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呀灭碟
随着一声惊呼,谢慕华快步抢出船舱,双手紧紧抓住船沿,对着江水“哇”的一声吐了起来,今天早上谢慕华已经不知道吐了多少次了,实在没有东西可以吐,只得干呕了几声,吐出几口清水,便绵软无力让一个侍卫扶着走回了船舱。
这时天色忽然有些暗淡,浓云漫卷,奔涌不已……远处已出现雷雨的征兆,远远传来雷声,暮云将掩落日,残阳如血,甚至使人感到是不祥的预兆,黑云象条吞噬人的龙一般扑来。然而转瞬之间那黑云被撕成碎片,翻滚与狂奔。大颗的雨点打来,电闪雷鸣……
谢慕华暗暗好笑,昨天晚上给两个老婆说了半天,皇上有命,要杨七郎和灵秀公主在旅途中培养感情,现在可好,四个女人一台戏,成天都是叶子牌。谢慕华有心让杨延彬和公主亲近一下也不行。八姐倒是聪颖,不露声色的叫七郎过来打叶子牌,总算是能和灵秀公主有个亲密接触。
一个凄厉的女声高喊道:“亚……灭……碟……”
不过,是个人都有好奇心,大雨刚刚过去,就有人在岸边打架?是不是那群纤夫闹出什么事来着?
说来这方法的确管用。谢慕华每天坚持喝姜汤,坐上船头眺望远方,居然真的不怎么晕船了。四个女子很快打成一团,谢慕华看到灵秀公主就头昏脑胀,这位公主不知道是不是在宫中待得时间太久了,居然连叶子牌这种东西都会打,不仅如此还随身带了几副。不到一天的时间,谢慕华的两位夫人和柴郡主都学会了打叶子牌,四个女人成天在船舱里玩得乐此不疲。
几个带着华丽头饰的脑袋都挤到窗边看着,谢慕华叹了口气,和杨延彬一起走到窗前。
荆儿一听是柴郡主来了,吐了吐舌头,跳过去拉开了门。却见柴郡主手中拿着两块老姜走了进来,看见谢慕华一脸萎靡不振的样子还要过来施礼,急忙说道:“谢大人就不必多礼了。其实晕船自有办法,这儿有两块姜,谢大人命人熬成姜汤,早晚各饮一碗,能解晕船。最好大人就不要待在船舱里,坐上船头看着远方山水,江面上风清水静,最多一日之后,谢大人就不会晕船了。”
谢慕华有些头晕,暗自骂道:还好最多再过两天就到了江宁,到了江宁之后,就算是有人拿刀逼着他,他也不愿意再坐船了。
谢慕华有气无力的叹道:“多谢柴郡主。”
谢慕华哈哈大笑:“里边是三娘教子,一个是公主是一个是郡主,还有一个虽然不是郡主,可也和郡主差不多。七郎去了只有给钱的份……”
张咏长叹一声,一脸同情之色。八姐拐了个弯去到下层的船舱,不一会儿工夫便端着一碗姜汤走了出来,她功夫甚好,在船上行走,端着满满的姜汤,也能一滴都不洒出来,走到谢慕华的面前,将姜汤递了过去:“官人,该喝姜汤了!”
忽然船舱门哐哐被人敲了几下,谢慕华死猫叹气一般的问道:“谁啊?”
“官人,歇歇吧。”八姐走了过来,端着一碗参茶。
涓涓细流,汇在滔滔不绝的大江里;江水像微微拂动的丝绸。极目远眺,江峡如天际银河奔流东去。浩渺的江面,烟波荡漾着山形塔影。当碧空万里时,峰峦垂悬于清澈透明的碧水中,岩影波光,交相辉映。
杨延彬脸色微微有些发红,他也不过是个二十不到的少年郎而已,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看到美丽的女子,又是皇上说要许给他的妻子,怎能不动心?口中虽然说着:“打叶子牌,我也不行……”脚下却大步流星的朝船舱走去。
打架?谢慕华苦笑一声,打架有什么好看的?也就是像灵秀公主这样一辈子没有见过人动手的才看个新鲜吧。
高启德问道:“此话怎讲?”
张咏沉声道:“谢大人教训的是,以前下官只以为快意恩仇,以牙还牙是对的。经过这一次的教训,下官自当谨慎从事。”
谢慕华点点头:“可不是么,这次去了江南,王溥少不了要给我小鞋穿。不过在江南,他管文,我管武。就算想给我难堪,也没那么容易。”
只听柴郡主那悦耳的声音在舱门外响起:“谢大人,可方便相见么?”
于子廉笑道:“王溥大人已经在江南待了大半年,却不知道他和那些大唐旧官又是什么关系。说到底王溥大人是皇上的岳丈,上次那么大的事,只不过是把他外放到江南东路担任运转使,虽说是降职了。可是江南之地富得流油,也未尝就真的是一件坏事。”
谢慕华没想到这暴雨说来就来,一把拉住八姐,带着张咏等人抱头鼠窜,便朝船舱内跑去,张咏百忙中朝船夫叫道:“叫纤夫将船拉靠岸,快,快……”
张咏笑道:“今儿个七郎口袋里的钱只怕要掏光。”
柴郡主看他一副只剩下半条命的样子,忍不住轻声一笑,却又觉得失礼,急忙举起袖子挡着了小嘴,放下两片生姜走了出去。
八姐笑道:“这也是为了你好。”
柴郡主不禁幽幽了看了一眼杨延彬,见杨延彬身长玉立,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玉树临风,船儿虽然有些摇晃,可是他挺拔的身躯就像是钉在船板上一样,巍然不动。听说杨七郎带兵出征交趾,大获全胜,又迅速平定了大理国高杨两家的叛乱,击退吐蕃王子尚义立赞的三万精兵。这样的男子,灵秀公主嫁给他也不枉了。
谢慕华举目望去,还没找到动手打架的人,却听到一句许久许久都没有听过,但是却是他绝对不会忘记的外国话!
柴郡主爱怜的看着灵秀公主,她又何尝不是一样?深宫之中的女子,就像是金丝雀一样,虽然衣食无忧,虽然美丽动人,却犹如笼中之鸟,一辈子都只能面对四面围墙,好端端的女子就这样被困在监狱一般的皇宫之中。这些纤夫不知道看过多少次这样的暴雨,他们觉得了无新意的事,对于灵秀公主来说,却好像是最新鲜的东西。
可是自己却还是依然没有着落,柴郡主并不愿意去做一颗政治联姻的棋子,她的哥哥娶了赵官家的侄女,也一样莫名其妙的就死去了。政治联姻,真的就可以保证柴家的安全吗?那一份丹书铁劵,又真的能护着柴家不遭风雨?
那些纤夫都是吃了一辈子水路饭的人,看到天气忽然变了,怎能不知道,不用张咏提醒就已经快手快脚的将船往岸边拉。
“谢大人,当心啊……”
灵秀公主忽然像看到新大陆似的,指着船舱外叫了起来:“你们看,你们看,有人在那里打架……”
若是只有两个老婆的话,谢慕华还能去一振夫纲,可是现在还有郡主和公主在打牌,谢慕华无聊至极,只得成天坐在船头,和张咏、杨七郎这些光棍汉们一起享受着难得的清闲时光。
谢慕华心里憋火,当年海盗船都不晕的人,现在可好,居然连坐个木船都晕。在皇帝面前夸下了海口,现在却让满船人看了笑话。难道穿越还有这样的坏处,能伤害了晕船的体质?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密集的雨点声渐渐平息了,只能听到水滴在船沿上滴答作响的细微声音。江面上一道七色彩虹遥挂在天际,将江面染得一片炫丽。
荆儿对这些根本是一窍不通,干坐着也帮不上忙。
谢慕华愁眉苦脸的推开茶碗:“不喝了,喝下去待会也是吐出来喂鱼。”
一队官船缓缓的行驶在江面上,柴郡主和灵秀公主两位绝代佳人白衣如雪,衣带轻飘,宛如出尘的仙子一般,站在船头,谈论着山水风景。
这里离岸边只有十来米的距离而已,纤夫们跑去躲雨,卫护的官兵们都躲在船舱里。四下里倒是颇为安静。
天色一黑,船舱内就看不清楚了。灵秀公主牌兴正浓,忽然被打断,顿时意兴阑珊,丢了手中的叶子牌,趴在窗口朝外望去,只见一道幽蓝色的闪电划破天际,倾盆大雨在江水和天地之间织就了一层雨雾,灵秀公主长于深宫之中,极少能在江上看到暴雨,虽然只是一场雨而已,却也看得津津有味。
谢慕华捏着鼻子,接过姜汤一饮而尽,喃喃道:“没想到柴郡主还知道这些偏方,要不是怕晕船,我说什么也不喝这东西。”
“复之,此去江南东路,你要掌管一路刑狱。责任重大,我知道你一贯是铁面无私,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不过江南的局势不同,那里被大宋收服的时日并不是很长,以前那里是大唐的地方,太祖皇帝派曹大人攻克江宁之后,为了稳定政局,迫不得已启用了大批以前唐国的官员。这些官员虽然现在已经有很多在吃闲饭了,可是还有相当多的人把持着权位。尤其他们和江南的士绅早已密不可分,牵一发而动全身。刑狱大权,并不好掌。”谢慕华语重心长的说道。
众人正在说笑,忽然看到八姐从船舱缓缓走了出来,笑吟吟的对七郎喊道:“七哥,你来打叶子牌吧,我有些倦了。”
谢慕华可记得清清楚楚,虽然大宋重文轻武。但是后世有一句颠扑不破的真理:枪杆子里边出政权。要是王溥还想和自己过不去的话,那就试试到底是他那群之乎者也的文官厉害,还是自己手下的兵马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