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决战
银川城，清晨。
在他的麾下，陈汤简直如鱼得水，两人配合之佳甚至几乎达到了心有灵犀的地步。
这才是如今秦军与勃勃尔人正常的实力对比！
陈汤摇了摇头，谨慎地道：“大人虎威，陈汤哪敢冒犯。”
陈汤苦笑道：“没有伏兵了。看，呼兰达尔已经授首，贼阵已经崩溃，要有伏兵早该来了。”
清晨，温暖的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无垠的草原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就像一层神秘的面纱。
成节大悟，大骂道：“日，上当了。兄弟们，给我杀，再晚就没有军功了。”
呼兰达尔急一伏马，“嗖——”一声战戟便从他的头顶呼啸而过，凌厉的劲风吹得呼兰达尔一身冷汗。
“咴——”呼兰达尔的座骑长嘶一声，猛地向前一窜。
赵虎犹豫了一下道：“可是，李上尉要我们督后阵的，以防敌人有伏兵呀！？”
“这么说来，四大匪帮，这下只剩下勃勃尔部了，大人，银川四周马上就可以肃清了。”陈汤急地醒悟过来，脸上忍不住的喜色。
……
李旷和呼兰达尔身体各自一晃，战马冲势急顿处，险些掉落马下。
微微心悸之下，李旷冷笑起来：怎么，呼兰达尔，想上演绝地反击么！？可惜，你今天的对手是我李旷。也许你不知道我李旷是谁，但我父亲的大名一定能吓破你的苦胆。堂堂大秦三大名将之一的李信，便是家父。作为将门虎子，今日，我必将用的狗头续写我李家新的辉煌，也让你知道，我李旷是有真本事的，绝不是凭着家世混饭吃的孬种！
“那好，出击。”李旷大手一挥。
呼兰达尔默默起身回到座位上，脸色决然的看了看左右，忽地‘仓啷’一声拔出弯刀，大吼道：“跟秦人绝一死战！”
李旷眼见便宜，断喝一声：“来得好。”一挺战戟，摧动座骑，也迎了上去。
李旷并不知晓休哲昨日清晨便已经带着两百名勃勃尔青壮男女远走异域了，过人的谨慎让他立时警觉起来。
众人默然，默古仿佛一下子又心了几岁，吃力地站起身，哀伤道：“没有想到，秦人这次竟然这么坚决。看来，不把我们灭族，他们是不会善罢干休了。”
呼兰达尔忽地一掀皮装，在休哲身前拜了下来：“一切，就拜托你了。”
“怎么，长老您不是想要我们任秦人宰割而不反抗吧！？”呼兰达尔的眼睛血红起来，显得非常凶狠。
李旷急一闪身，陈汤的战戟呼啸着就从胸前刺了过去，竟是堪堪而及。
“陈汤，你细心谨慎，也留下督阵。这是最后一仗，莫要有什么差池。”虽然战略上蔑视敌人，但战术上李旷不愧是将门虎子、久经沙场，稳稳地留有后着。
不约而同间，两人将目光都投向了西方：那里，便是大秦帝国末来发展的方向。
“杀——”秦军们回过神来，气势大振，整齐的军阵排列着，挺起一片如山的戟林，重重突入勃勃尔人的阵中。
呼兰达尔挥动弯刀，双目通红地大呼一声：“大匈奴的勇士们，让我们死得像个男人一样吧！”
……
六百名精神饱满的秦军铁骑缓缓从城中列出，像一片黑幕般笼罩了城门前偌大一片距离。
陈汤也笑道：“大人说的是，越早剿灭这些胡匪，银川就越能早日享受安定的生活。这几年，百姓们可被匪患坑苦了。”
“有何军情？”李旷催马上前两步，稳稳地问道。
“众将士听令：贼酋呼兰达尔已经授首，余者杀无赦。”李旷用战戟挑起呼兰达尔的头颅，用足了中气，在战场上大呼起来。
这时，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炽烈的光芒霎那间驱走了淡淡的雾水，视线之佳，数里外都可一览无余。
“首领说得对，跟秦人拼了。”休哲跳将起来，眼睛像恶狼似的血红。
“你们都有，那我自然更是也跑不了，呵呵。”李旷微微一笑，却是不讲。
不过，好像也差不多。
“休哲，延续我们勃勃尔人的血脉，这责任是多么的神圣而光荣。去吧，勇敢的挑起这副重担，我们勃勃尔人的末来就交托在你手里了。”默古长老苦苦相劝道。
剩下两名秦军又惊又怒，断喝一声，两戟来了个双鬼拍门式，一左一右夹击向呼兰达尔、死死封住了他前进的去路，端得是训练有素，配合默契。
李旷苦笑一声，显得有些遗憾。
“可是，我的老阿妈和孩子怎么办？”休哲哀伤地道。
“好，不愧是我大匈奴的好男儿。”呼兰达尔眼睛有些红了：要不了多久，这些人和自己都将战死沙场，为唯护匈奴人的尊严流尽最后一滴血。
李旷先打开公文，只打量了一眼，便笑道：“是太尉府对剿灭‘风狼’匪帮来的嘉奖令。但凡有战功的，皆有赏赐，不日便会运到。陈汤，你诱敌入伏，又亲手杀死匪首乌里台及十数名悍匪，功勋最著，记大功一次，添俸一年，绢一匹，以后优先晋升。”
“那大人呢，有什么赏赐？”陈汤关心地道。
“也是。”李旷点了点头道：“只是，好像人数不太对。探报，勃勃尔人的兵力应该在五百开外，莫非还有奇兵？”
一柱柱清香，袅袅升起。
呼兰达尔也怒吼一声，双目血红的像是暴怒的公牛，锋利的弯刀在空中燃烧着灼|热的杀气和逼人的寒芒，重斩而来。
一时间，两人在场中你来我往，一时大战十余回都末分胜负。
既然李旷玩真的，陈汤也绝不能让人小看了。
“是谁这么早呢？”陈汤一愣，快步上前两步，从两株大树缝隙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勃勃尔部人口两千有余，以不到十分之一的人口带走一半的牲畜和粮食，的确，这样充足的给养，再加上年轻人的强壮，应该有较大把握穿过那可怕的吃人沙海。
陈汤连忙收住戟势，喘了两口粗气，笑道：“大人好生勇猛啊。”
正杀得兴起，忽然，有人在场边大声道：“报，大人，紧急军情，还有咸阳来的公文。”
“现在，难道还有什么选择吗？与其窝囊而痛苦地在迁涉中死去，不如选择轰轰烈烈的战死。这样，还能维护我们大匈奴人的尊严！”呼兰达尔愤然道。
……
这个让陈汤庆幸不已的最佳领导，正在认真苦练着戟术。
“砰——”强烈的撞击在两军交锋的巨大扇形面上疯狂的展开，迸射出的不仅是大片激溅的火星，还有鲜血、人体、兵器，以及生命。
休哲一下子大哭起来，扑通跪倒：“首领，休哲一、一定会拼命将西迁的族人们带出沙海的。”
“杀——”轰隆隆，立时间，四百秦军铁骑越阵而出，卷向勃勃尔人。
正待趁胜追击时，呼兰达尔忽地感到身后恶风不善，一道急旋的劲风像可怕的毒蛇般急速袭来。
“好吧。”陈汤无奈地将佩剑和弓弩卸下，提着战戟便走入场中。
“大人，有何惧哉！我们留一支预备队就可以了，勃勃尔人若有伏兵，必与迎头痛击。”陈汤冷笑道。
李旷就势一个旋身，大戟在身后绕了个大圈，猛斫向陈汤的胸间，来势更加凶猛。
这是正常实力的体现，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气势高昂、传统辉煌的秦军无论如何也要比一支匈奴的弱小残部有战斗力些。
宋健连忙将军情和公文都呈了上来。
“杀——”秦军们欢呼着，雀跃着，像赶羊一般肆意追赶着乱窜、乱逃的勃勃尔人。
“怎么会？”宋健连忙红着脸道：“我只是担心人数相若，伤亡会比较大。”
几乎是立竿见影的，三支重戟有力的将呼兰达尔的战刀压了下去，渐渐逼呼兰达尔的身体。
摸着脸上的棍伤，班德尔尼疼得吡牙裂嘴的。
……
不到一刻钟，四百余名勃勃尔骑兵全部横尸沙场，无一生还。
可是，剑走轻灵，刀走快猛，一手之力催动的战刀如何能够撑得住六只手下压的重戟，何况，还有李旷这名凶悍的大将之才。
“也好。”呼兰达尔忽地振作起来，咬牙切齿地大喝道：“没有了退路，我们便与秦人决一死战。让这些秦人也瞧瞧，我们匈奴人还是草原上那骄傲的苍鹰、凶狠的苍狼，不是任人鱼肉的羊群。”
“再来。”呼兰达尔一勒马，红着眼睛便要再战。
早上，天气很好，心情也很好的陈汤洗漱了一下，便挎着剑、背着弓、提着戟，向演武场上走去。
……
陈汤吓了一跳：这么猛。挺起战戟，双臂猛一发力，大喝一声：“开！”
见最年长的长老和最高首领都已经表示将生的希望让给别人，其它长老和头顶们自然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逃生，互相看了看，一起起身弯腰施了一礼：“我们，也愿意与部族共存亡。”
李旷大喜，一催战马掩上，将战戟交于右手，左手拔出佩剑，挥起一剑，便将呼兰达尔的头颅斩下。
“咯咯咯……”一时间，三支重戟和战刀剧烈磨擦，刺耳的金属异响中，火星一串串溅起。
呼兰达尔正待转马应战，身后两名秦军骑兵的重戟却又像不散的阴魂般掩袭而来。
一时间，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待会我与勃勃尔人主力交战时，你二人率本部两百精骑做后阵、不要随击，万一勃勃尔人有伏兵越出，你二人立即与以痛歼！”李旷断喝道。
“扑扑扑——”三声刺耳的声响中，三支重戟一起突入呼兰达尔的前胸，将这一代凶徒死死地钉在了地面。
“属下在！”两名中尉应声越阵而出。
“报大人，小的在前方五里外发现勃勃尔人骑兵，约摸四百骑左右，正列阵相迎我军。”归来的斥堠大声道。
“我倒是希望他们能够有敢于一战的勇气，”李旷悠然道：“老是不堪一击也太没有意思了。”
“咴——……”一阵急促的战马长嘶处，疾驰的军阵霎那间停了下来，端的是整齐划一到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只一回，地面上就躺倒了三十四名两军将士的尸体，只是，稍稍的，秦军似乎占了点上风。
“砰——”一下子，呼兰达尔重重跌在地上，立时摔了个晕天黑地。
默古忽然道：“休哲，你不用留下。你还年轻，不用陪我们去死，就由你率挑选出的两百名族人西迁河湟吧！”
微微的轻风拂着浩翰的草原，像掀起了一层绿色的波浪。
一下子，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由于李旷等三支重戟下压之力太大，呼兰达尔又是仰躺着，竟坐不住战马，猛地就从突窜的马上滑落下来，座骑顿时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李旷将战戟一格，爆出一声火星四溅的震响。
想到此，李旷越阵而出，挥戟一指前方，大呼道：“呼兰达尔何在？”
陈汤被震得后退一步，但就势一个转身，战戟如毒|龙如洞，抢攻李旷前胸。
秦军之精锐，甲于天下，以致如斯！
默古看了看呼兰达尔，呼兰达尔上前拍了拍休哲的肩膀，沉声道：“去吧，你是我们中最年轻的，请为我们保留住勃勃尔人的血脉。”
“昆仑神抛弃我们了。”忽地，一名头领哭泣起来。
李旷笑道：“匈奴人早就是我们的手下败将，没什么好怕的。勃勃尔人这些残余论战力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何况这些人早就失去了斗志，不然，也不会派人来归降。所以，这次出征，胜利是一定的，便是有些伤亡，也不会很大。”
天气很好，但勃勃尔部巨大的营地上空却是有点愁云惨淡的意味。
“军情上说：青铜峡附近的额尔只斤部忽然整个都消失了，细探之下，才知道额尔只斤部向西越过青铜峡，进入茫茫沙海后向折向西南，竟奔着河湟去了。”李旷愕然道。
呼兰达尔狂怒：“秦蛮，今日有死而矣，拿命来。”一挥战刀，将一名扑近的秦近骑兵连人带戟砍成两半，直若砍瓜切菜一般。
陈汤毫不慌乱，微一侧身，避过李旷戟势，手中战戟猛一荡，便横扫向李旷胸前。
是李旷。
不过，李旷还是马上看明白了一切：匈奴人，不是在战斗，而是在誓死冲击，以命搏命。
勤练不辍，是陈汤初一从军，便光芒四射的主要原因之一，除此之外，当然，还有天赋。
此时，营地里，只有老弱妇孺，完全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噢，拿来我看。”李旷随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将大戟‘夺’一声插到地上。
“呼——”一戟就格了过去，“砰——”一声，双戟强击，俱各荡开。
但这样一来，剩下来的人，要不了一个月，就会全部饿死，都用不着秦人来打。
李旷已经练得满头热汗，闻言也不停手，笑道：“是啊，你来得也挺早啊，下来，和我过两招？”
趁此良机，李旷忽地一扯战戟，飞起一脚猛踢陈汤前胸。
鲜血在飞溅，惨声在崩流，残肢在横飞，瞬息间，在秦军强大的集团冲锋下，勃勃尔人死伤惨重，一下子就倒下了近百人，而秦军的伤亡不过十余人。
“好样的，休哲。事不宜迟，你马上去挑选人，明天一早就走，我怕秦人很快就会来了。”呼兰达尔含泪拍了拍休哲的肩膀。
血与火，霎那间染红了整个天空，本就炎热的天气，仿佛更热了！
刚走到演武场边，陈汤便听见传来一阵有力的呼喝声和兵器狂舞破空的猛烈声。
“大人，听说勃勃尔人也有五六百兵力，我们这六百人是不是兵力有点不足？”宋健在一旁忽然问道。
李旷和呼兰达尔身体再次一晃，便斜刺里双马并列起来。
“是。”班德尔尼一瘸一拐地退了下去。
“叮——”火星四溅，怒斩的弯刀和急刺的战戟在空中相撞起来，迸发出激烈的铮鸣。
但是，这又不是正常实力的体现，因为，秦军的优势应该不止这么大。
李信大怒，将手一挥：“三军听令，杀无赦！”
“叮叮叮——”一下子，弯刀和三支重戟撞击在一起。
陈汤撤退回戟，李旷就此挺起战戟，就是‘刷刷’两道直刺。
“小心，戟来了。”李旷也不多话，厉喝一声，一戟直刺陈汤前胸。
一下子，帐中更是愁云惨淡，如同世界末日。
“是。”赵虎、成节在马上躬身领命。
“是啊，没有敌人的日子对军人来说是寂寞的，希望我们剿灭了勃勃尔人以后，不用过这样的日子。”陈汤忽然也道。
一刻钟以后，秦军终于与勃勃尔骑兵在平坦的大草原上相遇了。
“扑——”呼兰达尔闷哼一声，瞪着血红的大眼绝望地看了一眼李旷，大口吐血，立时毙命。
送走了休哲等人，也就等于送走了生的希望，绝望的力量让这些勃勃尔人看起来又像一群匈奴鼎盛时代的骁锐武士——来去如风，彪悍如狼！
“呼兰达尔，无知匹夫，匈奴覆灭之祸犹在眼前，你等却不知死活，胆敢扰我大秦，今日，必取尔等狗头，让你们这些蛮夷知道‘犯中华者，虽远必诛’的道理。”
李旷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太对劲。勃勃尔人今天的气势，似乎非常凶狠，有着一种说清、道不明的味道。仿佛、仿佛，是了，仿佛一条走投无路、绝死反扑的苍狼！
“着。”李旷断喝一声，战戟戟尾就势横扫，猛砸向呼兰达尔后背。
休哲呆呆地沉默了半晌，脸色痛苦地抽搐着，显然，处于激烈的挣扎之中。
雾气中，一支精锐的铁甲劲旅踏着滚滚的雷声从远处疾驰而来，带起一抹凄厉的黑色。
忽然间，一匹轻骑逆阵而来，瞬息间驰至阵前，大呼道：“报——”
火星四溅中，李旷和两名秦兵断喝一声：“受死吧！”三人用力一齐将战戟下压，就要将马匹定在原地的呼兰达尔斩落马下。
“你也不差。”李旷笑了笑，转头道：“什么军情和公文？”
“叮——”又一声激烈震响，火星跳跃得像一群欢快的精灵。
李旷就亲眼看见：一名秦军骑兵挥舞着大戟直突向一名勃勃尔骑兵，这名勃勃尔骑兵竟然闪也不闪，任着大戟带着巨大的动能从胸口横贯而出，带起漫天的血雨。在秦军骑兵有些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这些垂死的勃勃尔骑兵奋起一刀将惊愕的秦军骑兵砍落，然后才狂笑着落马毙命。
“军情是斥堠刚刚送来的，公文也是咸阳的公人刚刚送来的，正好撞在一起，属下就都拿来了。”来人却是宋健。
默古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闷，苦笑道：“当年，我早就劝过大家，不要贪一时便宜，去招惹秦人。否则，现在的情况也不至于此。我已经老了，也活够了，就留下来与部族共存亡吧。”
然后，呼兰达尔双膝一磕，战马长嘶一声、急蹿而出，瞬间突入缝隙之中。
“是，大人。”陈汤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但也只好应命。
“嗯？”李旷愣了愣，诧异道：“你没有看错？”
“对，跟秦人拼了……宁死也要狠狠咬秦人一口……”其它将领和长老们也叫了起来。
“再来。”李旷一声怒喝，再一摧战马，蹄声隆隆，踏飞一地草屑，战戟挥舞如电，在空中划过一个椭圆形的灿烂轨迹、斜斩而来，真是快若惊雷。
也正是因为李旷的赏识，陈汤的才华才能得到尽情的施展，而且，也学到了很多宝贵的东西。
“哗啦——”一下子，勃勃尔军阵从中列开一条缝隙，呼兰达尔提着弯刀，缓缓驱马而走，每一步都似乎在蕴酿着杀气似的，沉重而凶狠。
“要真是这样，倒省了我们的事了，虽然少了偌大一份战功。”陈汤笑道。
众人都愣住了，好半天，呼兰达尔才点了点头道：“长老说的是，不过，秦人会给我们这个机会吗？看看兀延哈部，一个不留啊！”
好半天，呼兰达尔才苦笑道：“怎么样，我说秦人是不会接受我们投降的吗！现在，自取其辱。”
看到了一点生的希望，帐中的气氛又有些尴尬起来了。
接着，李旷打开了紧急军情，仔细一看，却是愣了，显得有些不敢相信：“这——”
“不错，我正是这样想的。”李旷点了点头，一拍战马：“走吧，今晚到鸭嘴洼休息，明天一早，就与勃勃尔人决一雌雄。”说着，绝尘而去。
“什么？”陈汤也是大吃了一惊：“这额尔只斤部不想活了，向西到大月氏沙海都有千里，折向河湟就更远，就算全是强壮的军人也得准备相当长时间才敢跨越，他们拖儿带口的竟然也敢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默古脸色哀伤而绝望：“我的意思是，必须想办法给我们勃勃尔人留下点种子。既使我们大部分人都战死，我们勃勃尔人也能像春天的野草一样重生。”
“扑——扑——……”一排排锋利的战戟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一柄接一柄的没入敌人的胸膛。
……
可是，事情往往是不如人意的：一左一右蹄声隆隆中，四名秦军铁骑挺起大戟，横冲相撞而来，迎面仿佛就像杀来了一面战戟组成的密林。
陈汤又是一惊：玩真的，大人连练武也不含糊呢。不敢怠慢，突一进身，将大戟竖直，就戟杆就是狠命一格。
可恶，这些蛮夷知道必死，想拿我们秦军将士的宝贵性命作垫背了。李旷愤怒，大吼道：“小心，勃勃尔人拼命了。大秦的勇士们，让这些手下败将尝尝我们关中子弟的血勇！”
瞬那间，六百勇士像黑色的狂飚绝尘而去，掀起滚滚惊雷。
“首领，”班德尔尼哭泣着道：“那李旷拒不接受我们的归降，至于什么条件，连听都不听便下令将小的乱棒打出。小人要不是跑得快，几乎连命都没了。”
“少罗索，给我下来。”李旷忽地停手，将戟尾重重地顿在地面上，一脸的微笑。
“怎么，一对一没有信心打败那些勃勃尔人？”李旷瞥了眼宋健，不动声色。
“杀——”勃勃尔人也愤怒了，疯狂冲将上来。
霎那间，六百精骑再度狂飚而起，杀向前方。
鲜血激喷如雨中，呼兰达尔奋勇穿过血幕，杀向李旷。
“你下去吧，好好治伤。”好半天，呼兰达尔才反应过来，神色沮丧地挥了挥手。
呼兰达尔冷笑一声：“呸！秦人蛮子，休得夸口，有本事的胜得我手中弯刀再说！”
“叮——”这一记沉重的弯刀一下子正好斩在李旷战戟的斜枝上，迸射出一串灿烂的火星。
在黑潮前方不远处，那里，便是勃勃尔人的营地。
逼到绝境的他们，爆发出匈奴人血液中的凶狠和顽强，似无路可走的苍狼一般颠狂。
这一下，秦军的士气越发猛烈，勃勃尔人靠一时绝望激起的勇气一下子便崩溃了，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看看形势不妙，呼兰达尔几乎已经能看清楚战戟锋刃上的纹理，心中惊惶，忽地灵机一机，双膝一磕座骑。
休哲愣愣，猛然摇头道：“不，长老，我怎么能丢下我的老阿玛，还有孩子，独自去逃生呢！？让我留下来吧，我愿意与秦人决死一战。”
“停手。”李旷断喝一声。
“是的，首领。”休哲向呼兰达尔拜了拜，起身大哭着去了。
陈汤回头看了一眼银川城，眼睛里热切起来：再回来时，我会带着荣誉而来。
这一下，三路夹击，时机把握得真是恰到好处：呼兰达尔马头半转末转间，将人最危险、最不善迎敌的侧面交托了三名敌人，其中一人还是不弱于他的大敌。
“军报应该是真的。”李旷没有怀疑：“虽然这有点不可思议，但是，横穿沙海、九死一生，也总比留下来等着被我们秦军全部消灭的好吧？这个额尔赛思黑，不是一向胆小吗，这次，怎的这般勇敢！”
“不错。”李旷点了点头，喝道：“赵虎、成节。”
“呀——”呼兰达尔怒吼一声，弯刀奋力挺起，死死顶住。
看起来，它们似乎比主人们更兴奋。
仿佛有可怕的魔力一般，周围的空气中霎那间燃烧着冲天的杀气，令人全身的毛孔都忍不住颤立起来。
“等一等。”默古忽地咳嗽起来，挥了挥手。
“出发。”陈汤大喝一声。
“扑扑——”手起两刀，呼兰达尔将来不及将崩起战戟撤回的两名秦军骑兵斩落马下，锋利的弯刀真是衣甲平过，削过人体就像削过朽木一般血肉飞溅。
陈汤大喜：“谢大人提携，要是没有大人给属下机会，哪有属下的今天。”
“杀——”断后的两百名秦军骑兵也一窝蜂拥了上去，突入阵中，汇合前军便对着残余的勃勃尔骑兵们一阵狠杀。
这一下，勃勃尔人崩溃得更快。
李旷急一勒马，大呼：“停步！”
“大人，这么早啊。”陈汤走到校场，大声叫道。
众人面有愧色的看了看默古，呼兰达尔缓缓道：“当年，我没有听默古长老的，弄到整个部族如今都陷入死地，我已经没有脸再活下去，也让我与部族共存亡吧。”
太阳大起，草原上留下一片破碎的残尸和赤红的草甸，一彪骁勇的黑潮向着远方迅速漫去。
“那倒是怪了，这勃勃尔人有这般的勇敢！？”李旷似有疑忌。
在战后看得真切的陈汤苦笑一声，对着赵虎、成节二人道：“两位大人，我们也出击吧。”
所谓，趁他病，要他命，李旷三人摧马掩上，三支重戟恶狠狠地便刺了下去。
秦军和勃勃尔人互相凶狠的注视着，激射的目光在两阵之间撞击出炽热的火花，强烈的杀气仿佛一片巨大的天幕霎那间将整个战场牢牢的笼罩起来。
“大人，属下觉得不奇怪。俗话说‘困兽犹斗、狗急跳墙’，大人拒绝了勃勃尔人的投降，他们也只有拼命了。这些人，毕竟流着匈奴人彪勇善战的鲜血。”陈汤上前道。
“为了成功度过沙海，绝对不能受老人和孩子的拖累，你作为西迁族人的领袖，更应该以身作则。我的孩子，坚强一些，你的老阿玛会理解你的。至于孩子，等你们到了河湟以后，慢慢再生吧。”默古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大队奔涌的秦军铁骑一下子便从呼兰达尔身边呼啸而过，将他与身后的勃勃尔骑兵完全隔离开来。
李旷！呼兰达尔大惊，急速回头，凭着经验和感觉，就是凌空重重一刀斫了下去。
李旷马上微微一震，但其势犹然末竭，一撤战戟，就势一个猛扫，砸向呼兰达尔后背。
金顶大帅中，几乎勃勃尔部所有的头人和长老都在，但气氛却是沉闷得像乌云压顶。
天上的白云悠悠独立，在天空轻轻地飘荡着。
“嗖——……”三声战戟的破空急啸让呼兰达尔的面孔扭面起来，急刺里，呼兰达尔急一仰身，右手弯刀向上猛力一劈。
“机会不是别人给的，是要自己争取的。”默古苍老的声音颇具智慧：“首领，挑选两百名身体健壮的年轻夫妇，不要让老幼相随，让他们带走部族里一半的牲畜和粮食，马上也跟着额尔只斤人的脚步去河湟吧。这样，多少能给我们勃勃尔人留点种子。”
帐里一下子就恢复了宁静，静得仿佛像没有人一般，每个人的脸色都是像死灰一样，充满着彷徨、恐惧和绝望。
呼兰达尔一惊，斜刺里急一仰身，战刀奋力向上一撩，“叮叮”砸开当胸两只战戟。
城头上，城门边，霎那间涌出无数的百姓，这些纯朴的人们纷纷拜伏地，祝服着这些子弟兵。
“昆仑神！”头领和长老们高举双手，仰天大呼，眼神中满是狂热和杀气。
“砰——”李旷强劲横扫的戟刃一下猛击在陈汤的戟杆上，激溅出四射的火星和嗡嗡的巨响。
呼兰达尔断喝一声，一勒马侧身闪过一戟，右手弯刀又一记猛劈，荡开一戟，瞬间便化险为夷。
“大人，怎么了？”陈汤一惊：难道有不好的事情？
“咴——”久经战阵的马儿们似乎感受到了这一切，兴奋得低着头，打着响鼻，趵着蹄子。
陈汤也疑惑地摇了摇头，忽地笑道：“不管怎样，既使侥幸额尔只斤部成功越过沙海、到达河湟，人口也肯定去得七七八八，咱们把他们逼到这个地步，也算是报了仇了。”
一下子，众人都有点沉默了：这势必要以大部分人的牺牲来成就少数人生的希望，那么谁生谁死呢！？
“呵呵，是啊，我们如今可以全力对付勃勃尔人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勇气也学额尔只斤部呢？”李旷忽地道。
“回大人，军情大事，属下如何敢不谨慎！？确定无疑。”斥堠有些惶恐地道。
“呵呵，等你此次出谋划策、诛杀桑昆的战绩报上去，恐怕一个中尉是跑不掉了，好好干，前途无量。”李旷拍了拍陈汤的肩膀，笑嘻嘻地道。
“首领，真的要走这条路吗？”默古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