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会更糟糕的

    等待消息的时候是煎熬的，可桃刚的行为，第一刻是爽的，之后等待消息的每一刻都是煎熬，她根本没有把握，她没有判断，她很慌乱。

    可桃想要把自己刚才如此勇敢的行为跟人分享，她第一时间想到了赵璿，但是她还是忍住了没打通那个电话。虽然很想跟赵璿分享，但是她更担心，赵璿因此会嫌弃她，觉得她鲁莽，不能处理好同事之间的关系，做事不够聪明，就跟儿时，每次在外婆家或者爷爷奶奶家与表兄弟姐妹们有矛盾时，爸爸从来不会站在可桃这边，甚至如果这事儿被爸爸知道了，是会严加指责可桃的。

    这一刻她把自己代入了小时候的自己，她害怕这次的行为被赵璿认为是鲁莽和愚蠢，以及她也害怕赵璿会觉得丢掉工作的她是无能的，嫌弃她，她不仅打消了想要和赵璿分享这事儿的愿望，她甚至已经在脑海里开始盘算，该如何撒这个谎，好让自己万一被迫辞职，显得不那么被动。

    也是从此刻开始，可桃动摇了刚才坚定的信心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她开始了内心的斗争，现在人有个洋气的名词称之为内耗。可桃可是一个内耗专家。

    在这样的心境之下，可桃根本无法推进任何工作，她提不起精神，没办法督促自己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这样的情绪在上大学开始就一直伴随着她，只要她稍稍被情绪困扰，她便无法集中注意力学习和专注的做一件事，只想沉溺在那样悲惨和不悦的情绪里，让自己沉溺，溺死。最终什么也不做，让事情滑向更糟糕的深渊。

    正事儿此刻是没法做的，但是八卦和寻求安慰还是可以的，人们常说的无事生非大约有一半都是这么产生的吧。

    可桃把菊英的邮件截图发给了家燕和欣欣，她们三个人的群，一方面想要吐槽加寻求安慰，另一方面她也想要去找家燕表个衷心，她和王公子之间刻意划出了一道社交鸿沟的沟通方式，是礼貌的且会让家燕开心的吧，她这样的行为自然是去博得家燕好感的，当然她也是这么约束自己的。能证明自己品德高尚的行为，何乐而不为。至少在可桃这里她是如此想的。

    家燕很闲，刚刚喂过奶孩子们都在睡回笼觉，她在去上产后修复的瑜伽课，可桃了解家燕，这种自己占了便宜，还能做顺水人情的事情她是绝对会做的，果然家燕转头就给王公子去了一个电话，说明了情况，自然是知道如果有人询问起来，王公子是会给可桃做个证的。欣欣感叹了一句，你要不换家公司吧，你这工作环境太恶劣了，赚着那么点钱，操着这么变态的心，何必呢。这话要是给两年前的姜可桃听到，就是一句富家女的“何不食肉糜”一样的吐槽而已，而现在她又认真思考着这个建议。她甚至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半晌之后，菊英的电话来了，她搞出了这样一出闹剧，竟然早晨还不来上班，可桃有时候觉得菊英也是蠢的明目张胆的。正是因为知道菊英愚蠢，可桃才更生气了，就是这样愚蠢的人，也能混的风生水起，而她自己每天谨小慎微却也总是屡屡犯错战战兢兢。可桃讨厌自己被约束的道德观和世界观，只要底线比自己低的人，她们可以自由快的做任何莫名其妙的事情，而自己不行。

    “姜可桃，你搞什么东西？你发的什么东西，邮件发之前不需要我审核的吗？”菊英一顿情绪和谩骂的输出。

    “我只是针对您提出的问题回答问题的呀，而且您发给了那么多领导，我要是不一并回复了，领导们没看到事情的后续结果怎么办？”可桃心想，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横竖今日这一刀是躲不过了，躲不过了就至少让自己痛快一下吧。

    “你什么意思，你这么做什么意思，你这么发对你的职业生涯有什么好处？你一点工作的常识和职场的伦理都没有得吗？你这么对我，以后哪一家公司敢要你？哪一个领导敢用你？以前看你是个年轻的聪明小姑娘还想好好带带你，让你走上正道，你这攀个高枝儿，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菊英明显已经失控了。

    听到这里可桃的内心是害怕的，瑟瑟发抖的，但是此刻她没有退路了，她又一次陷入了自己的旋涡里。但其实明眼人都知道，此刻更崩溃的是菊英，不知为何，就算如此，可桃还是觉得自己最可怜。

    “你这样下去我带不了你你趁早混蛋。”菊英威胁的杀手锏使出来了。

    可桃顺势挂断了电话，硬气极了，很爽，很忐忑，没办法。

    可桃刷新了一下邮件，大老板回复了一句，收到，并且要求可桃半小时后去他办公室。可桃悬着的心更没底了。半小时，漫长的半小时，半小时后虽然不知道生死，可是此举之后一定会没有领导敢用自己了吧，自己毕竟是个和直属领导可以杠起来的硬茬子，别人都会这么想吧，会讨厌和嫌弃我吧。半小时，太长了，1800分钟，108000秒，心脏要跳20w次吧，每一次都是真的忐忑。

    可桃强制让自己喝了点水，补了个妆，把自己跳动了二十万次都瘦了的小心脏强行安抚了一下。然后走去老板的办公室，进门后，可桃浅浅的点头加微笑，她不知道应该先说些什么，她不敢张口，她有些尴尬。

    老板看到是她也点点头示意她看到了，但是没有多说什么，就继续对着电脑自顾自的滑动着鼠标。

    空气是凝结的，安静的，只有鼠标使用时间长了，滑动时不够流畅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可桃盯着老板的脸，就像小时候在学校里犯了错的她，回来要猜测父母的脸时一样不安。父亲并不会直接指出可桃的不对，他一般都冷暴力她，先不理睬她，冲着她翻白眼，给她各种各样无言的羞辱，当可桃精神快要崩溃的时候，再惩罚她，让她不停的写检查，一次次一遍遍，写完自己读，一边听着可桃读着检查一遍继续用冷漠的表情和严厉的眼神否定和嘲弄她。直至她精神崩溃。

    此刻领导的脸，就是一张冷漠的时刻准备着羞辱可桃的样子，可桃讨厌他，她讨厌这个平日里油腻自以为是的中年老男人，他猥琐且自以为是，他明明常常占着菊英的便宜，咸猪手上下其所，不避旁人，他此番来是给菊英讨公道的吗？那么虽然事情还没出结果，但是在可桃心里，结果已经出了，自己必死无疑。

    过了不知道多久，老板抬起头跟可桃说：“小姜啊，做事以后还是要多思考，多想想，不要冲动。”

    “嗯，不好意思于总，”这是可桃能做的极限了，但是说出这样委屈的话时，年轻的可桃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哭腔了，也忍不住开始哭了起来。

    看着可桃哭成梨花带雨的样子，老板一瞬间心软了：“没事没事，不是什么大事，职场年轻人偶尔觉得委屈，我非常理解。”于老板说

    “事情已经过去了，接下来继续做项目吧，别想那么多，不要被情绪影响了。”于老板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叮嘱。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可桃害怕一宿，但是就这么小半天的时间，也就过去了，不复存在了。

    直面，事情不能一定会变好，也不一定会变坏，但是一定是最快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