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求封
谢慕华耸了耸肩膀,两手一摊,说了一句后世经常使用的外交辞令:“我们大宋绝不干涉别国内政!”
只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段肃顺虽然不是什么特别英明神武的皇帝,可是一辈子在朝政里厮混,也知道现在是杨峰书造反的千载良机,要是没有大宋的帮助,大理国就很难挺得过去这一关。
谢慕华却不理他,只看着段肃顺:“陛下,杨峰书若是要起兵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之前若是杨峰书造反,就要面对段氏和高家的双重压力。但是现在杨峰书要是起兵的话。高家动弹不得,段氏一己之力不足以消灭他和吐蕃拉萨王系的联军。况且,假如在下被人刺杀在大理,到时候南征大军回师之际必将反攻大理,那时,大理国腹背受敌,陛下也无暇顾及杨家,在下的南征大军有多少本事,我是最清楚的。杨峰书绝对会考虑到南征宋军这一环,再铤而走险!”
谢慕华暗暗想道,麻烦?无非就是高杨两家想谋夺段家天下,不过段家的天下也未必能保得了多久,高杨两家轮流叛变,后来的高家更是大理的皇上皇,历代君王都没有多少实权在手,反而是蒙古人打下大理之后,段氏才算是真正掌握了大理的天下。要想防患于未然,那还得看大宋的态度!
常睿冬接口道:“若是现在大理国就上表请封呢?”
从现在形势来看,等到宋军班师回朝,再派人上表请封,杨家说不定造反都造了好几遍了。段肃顺心中暗骂,但是脸上不动声色,又偷偷给常睿冬使了个眼色。
段肃顺想了想,索性摊开了问道:“要是杨家造反,谢相公将作何打算?”
段肃顺望了常睿冬一眼,之前他们两人已经合计的很清楚,如今之计要么就是要请大宋插手,但是事后要给大宋多少好处,大理国能接受的底线在哪里,他们都已经有了计较,今天与其说是来和谢慕华谈判倒不如说是来讨价还价的更合适。
谢慕华倒是一点也不在乎,他是大宋高官,无论在这里说什么,对方都拿他没有办法,哪怕他指着段肃顺的鼻子臭骂一顿,段肃顺也要考虑一下他身后的大宋。大宋的国力军力并不是大理可以对抗的,看看当初赵匡胤横扫南方诸国时的军威,大理并不比他们强多少,又如何敢得罪大宋呢?
夕阳远远的落下山头,晚霞把大理城染得一片通红,轻轻的微风拂过皇宫里的山茶花,一阵阵清香飞入御书房里,和鼎足三分的香炉里的袅袅轻烟揉和在一起,让人闻起来觉得极为舒服。
常睿冬轻咳一声,低声说道:“谢相公,其实大理国一直仰慕中原文化,自从大宋立国以来,大理国更是多次请表上书,只是大宋朝太祖皇帝有言——不暇远略,是以一直都没有正式和大宋往来。如今大理国借道大宋,南征大瞿越国已经表现出了大理国的诚意,陛下的意思是再上表请封,请求大宋皇帝陛下封赏大理国,从此两国永远修好,岂不是好事一桩?”
谢慕华悠悠的收了口,吊人胃口似的看着段肃顺和常睿冬,但是大理国的君臣一点震撼的意思都没有。这些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大理国上下除了那些目不识丁的老百姓不知道,其他的谁还能不知道高杨两家对于大理的野心呢?
“谢相公,大理国对大宋一直毕恭毕敬,虽然现在还不是大宋的藩属,却一直是以藩属自居,请表册封也是大理国历代君王都要做的事。既然大瞿越国平定在即,不如南征大军回朝之时,坐镇大理国……”段肃顺想了想说道。
谢慕华一口回绝:“那可不行。大军兵分两路进入大瞿越国是为了进攻顺利,回朝之时自然是要从大罗城直接回到邕州,要是再从大理走,岂不是耽误了时间?再说,大军南征只是南征,若是干预大理国的内务,回到朝中,皇上还要责罚在下。这可万万使不得!”
段肃顺冷笑不已,不干涉别国内政?那出兵攻打大瞿越国算什么,要说大瞿越国一直隶属于中原,那隶属于中原的土地大了去了,汉唐时期的疆域岂是现在的大宋能比的么?
谢慕华摆了摆手,朗声说道:“陛下,既然您说要打开天窗说亮话,那在下就明说了吧。如今大理国是什么局势,大家心里都清清楚楚。高诗夏和杨峰书都是狼子野心,对陛下的帝位虎视眈眈。但是两家各有封地,杀,杀不得,不杀,纵不得。于是,两位心怀叵测的大臣居然能在大理城里逍遥自在,这种事在大宋实在是无法想像的。”
段肃顺摆了摆手:“谢相公请坐吧!既然你们已经猜到了刺客是谁,朕自当大索全城,通令全国捉拿人犯。只是这些刺客既然与辽国勾结……嗯……大理国现在也有些麻烦在身,却是难办!”
段肃顺仍是身着白色便装,很随意的坐在书案之后,常睿冬倒是穿戴整齐,一身紫色的公服,站在段肃顺的身侧。谢慕华倒是很逍遥的坐在段肃顺的右手边,他的随从都在宫外,就连于子廉也不例外,寇准?可能现在寇准正在琢磨如何才能击败段语灵这个围棋高手呢!
段肃顺心中一凉,就连这些事情谢慕华都已经知道了,那还有多少是谢慕华不知道的?
谢慕华心中一动,段肃顺终于要表态了,当即起身说道:“请陛下明示!”
沉默了半晌,段肃顺叹了口气说道:“谢相公,如今咱们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谢慕华笑着摇了摇头:“要是我不在这里,自然是这样。但是我在这里的话,他们就要赌一赌,是否能在大理城杀死我。辽国人想杀在下,是为了让大宋腹背受敌,无暇北顾。这一点,我也可以理解。除非到了他们认为无法杀死在下的时候,那杨峰书就会立即起兵造反了,现在大宋的军队在大瞿越国节节胜利,前锋已经过了多罗村,不日就将攻到大罗城下,大瞿越国一灭。南征军班师回朝。那时候,杨峰书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谢慕华接着说道:“吐蕃与大理接壤,四大王系割据一方,拉萨王系暂时没有足够的实力对其他王系用兵,但是他们却有能力影响大理。单说拉萨王系好了,他们带甲十万,骁勇彪悍,无论是战斗力还是武器装备都胜过大理,杨峰书一介侯爷,坐拥洱海以西大片土地,只要杨家一声令下,顷刻之间就可以聚集三万大军,到时候要是尚义立赞发兵相助,不知道陛下有多大把握可以剿灭叛乱呢?”
常睿冬无奈,只得接着说道:“谢相公深得大宋皇帝陛下的信任,到时候要是谢相公肯在朝中为大理国多说几句话,大宋皇帝陛下必定会应允的……”
好事?是想大宋当你们北方屏障,有事了好找人帮忙吧!谢慕华脸上一副为难的表情:“陛下,这次南征,在下只不过是南征监军而已,况且事关两国邦交,就算是要管,也应该是礼部的事,在下实在无权来管。上表请封一事,倒也好说,等到我大宋班师回朝的时候,陛下派出特使与在下一起返回东京,面圣请封,当今皇上志向高远,心胸宽厚,对大理国也一直颇有好感,请封应该不难!”
常睿冬说道:“就算十日之内大宋军队攻破大罗城,班师回朝也要一个月准备,安抚交趾内政,清查黎氏余党都需要时间。这一个月杨峰书就要动手了么?”
常睿冬低声斥道:“谢相公,杨峰书是大理侯爷,你这么说只怕是妄自揣测吧!”
段肃顺面不改色,淡淡的说道:“听谢相公这么说,杨峰书要是造反的话,也只是最近的事了。既然大宋的军队已经从大理过境,那为何杨峰书迟迟按兵不动呢?难道他不是应该立即返回洱海,积蓄粮草,伺机起兵么?”
段肃顺咬咬牙:“谢相公,接着说!”
“高家倒也罢了,他的领地现在借道给大宋,每日从岭南都有大批军需通过,许仲宣大人亲自坐镇看着。就算高家现在想闹事也闹不起来。要是大宋的军需供应在高家的领地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南征大军回师之时,反掌之间就可以让高家死无葬身之地。倒是杨家不得不防……”
谢慕华点了点头:“我要是杨峰书就趁现在动手,反正早就已经准备妥当了,迟早的事,吐蕃拉萨王系又在后边支持,不趁现在更待何时?”
谢慕华微微一笑,缓缓走了两步:“我大宋在吐蕃、大辽都有探子,吐蕃拉萨王系的王子尚义立赞如今可不在拉萨,就连他们的国师拉巴次仁也许多天不见踪影。要是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位现在应该就在大理的境内。很有可能此时正在跟杨峰书侯爷一起喝酒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