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北舆城外的东胡人
凯尔本就身负重任,如今又通过神谕知晓阮明就是第二个神选之人,况且两人已是生死之交,自己不但精通匈奴语言更方便收集情报,还练就了一身武艺正好保护阮明,怎么能让他独自前往?
“贤弟说的哪里话?你既然决心北上一探究竟,愚兄自当随你一同前往,生死与共,以后可再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
之后大家商定好路线和纪律,阮明又写了家书一封,委托渡口船家回头送至驿站,再由驿站发往洛阳,其他人即刻渡河北上。
长话短说,几人来至对岸已是黄昏,阮明养伤一月,如今已经入夏,夏日昼长夜短,等到天黑还得有些时辰,几人准备原地休息饮食,准备等夜色深沉再继续出发。
“这晒的兔肉虽然有点硬,但细嚼下来还是挺香的。”王安咬了一口手里的肉干,憨憨笑着。
出发之前阮明早就计议好:夜不生火,日不点烟,早就命刘福在县里买来干囊烙饼,王安也在山翁那里晾晒肉干,甚至还腌了些果脯,一行人根本不用生火野炊,还可以一边骑马,一边用饭。
“如今我们的饮食已经与匈奴无二了。”阮明又指了指凯尔刚刮出来利落的胡型:“只是可惜了凯尔兄这一个多月长出来的须髯,要是留长些,再加上你一口流利的匈奴语言,咱们鱼目混珠地刺探消息就更方便了。”
凯尔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叫‘船锚胡’,在卡洛尼斯很多人这样修剪,但我看你们这里却大多蓄长须,村长、李陵郡守、山翁前辈都是长髯飘飘。”
“一处不到一处迷,十处不到九不知。我们虽然早已不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迂腐旧朝,但大多数人还是习惯蓄须的,不过要是能去你的故乡看看,那肯定能大饱眼福,大开眼界!”
凯尔叹了口气,心想:别说回卡洛尼斯,怎么带你离开九州世界还不知道呢,再说卡洛尼斯整天乌云蔽日,尘土飞扬,哪里比得上这里草木茂盛,山清水秀?
阮明从包裹中取出地图,指给众人看:“去武泉之前要先过北舆,不知道那里有没有被匈奴围困。”
凯尔看了一眼地图:“看样子北舆并不算远,我们天明前应该就能赶到。”
阮明点点头,收起地图:“到时候我们在北舆县城外三里寻一处偏僻隐蔽之地落脚,探明情况再决定是否入城。”
众人商量好细节已是傍晚,随即出发直奔北方的北舆县。
天明时分,东方已泛起鱼肚白,借着昏暗的天光,几人已能远远望见远处的北舆城。
凯尔在几人前面勒住马,伸出右手示意几人停止前进,又低声提醒道:“小心,前面不远处有人。”
还好凯尔发现得及时,位置又刚好在坡上沿边处,不然几人一定会被发现。
一行人定睛向前望去,只见前面坡下有二十几个人围坐在火前烤东西吃,有说有笑不似汉语,这些人身后都拴着马,看样子也是刚来此不久。
“凯尔兄可能听见他们说的话吗?好像不是匈奴语言,更不是汉语。”阮明支棱起耳朵仔细听着,回忆着这些人的口音。
“А3 6oлoxoд 6nд xypдah гnгээв。”,凯尔学着听到的话翻译了一句:“幸好我们跑得快。”
“这听着好像是乌桓话啊,”阮明有些惊诧:“莫非乌桓也入侵了?诶?凯尔兄,你连乌桓话也会啊?”
“与拓跋大王失散,现在怎么办?”凯尔又翻译了一句。
“拓跋?”阮明越听越奇怪,细思恐极道:“这群人里还有鲜卑人,看来东胡的部族也都悉数南下了啊。”
“大王不会已经被匈奴抓去了吧?”
“要是那样还不如就跟这些狗匈奴拼了。”
阮明听着凯尔翻译而来的对话,思虑片刻,对几人轻声言道:“乌桓、鲜卑两个部落时常受到匈奴的奴役欺凌,护乌桓校尉孙大人现就在冯将军麾下,应该也跟冯将军一起被困在武泉了。”
“这个‘护乌桓校尉’是个什么官啊?也归冯将军管吗?”凯尔不解地问道。
阮明娓娓道来:“这个官职乃我朝景帝爷所立,那时匈奴部落日渐强盛,为争抢草原,匈奴挥师向东,入侵了东胡部落的领地,东胡不敌匈奴,被匈奴一击而溃,分裂成鲜卑、乌桓、扶余等诸多小部落,各自躲进山林,苟延残喘,景帝爷为了制衡匈奴,设立了度辽将军,专管东北诸州军事,下设护乌桓校尉,拉拢、安抚乌桓、鲜卑两个部落,于是这两个部落又逐渐壮大,在我大陈的庇护下与匈奴分庭抗礼,后来也英雄辈出。”
“景皇帝老爷果然英明神武,这招以胡治胡用得好啊!”刘福、王安连连称赞。
“唉,此一时彼一时也,”阮明叹了口气:“乌桓人天生好武,贵强而轻弱,敬少而贱老,最近几年没出过一个能镇得住各部族的首领,搞得几个族长争斗不断,更有甚者还归顺了匈奴,与虎谋皮,现在乌桓已经四分五裂,根本不是匈奴的对手。”
“那鲜卑部落呢?听说他们与我大陈更为亲近。”
“不错,鲜卑自数年前就开始习汉礼、学汉话,比之乌桓人却也开化不少,不过而今鲜卑部落老首领新丧,听鸿胪卿汤大人说:鲜卑部落上位的是老首领的幺子,不过十二岁,现在一应事务都是由其母代为掌管,孤儿寡母,主少国疑,也难与匈奴抗衡啊。”
凯尔觉得这一切仿佛都太巧了:“乌桓分裂、鲜卑暗弱,冯将军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怎么什么事都让匈奴牵着鼻子走呢?这难道都是偶然吗?”
阮明摇摇头:“我看其中还另有隐情,匈奴如今虽掌控草原,兵强马壮,但跟我大陈比起来犹如萤火之光与日月争辉,蚍蜉撼树罢了,就如我此前所说,如果不是有重大缘故,匈奴单于轲莫顿绝不敢南下用兵。”
说罢阮明指了指前面篝火旁的那伙人:“一会儿咱们就直接过去,询问他们的来历,凯尔兄帮我传译,就算有变故,咱们骑着马,他们坐在地上,要跑也来得及。”
凯尔点点头:“是不是先让我用他们语言喊一嗓子:‘我们是友方,没有恶意。’”
“也好,免得过于唐突。”
安排妥当,几人走马下坡,百步之遥凯尔大声喊道:“前面的兄弟!我们是友方,想跟你们聊聊!没有恶意!”
他怕对面乌桓、鲜卑语言不通,又用另一种语言喊了一遍。
对面二十几人听到喊话,都站起身,其中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的中年汉子大声喊了回来:“过来吧兄弟!我们这儿有吃的!”
凯尔将话翻译给阮明,阮明听罢笑了笑:“东胡子弟果然是单纯率真,心直口快,那咱们就过去。”
几人骑在马上走到近前,两伙人相互打量,马上的四人见他们男女老少都有,个个披发左衽,肤色偏红,男的脑袋中间剃光头发,两边编起辫子,女的虽然长发飘飘,但也都人高马大皮肤粗糙。火旁的众人见来的四人:前面的两个青年,一个阳刚英俊,身形匀称壮硕,一个儒雅清秀,略显瘦削文弱;后面的两个中年,一个膀大腰圆,大鼻子大嘴,一个身长一丈,长胳膊长腿。
但两伙人都识得对方的穿着打扮:一伙东胡,一伙汉人,都不是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