子无后,顶着得罪自己的亲妹妹和侄女儿媳,也要替他小办一场纳妾冲喜宴。
彼时华夫人才得知贺元贵三个月来不与自己联系时,竟然是重病不起了,担心之余,看着前头礼成热闹之际,趁乱混入贺元贵的厢房。
只见他面色惨白昏睡榻上,整个人如同秋日枯萎的落叶,破碎糜颓。
华夫人抑制不住的伤心落泪,只见贺元贵眉头微动,悠悠转醒,在看到华夫人后,原本死气沉沉的眸中微微亮了起来……
后来二人便彻底分了手,纵使两人确实相爱,可贺元贵没有胆子带华夫人私奔。
华夫人掣肘内宅,对自己的人生也无任何选择的余地。
磋磨良久,伤己伤人。
没过几日,隔壁贺家刚传来当家大娘子有喜三月有余,贺元贵也在此时身子刚有一点好转,于是其连夜撇下有孕发妻,对外不声不响的前往了外地行商。
而另一边的华夫人被送去知县府上做妾之事在即,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一连推迟了四个月的月信。
又察觉自己这几日有害口呕吐之症,肚子也微微出现显怀之状,顿时心下绝望不已,若是让她父亲嫡母知晓,她必死无疑。
孤身一人,做妾在即,却怀生大肚。
华夫人心如死灰之际,她借去道观祈福之由,撇开了跟着自己来的婆子,独自来到江边,纵身一跃,跳入江里。
碰巧遇上缅怀亡妻的夏父,夏父将其救上岸,随行的随从有人擅医,替其把脉确诊有孕四月。
可华夫人已经了无生的意念,夏父见状,也不多问她的经历,只问:“你家在哪?”
“不必送我回家了,左右我如今这番模样,回去了也是死路一条。多谢这位老爷舍身相救,只是我无法报答,请任由我在此处罢。”
一身狼狈的华夫人情绪毫无波澜道。
夏父一时不知如何劝解。
跟着华夫人来的婆子见华夫人半天不回,急忙寻来,就见华夫人与夏父二人衣衫浸湿,身边还站着一干小厮随从毫不避忌。
“小姐!”
婆子急呼一声,闯开众人,上前用自己遮住华夫人的身体。
夏父和众小厮随从才反应过来,避开了视线。
婆子道:“光天化日,你们!”
华夫人急忙打断道:“嬷嬷,是我落了水,那位同样湿了衣衫的老爷将我救上来的。”
夏父看向华夫人眼神一凝,轻皱眉头,却也不曾多说。
那嬷嬷才转过身,对夏父福身道:“敢问贵人姓名?我家小姐落水被您所救,请跟我回华家换身衣裳吧!我家老爷夫人定有重谢。”
言下之意便是,请他们去华家,商议两家婚事。
身边随从小厮见状,欲拦,可夏父却没有拒绝,让小厮将马车牵来,跟上了婆子和华夫人。
回到华家,婆子将事情同华父华母讲完,华父愁道:
“我可都答应好知县大人了!这可怎么办啊?”
华母眼神一凌,看也不看跪在下首的华夫人,对这婆子道:
“去,将院里的姐儿都叫过来,蝶姐儿在外男面前失了体面,按家规处罚十五板子,让她们过来观刑。”
华夫人听到如此处罚,身上一软,心彻底凉了下来。
“且慢!”
一道平静的男声从门外传入。
众人看去,来者正是夏父。
夏父跨进门槛,向上首与自己同岁的华父和华母躬身一揖,道:
“我愿以七家绸缎庄,每家岁入一千五百两和若干奇珍异宝聘娶华家小姐,华蝶为我续弦夫人。”
“什么?”
华父华母惊异不已,下首的华夫人亦错愕的看向夏父……
后来华家多番打探夏父底细,确定了他是江陵小有名气的鳏夫富商,贪心不够,还想再让夏父多给些聘礼。
夏父是商人,本来谈判手段了得,但为了华夫人有孕之事不被发现,尽力满足了对方的贪心,最后以双倍聘礼成功谈妥这门亲事。
最终定好了几日后完婚,一时外界都在调侃夏父急色,那华夫人也定是个狐媚子。
而华家送妾给知县的事,他们便花夏父给的聘礼,买了个瘦马送去讨好,哄得对方十分开心。
两方相安无事。
夏父续弦当日,阖府上下欢喜不已,尚且只有十岁的夏波蓉被夏父故意冷落在她自己的院子里,吩咐人不准让她参宴。
次日夏波蓉拜见自己的新继母,心中不快,面上也没有多好看。
华夫人见夏老爷的独生女不喜自己,自知嫁入夏家不过是夏父的善心,自己也不敢担当人家继母,便躲得远远的。
新婚没几日,夏老爷便让她称病,偷偷将她送去了城中另一处宅子里安心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