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驻屯
“不是，只是第一次进沙漠，有点一时不太适应而矣。”陈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神态依然倔强。
李旷便驱马与刘章并骑而行，陈汤等人和刘章的亲卫队在身面跟着，一行人有说有话地例迈向银川城。
“好，爽快，咱们走。”刘章大笑，勒转马头。
“那李某就不客气了。”李旷也不扭捏，大笑一声。
李旷对陈汤的好学非常满意，点头道：“银川城，位于千里河套平原的西北角，北控黄河、贺兰山，南临沙漠，西边是著名的青铜峡险隘，再往西和北就是千里沙漠和月氏人的地盘了，是我国西北边陲的头等重镇。更兼银川西南有多个大盐池，北地等郡县多奈其供给食盐，就是月氏人也时有所需，所以经济上也颇有点价值。可谓城虽小却很繁荣，是我国和月氏国在西北边境的重要贸易地，互通有无。”
空中一丝风也没有，太阳一圈一圈地散发出毒辣的光芒，晒得陈汤头脑一晕，差点晃下马来。
而村民们也是十分的质朴，看见朝庭的军队到来，都友好地打着招呼。凡有军队问路或者饮水，都好客地予以满足。
许久，李旷终于说得累了，摆了摆手笑道：“好，今天就到这里了，以后有空再讲吧。”
一会儿工夫，陈汤眼前出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估计是黄河的一条支流。
“对了，大人，听灌将军说大人是名门之后，不知大人祖上是哪位名臣宿将？”陈汤突然好奇地问道。
陈汤极重荣誉，闻言肃然：“大人说的是，属下越发感到肩上的责任重了。”
一时间，陈汤雄心顿起，憧憬起末来的金戈铁马、碧血黄沙来！
清凉的淡水霎那间缓解了酷暑，陈汤松了口气，苦笑道：“娘的，沙漠果然不是盖的，不是人呆的地方。”
“哈哈……”刘章得意起来，笑道：“这都是托了灌婴将军的福啊，原来银川这城很小的，比现在差多。”
李旷勒住了马，仔细打量了一下左右，满意地点了点头：“前军挑选的营地还不错，但现在离银川城近了，谨防有流寇骚扰，晚上须得派出斥堠。”忽然道：“陈汤，你去传我的令，下令第一部杨奇中尉派出二十名斥堠，每方向每五名，前出十五里哨探，为夜不收。”
一位三十多岁，长相粗旷的将领跃马而出，大声道：“我便是，前面是李上尉吗？”
这时，忽然有一骑斥堠前来回报：“启禀上尉大人，前方五里外就是银川城，银川驻屯上尉刘章大人已在前面迎接。”
“呵呵，陈汤，有点见识吗，不错。”李旷赞赏地点了点头：“这些年来，我大秦不断的向河套移民实边，并在九原等地派驻重兵，费这么许大力气，为的就是将这千里河套打造成我大秦千年永固的疆土。所以，我们这些人责任重大，做得好了，后世子孙会感谢我们的。”
但越过一个小小的平岗后，视线猛然开阔起来，数百步外，银川城赫然在目。
“明白了，大人，我们一定会让那些不知死活的流寇知道我们大秦铁骑的厉害。”陈汤霎那间兴奋起来，一脸的跃跃欲试。
“哈哈，不错，是该让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尝尝厉害了。”李旷也冷笑起来，儒雅的面孔上出现了森然的杀气。
李旷认真打量了一下这些边卒，坚忍彪悍，满脸风霜，不禁暗暗点了点头：让这些步卒守此边疆，真是辛苦他们了。
“可恶，等我捉到这些浑蛋，一个个都得千刀万剐。”陈汤恼怒起来：做为保家守土的军人，无力保全百姓们的安定，简直就是最大的耻辱。
李旷不禁赞叹道：“好一座边塞雄关，看来，刘大人这几年没少下工夫啊。”
正说着，众人已经随着骑兵纵队的先锋抵达了城门口，大队原先屯守的步兵部队在城上城下摆开架势，列阵相迎，非常隆重。
“呵呵，”李旷笑了起来：“你想这么安乐恐怕都不可能。匈奴新定，草原不平，月氏人又尚末能完全控制匈奴右部之地，所以附近流寇甚多：有失败的匈奴溃兵，有其它部族饥疲交加的流寇。他们来去如风，经常在边郡附近劫掠，虽是疥鲜之患，却也严重威胁我边境安宁。原来银川的一千步卒明显有心无力，所以我们这支刚刚成军的新军才奉命来此练兵。”
村庄外，一亩亩良田也被开垦出来，在中原比较紧缺的耕地，在这里却是非常的富足。
陈汤急忙紧了紧僵绳，坐稳了马背，然后从马腹旁取下水袋，拧开塞子，先润了润喉，然后才痛饮了几口。
在一个河道拐变处，水流变得平缓了，一个规模不大，但非常严整的军营框架已经由前军搭建起来，端的是训练有素。
陈汤在一旁听得奇怪，忍不住问道：“刘大人，这是为何？”
“呵呵，有责任感的士兵才是好士兵。”李旷拍了拍陈汤的肩膀，忽地看见方停了下来，笑道：“看来，找到宿营的地方了。陈汤，走，随本上尉去看一看。”
……
就在这时，一彪铁骑飞奔而来，踢起滚滚黄沙。
第二天一早，精神饱满的秦军渡过小河，向银川城进发。
“呵呵，行军打仗，就得做好爬冰卧雪、忍饥耐热的准备。旧年，我跟随蒙元帅大军前突北疆，那茫茫千里黄沙可比这小沙漠厉害多了。”李旷淡淡地笑着，神态中却透着傲然。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果然，银川此城非同小可，不得不守。一旦失守，大秦在北疆可就失了地利了。
保守估计，每个村庄的村民都可以分得十亩八亩的，不禁让家境贫寒的陈汤大感羡慕：如果这是不是边塞，有风险，倒是一个定居的好地方。
陈汤愣了愣，不禁肃然起敬，汗颜道：“大人说的是，属下受教了。”
“大人说的是，陈汤受教了。对了，大人能说说您跟蒙元帅横扫塞北的故事吗？陈汤也好长长见识。”陈汤神态中露出渴望，这不仅是追寻先辈走过的光辉足迹，更是希望从中能够学到一些实用的东西。
一支精壮的骑兵正在其中艰难地跋涉着，炎炎烈日下，无论是人和马都有点无精打采，低着头，只顾避着太阳赶路。
陈汤也认真地扫视着左右，因为他知道：从今天起，这里就将是他日后几年战斗和生活的家园了。
大秦，西北边界，漫漫黄沙，酷日当头。
于是，李旷流利而生动地将数次出塞的经过细细讲一遍。说到精彩处，李旷不禁热血沸腾，双目放光，双臂更有力地挥动着，似乎仍在同凶悍的敌兵进行着残酷的厮杀。
李旷喝了一声：“驾！”座下战马长嘶一声，撒着欢儿，在草地上一溜烟去了，身后留下一蓬蓬纷飞的草屑。
李旷却没有回答，答非所问道：“靠天靠人靠祖宗，不算是好汉。我大秦军中，不讲出身，只论战功。”
“是啊，不然，陛下何必将咱这一千精骑派到这里来。”李旷笑了起来。
“呵呵，你我份属同僚，应当的。城中已备好酒宴，专为李大人接风，请吧。”刘章显得非常豪爽，大有古秦之风。
刘章乐道：“旧年，灌婴将军奇袭匈奴右部夏季营地之后，横渡漫漫沙海，从银川归国，陛下对银川就重视起来。为防止有敌军从此秘道再入我西北边境，所以陛下就调我新筑银川，屯守于此了。”
“正是。”李旷连忙住了马，客气地道：“劳烦刘大人出城相迎，久等了。”
“黄河九曲，惟富一套。陈汤，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看着眼前茫茫的草原，李旷忽然有感而发。
一旁的李旷却悠哉游哉地在马背上闭着眼睛打晃，任马儿跟着大队向前走，仿佛那酷热不是晒在他身上一样。
“没想到银川城竟然有这么重要的价值。”陈汤也是吃了一惊，当下牢牢记住李旷的一番话。
“是！”陈汤点了点头，拍了拍马，驰向营地传令，心中暗道：“李大人真不愧是带惯兵的，真是谨慎，自己以后要多学着点。有道是‘小心无大错’，毕竟这是行军打仗，疏忽不得。”
霎那间，十数骑在草原上飞驰开来，像一道道敏捷的闪电，骑术之精良丝毫不弱于塞外民族。
“报——，上尉大人，我军前锋已前出沙漠，前面四十里外就是银川城。”来骑大声禀报。
而陈汤亲自挑选的十名亲卫，包托宋健、陈江等见也连忙拍马跟上。
陈汤不敢怠慢，猛拍了一下马屁股，紧紧地跟了上去。
“银川！”陈汤默默地念着，他心中明白：以后的数年甚至有可能更长时间，他都得以忠诚和热血守卫着这个边陲小城。
“嗯，这是位于银川东南，有银川城做为凭障，当然安全得多。据报，匪患最严重的，当数北面和西面，那里是匈奴溃兵和流寇经常潜入的地方，十村九破，已经很少有人居住了。”李旷叹了口气，脸上有些忧伤。
“怎么，陈汤，有点受不了啦？”李旷忽地笑道。
正说着，中军已经出了沙漠，天际霎那间由沙黄变成翠绿，却处都是悠悠的青草，不时的可见一两群览食的野物。
果然马群奔驰了一小会，前面道旁就有十数骑正在翘首以待。
陈汤赶紧率亲卫队紧紧跟了上去。
“大人，这里似乎很安详，没有多少流寇骚扰的痕迹。”看了半天，渐近中午了，陈汤忽然道。
此时的银川城，和后世的银川市并不是同一个位置，而是规模也小得多，看起来，周长不过十里，人口也就是一两万人。不过，城墙高耸，几近八米九高，而且全由青石砌成，雄壮险峻，端得是一座边塞坚城。
陈汤熟读兵书，对中原各大雄关险隘都有了解，但对这个一向无耳闻的边陲小城就一点也不熟悉了，忙诚恳地道：“愿听大人请教！”
“大人，我们以后就是驻扎在银川城么？”陈汤问道。
“属下从书上看过。说的是：黄河九曲盘桓，灾害甚多，但有一个地方却得黄河之利，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也就是河套平原。”陈汤恭声道。
看腻了沙漠那枯燥单调的颜色，乍一到这辽阔青翠的大草原，那一颗心顿时舒展开来。
“噢——”李旷也是神色一振：“走了一天多，终于走出沙漠了。传令下去，大军出沙漠后，就近找个有水草的地方扎营。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上午赶到银川。”
很快，路上便有了人烟，但多是一个个人口不多的小村庄，看房屋还很新，应该多是近年来新迁入的中原百姓。
“陛下的眼光真是深远，我军控制了银川，就获得了地利，退可守，进可攻。”陈汤钦佩道：“不过，大人，如果陛下一时不对月氏用兵，那我们驻守在这里不是只能白天看月亮、晚上数星星么？”陈汤忽然想到了这么一个严重的问题：真是这样，那可无聊死了。
“喏！”来骑唱了一声，飞驰而去。
这一夜，秦军好好休息了一下，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不得不说，李旷从小应该受过良好的贵族教育，形象描述得都让陈汤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热血沸腾，战意激昂，恨不得立即找上一群强敌较量一番。
不多时，银川城的城墙已经在地平线上遥遥在望，只是尚有些模糊。
“噢，随我去来。”李旷忙一振精神，拍马而去。
陈汤也渴得厉害，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抬头望了望天空。
的确，一般状态下，哪个毛贼吃了熊心豹心胆，敢来打一千正规官骑的主意。
“是的，原来那里有一千步卒，现在由我们来替防。”李旷点头道。
“哪位是刘大人？”李旷远远地大叫。
“陈汤，你别小看这个银川城啊，虽然小，却还算繁华，而且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李旷正色道。
“多谢大人指教，陈汤受教了。”想及前辈的辉煌，陈汤的眼眸中充满了对军功的强烈渴望。
每个军人谈及过去的荣誉，总是很振奋的，李旷也是如此，笑道：“那好，反正闲得无聊，你想听就说说。”